第25章

  狼烟重新被点燃,战事起。

  朝堂之上陷入了一片忙碌之中。

  在这样的家国大事之前,陛下是否充实后宫已经不值得一提。

  他们更加期待的是此战是否能够雪耻,大周重新进入大国的风范。

  御书房里戚献仪正在和大臣商量战场上的供给问题。

  门口忽然出现了一阵骚乱。

  “王子殿下,您不能进去,陛下正在商议国事……”

  大门猛然一下被推开。

  强壮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一双墨绿色的双眼犹如要喷出怒火一样看着他们的陛下。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

  ……这,这就是传说中那位被陛下十分宠爱的质子?

  鼻梁如此之高,眼睛如此异色,身体高大的如粗鄙之人,果然是蛮夷,不知陛下如何会喜欢这般人。

  还没有来得及多想,就听到戚献仪的逐客令。

  “今日便到此为止,各位大人辛苦了。”

  杨得福连忙的松几位大臣出去。

  还没有走的及,就见他们的陛下,走到那位凶猛的犹如野兽养的质子前面,眼神温柔如水的牵起了他的手。

  ……难道他们第一位皇夫竟然是个异族人?

  不敢想不敢想。

  等人都出去了,门阖上。

  淳于希烈拿开她的手,开始发难:“你竟然发兵攻打彝然?”

  “是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她的手负在身后,虚虚的握着紧了紧。

  “彝然不是已经送了质子过来了吗?这还不够吗?”

  戚献仪听到这话,低头轻笑出声,“这怎么会够呢?”

  她慢慢的踱步走向椅子。

  “血债是要血偿的,更不论是国仇。”戚献仪手慢慢放在扶椅上面,轻轻抚摸。

  “这残破的江山,断壁残垣,我都是要一一的算在淳于起释的头上!”

  她庄重的坐在雕刻的龙的椅子上面,抬头直直的看着淳于希烈说道。

  淳于希烈看到戚献仪眼中的滔天恨意,心中一震,他知晓其中的血海深仇,但却不知她竟然如此……

  “可这方才三月,质子不是为了求和吗?”

  他走到戚献仪的桌前,语气无力,“我以为,以为时间会久一点……”

  “并不是,希烈。”戚献仪的身体靠近桌前,强势的看着他:“质子不是为了求和,是为了羞辱,若不是送来的是你,我可要保证,无论是哪一个人,他在大周都会生不如死,体无完肤。”

  她的语气冰冷,此时才是那个无情冷漠的政客,淳于希烈是第一次感受到那个大周的铁血女皇是什么意思。

  他不知该以何面目面对这一切,一边是他的父王,一边是他孩子的母亲,是他的爱人。

  可是他们跟着天堑,势不两立,血海深仇。

  他仿佛是个局外人,仿佛和这一切无关,可他关系的却是最深的。

  他无力阻止这一切,一个死局。

  “那我该怎样?”

  淳于希烈说的这话无奈又无力。

  “希烈,你什么都不用做。”戚献仪站起来,绕过桌子站在他的面前:“这一切你都不用管,成王败寇罢了,你以后会成为我的丈夫,我们孩子的父亲,我们一家四个人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她牵起他的手,向往的说道,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笑了出声:“不知小梧桐会不会喜欢他的弟弟,我们那时候说好的是要给他生一个妹妹的。”

  “阿尔娜。”他静静的唤她,大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面,看着她,双目里像是纠结的百种情绪,又像是漠然无情:“我是彝然的王子,彝然消失那日,便是我身死之时。”

  戚献仪脸上温柔的笑容凝固住,只见淳于希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大步如风的走了出去。

  门‘吱呀’一声的打开,身姿如玉的人走了进来,只见戚献仪在椅子上呆坐。

  此时暮色将近,又没有点灯,她仿若一尊不知多久的凝固雕像,就坐在那里,仿佛要坐到地老天荒。

  “是我太贪婪了吗?”

