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日本的学校寒假很短,短到只有两个礼拜。
日本的新年也和国内的新年不同,自明治维新后,除去少数地区,大部分的人都开始过新历新年,也就是每年的1月1日至1月3日才是日本的新年。
入乡随俗的同时父母决定两个新年都过,一想到接下来的几年都要过两个新年我就有点激动,那意味着什么?——两份压岁钱!万岁!
父母的公司也放了三天假期,为了答谢白不闻帮我写了作业我特意向爸爸给他多讨了两天带薪休假,我真是个好小姐啊(棒读)!总之白不闻回来上班之后还要麻烦他给我念书什么的……我该考虑找个家庭教师了,不能总是麻烦管家,这是大材小用。
我从没接触过和服,所以无法达成摸黑穿的成就了。妈妈给我穿好和服后,任由她在我脸上涂涂画画,我只觉得所有的香气都争先恐后地往鼻腔里钻,呛得我直打喷嚏。头发上的饰品似乎也很多,每歪一次头都能感觉到那些垂下来的坠子摇晃的重力感。
爸爸开车,妈妈坐副驾驶,我、Luna和秋秋坐在后排。
我,白左拥右抱人生赢家茜。
车子停在山下,父亲把秋秋从我怀里捞走顺手还拿着我的拐杖,我右手牵着Luna,右手被妈妈拉住,一家三口准备去神社求签。
看不到就没办法模仿其他人的姿势和手势,我是等妈妈拜完了由她引导我的。抱着我只在非必要时刻相信玄学的念头去求了个签,妈妈说是中吉,巫女解释说,要向在乎的人坦白不遮掩才有望出现转机。
这是什么意思,鼓励我告白吗?不不不,告白是不可能告白的,我绝对不要主动>_<万一人家对我没那个意思那岂不是连碰面都尴尬?就算要告白也应该等不二高中毕业那天,成或不成,我们都不会再频繁见到彼此,这对我来说是个可以接受失败结果的绝佳时机。
逃避型人格就是这么怂。
“小茜?”
我在妈妈的搀扶下转向声源,这个声音是……
试探性地回应:“由美子?”
原来不二一家也是在上午来神社参拜的,一群人互相道贺着新年好。没想到在新年这天能碰到他们,这对于我来说,幸运程度早已超越中吉了。
不二的父母热心,说要带着我爸妈去附近转转,我和不二家的孩子们就被留在了神社的长椅上——这都是为了照顾眼睛不好的我,不然他们三人应该也会去哪里逛逛的吧。
“小茜,你的眼睛好些了吗?”
“医生说大概还要一周左右的时间才能复明。”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周助和裕太说,是出国旅游不小心摔倒的?”
“嗯,我是第一次滑雪,太兴奋了,所以……”不想让大家知道真相,我下意识地用之前的谎言作借口,“说起来由美子你们不去逛逛吗?待在这里怪无聊的。”
这次开口让我觉得自己在向由美子撒娇,明知道人家就是为了陪我留下来的,却还是希望能亲耳从她那里听到这个答案。
“每一年都逛,也不差这一次。”
出乎意料的,回答我这个疑问的人是不二周助。
我全身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叫嚣着满足,瞧啊,我就是这么虚荣的一个人,喜欢从别人那里听到自己喜欢的答案。
如果在告白时,也能从他那里得到我喜欢的回答就好了。
“多谢你们特意抽出时间陪我,真的非常感谢。另外,如果可以的话,能拜托不二学长一件事吗?”
“你说。”
“不要把我生病这件事告诉别人,尤其是小玉,拜托了。”
“我知道了。”
“谢谢你。”
“举手之劳。”
忽然觉得这时候看不见也挺好的,只要看不到不二的脸,和他说起话也没那么紧张焦虑了,可以平常心。
“爸妈在叫我们过去了,还有白茜同学的父母,来,我扶你过去。”
“哥,你把手里的东西给我吧。”
“麻烦你了,裕太。”
“切,没什么。”
不二周助要过来扶我了?啊啊啊——吸气呼气吸气呼气……我我我我的脑袋里开始循环播放上次修学旅行时背着脚裸受伤的我下山的场面!这、这次只是扶着我,没、没关系,小事!等一下,为什么由美子不来扶我?难道说她刚刚扶过现在就要换人了吗?扶人也不累吧QWQ我本人倒是没什么,就是怕心脏承受不住直接原地爆/炸。
左手搭在不二的手心里时,一个没控制住摩挲了两下,那只牵着我的手细微的颤抖了一下,然后我就住手了。
“对,对不起。”
“呵呵,没事。”
不争气的手指,谁让你们随便乱摸的!我不允许你们只摸一下——不对不对不对,我不允许你们随随便便动手啦!不二周助该怎么想我:
噫,我好心好意扶这人,这人竟然吃我豆腐?当好人太难了。上次脚崴这次眼睛看不见,上次往脖子里吹气,这次摸手。
我洗白自己也太难了……要不我还是原地转学吧QWQ
牵着我的那只手是不二的右手,打球的惯用手,所以掌心有薄薄的茧,其他的地方倒是细皮嫩肉,这点我倒是知道的,因为之前被贞子装扮的不二吓到还摸到了他的胸,嘿嘿……住脑!!!!