  戚献仪哑声开口。

  “我要灭他的国,又要他当我的夫。”

  她仿若在和空气对话般,自言自语。迷茫又无措。

  纪温书走近才发现她的脸上有着几道干涸的泪痕。

  他忍不住叹息。

  他果然是那个劳碌的命,戚献仪是他责任,是她命里的克星,纪温书不能忍受她受到责难,可是却让她在敌国他乡备受摧残,这大概是他人生里最失败的时候。

  “自然不是。”

  他往外说了一句,“备水。”

  蓝月端着金盆进来,无声息的放在一边的桌子上,然后恭敬的退了下去。

  纪温书抬手,让宽大的袖子往后面去,双手拿起帕子,浸在温水之中,拧干,往戚献仪枯坐的地方走过去。

  他一边轻轻的擦拭着戚献仪的脸,一边开口说道:“你遭难时,他护你,你年少,发生了感情在所难免,你姿容出色,他动心理所应当。”

  戚献仪愣着抬头看着他,他将她的脸蛋擦完,也没有看她,重新将帕子浸在水里,拧干,拿起她的手,一根一根的手指慢慢擦拭,仿佛对着珍贵的古董玉器一般。

  “你们二人的相恋情理之中,更不用说还有两个孩子,感情自是深厚。”他将手帕放在一边,然后捏了捏她没剩多少肉的脸蛋,眼中流露出宠溺,微笑的看着她。

  “我们的献仪小公主自然是想要谁就是谁了,谁要敢说什么,我第一个要打他板子。”

  戚献仪正伤感着,听着这话却一下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时阅哥哥……”她仿佛一瞬之间重回了那个年幼的时代,无忧无虑,无所牵挂。

  她眼眶发红,撒娇般的伸出双手环抱住面前人的腰。

  纪温书抬手摸了摸她顺滑黑亮的长发,时间仿若一如当初。

  “我们的献仪公主想要什么都是可以的。不是你的错,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那时的贪官污吏祸乱朝纲,通敌卖国,那时的皇帝也是比不过我们的献仪公主的,若不是如此,你也不用遭此罹难,也不用身负这本该皇室男子所当的重任。”他目光怜惜,嘴角始终微微的扬起,可浑身却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悲伤。

  戚献仪的头依靠在他的腰上,咬着唇,眼里一大颗一大颗的眼泪往下面砸。

  “皇祖母死了,是他们害死的,朝堂上下都腐朽的让人窒息,一个人都跑不了!秋千穿着我衣服,代替我死了。我好难过,好难过啊!”

  她圈紧了纪温书的腰身,死死的圈着,仿佛这是最后一根稻草,又仿佛是快要冻死时唯一的温暖。

  戚献仪的眼泪簌簌的落下,无声无息,展示着她的脆弱。

  “皇祖母说我比男儿还要聪慧,总说我可惜了女儿身,若是男儿定然能当上皇帝,守卫住大周的江山。可是我做到了。”

  她抬头紧紧的盯着纪温书,像是入了魔一样的想要疯狂寻求认同,死死的抓住纪温书的衣袖。“时阅哥哥,我做到了,我守住了大周的江山,彝然的兵败也是指日可待,我以一己女儿之身坐上的皇位,我亲手杀死了那些卖国贼,我都做到了,比戚家的男儿好一百倍,可是……”她抽了抽鼻子,目光哀伤:“可是皇祖母看不到了,皇祖母再也回不来了……”

  说到此处,她哽咽的大哭起来。

  纪温书不忍,却无可奈何,这时他明白自己是多么的弱小,有多么的自责。

  此时戚献仪抽泣的声音继续响起:“我当做奴婢被人偷卖出来,被人伤了脑子,什么都不记得,看到了希烈的图腾,我的脑海里只有死死的记住皇祖母的话语,有着那样图腾的人是很重要的人,遇到了要先蛰伏,然后寻找机会,致命一击。我只记得要接近拥有着图腾的人,他买了我,很久以后我才想起来……我不是故意靠近他的……”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纪温书揩拭掉戚献仪脸上的眼泪,“不要怕,你做得很棒,有人敬你畏你爱你拥戴你,却不会有人责怪你,彝然质子也不忍伤你,你是他孩子的母亲,是……是他的放在心上的妻子。他只会为难,却不会责怪你。”

  他说话,如同清溪缓缓的流水一样,仿佛拥有着治愈人心的魅力,让人忍不住陷入他的话语之中。

  戚献仪的情绪平稳了许多,她对一切当然看的分明,只是她依旧会怀疑自己。

  太多的重担在她单薄的肩膀上面,她原本的只不过是一个天真的公主,可过去一去不复还,她要面对的是当下。

  “他说彝然消失那日,便是他身死之时,我却不知该如何是好,硕儿如此期待他的爹爹,万一,万一有个不测,怨恨我的人又多了一个……”

  她的心痛难耐便是来源于淳于希烈将要消失的设想,她已经离开他五年之久,如今她权势在手,更加的不能承受所爱之人的消亡,更不用说戚献仪心中期待阖家欢乐已久,她做梦也想和两个小儿相聚,和淳于希烈相伴。

  “莫要担心。”他缓缓的抚摸着戚献仪的头发,犹如疼爱当初的小妹一般,口中的沉静稳妥让人忍不住信赖,戚献仪抬头好奇的望着他,只见他的薄唇淡淡的笑开,满是朝堂上那个胸有乾坤,不紧不慢的丞相风仪。

  “既然如此,便不用让彝然覆灭……”

  ……

  远在晋城的小梧桐看到来来往往向着阿奴辛禀告的人。

  这里的平静相对于狼烟四起的幽城来说犹如一个世外桃源。

  但官道上时常急急向幽城运送的粮草兵器昭示此次战争涉及范围之大,牵扯之广。

  小梧桐皱了皱鼻子:他那个狠心的阿娘要打他的祖父了。

  他坐在湖边一块平稳的巨石上面,晃了晃腿。

  阿奴辛朝着他快步的走过来,脸上带着严肃焦急的神色。

  “小殿下,此次情况急忙,我们要立马离开晋城,南下。”

  小梧桐冷笑,反而开口问道:“阿奴辛,我父王呢?”

  阿奴辛的太阳穴一跳,沉默的酝酿着该怎样和面前的这个人开口,王子说过,不能将他的被囚禁和当质子的事情告诉小殿下……

  “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他阴沉沉的开口,一个八九岁的孩童却总是散发着暴戾阴郁的气息,加之他继承了他母亲的聪慧,口齿伶俐,直觉惊人,时常不能叫人敷衍了他。

  阿奴辛无法开口,这毕竟太过于残忍,他又不善言辞,只是头垂的更加低,更加沉默的说道:“无论怎样,王子为小殿下的心总是最好的,您的安全,是我们誓死保卫的。江南一带十分的好,您的父亲以前想带阿尔娜去想了好久……”

  “滚!”

  他骄纵的大声呵斥,“我不想见到你。”

  阿奴辛沉默了,他才记起,这个孩子听不得阿尔娜的名字,一旦沾到了半点,他就像如今一样发难。

  他的唇抿紧,转身离开。

  小梧桐眼眶发红的看着阿奴辛的背影,无意识的瘪了瘪嘴。

  他拿起放在手边的弓箭,站了起来,生气的朝着天上,拉弓射箭。

  此时天上的飞鸟众多,他对准了一只鸟,箭头穿云破雾,狠狠的埋进了血肉之中。

  又射了几箭,他愤怒的心思才平静下来。

  小梧桐拿下弓箭,看了看,这是他那个愚蠢的父亲在他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做给他的,正是给他如今用的时候,他时常带在身边,可是如今怎么的一切都变了。

  他将弓绑在背上,跳下石头,去捡自己刚才射下鸟……

  是一只鸽子……

  鸽子……

  果然,当他仔细查看鸽子时,在尾羽那里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事情。

  ————

  淳于希烈收到阿奴辛的密信,在院子里面来回踱步。

  失踪?怎么会突然失踪了呢?

  小梧桐此时的处境堪忧。

  他的父王想用他来威胁戚献仪,他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在危机关头将他秘密的送了出去,隐姓埋名的在相对平和的晋城。

  戚献仪又想找到他,淳于希烈知道未来的他与戚献仪的关系定然是水火不容,一个他们都疼爱的孩子夹在中间,他怕小梧桐越发的偏激暴躁。

  作为孩子的父亲,相对于血雨腥风,他宁愿小梧桐平安顺遂,不要绞进这纷乱之中。

  那是父辈们的恩怨,与孩子无关。

  他犹如一只笼中鸟,囚禁于宫廷之中,起不了什么作用。

  现在全部的希望都在阿奴辛的身上。

第25章

-/-

上一章 下一章

更多好书

女皇日记最新列表+番外章节

正文卷

女皇日记最新列表+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