我又想起背我下山的不二因为我呼出的气喷在他脖颈处笑着说痒,他的笑声像是无意撩拨着琴弦的纤手,他的颈痒,我的心头痒。
而现在,他手心的温度传至我的掌心,蔓延到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说真的,妄想力满级如我,现在已经在幻想我和不二周助的婚礼了。脚下也不是神社的石板路了,是红毯,我穿着的也不是和服,是婚纱,他也不是不二学长,是我的……
“那么就此告别了。”
我的手被放置到另一个温暖源上,失落慢慢攀爬到心口,我扯出一个笑容和他们说再见。
人心是贪婪的,暗恋时我的这种不可控的心理尤为明显,一开始仅仅是看着就足够了,现在我的心在叫嚣着更多更多。如果喂不饱贪婪,会发生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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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过饭父母就开始大扫除了,我一个人窝在房间里听着音乐剧,听到熟悉的曲调我还能跟着唱两句。Luna乖巧地伏在我的脚边,怀里抱着秋秋。
我,白左拥右抱人生赢家茜!
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幻想,按下暂停键,Luna叼着手机碰碰我的手。
我接过手机,连接蓝牙接通了来电。
“您好,请问你是哪位?”
“白茜同学新年好。”
听声音是班长,我也同样跟他说了一句:“过年好。”
“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班长不只是跟我打拜年电话的,还说他用抽签方式决定了参加征文比赛的人选,其中就有我。这种下班还要被迫下班的悲惨社畜的既视感……
我抽中的签真的是中吉而不是小吉吗QWQ好不容易(让白不闻帮我)写完作业却还要写征文啊。我能怎么办,当然是先把思路录下来等白不闻休完年假回来了。要不还是先打个电话让白不闻赶紧在周五之前回来,省得开学没有东西交,人不到可以,但是作业不能不到。
征文是自命题,自己印象深刻的事或物。
想都没想我就拍板了,当然是写我家的Luna,至于秋秋……初三那年我已经写过一次与他相关的文章了。
拿出一支录音笔,开始构思文章的思路,期间有好几次都因为想起上午被不二牵手的感觉而中断。
我果然还差得远呢QWQ要不还是先把这个记下来。
“今天上午,达成和不二牵手成就。”
虽然是毫无爱意可言的牵手,和那日不算宽阔但十分可靠的后背一样,他抱有善意,而我满盛着对他的爱,假装不甚在乎,只有谢意。
就在我神游天外的时候另一通电话响起了。
“喂?”
“你这家伙,今天没有给我拜年啊?”
“迹部君?”
哎哎哎哎哎?为啥迹部景吾会有我的电话号码啊?也有可能是有我电话号码的人给他的……是谁啊!!别让我抓住他的小尾巴!
“你怎么有我的电话号码?”
糟糕了,家教修养被我丢去了太平洋,不但没有跟人家说过年好,还把心里的疑问用一种非常不礼貌的方式问出来了。说起来上次好像也是这样,他在跟我说话,我却假装没听见。主要是“和本大爷告白的女人可以把你的礼物呈上来了”这种话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接……我也真的跟不上他们冰帝的聊天频率。
但还是蛮有趣的,迹部的发言简直就是我的快乐小喷泉。对不起,又单方面做主让你的发言作为我的快乐源泉了迹部君。
内心有一个小人在狂啸:不想和中二怪羞耻度max的迹部君讲话!
心中的另一小人在无奈:可是迹部君是好人!
心中的两个小人还在斗争,听筒那边的迹部不耐烦道:
“啊嗯?你应该先说过年好吧?”
“迹部君,过年好。”
“这还差不多。”
“祝你球技越来越好,人也越来越帅气,出门就捡钱,买彩票就中头等,偶然扶过马路的老奶奶竟然是某亿万富豪的妈妈……”
还没等我花式吹完,迹部君就打断了我的彩虹屁。
“你这都什么遣词?”
“话糙祝福不糙嘛。”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我听到几声不自然的咳嗽。
“听说某个笨蛋滑雪的时候不小心从滑道滚下来摔到失明了,本大爷打电话过来问候一下。”
咦?迹部怎么知道的?我觉得不太可能是不二一家透露的呀……
“多谢关心,其实已经好很多了。”
谁想到迹部君话锋一转,口气冲了起来:“哼嗯,你以为本大爷会相信你这种拙劣的借口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那个,滑雪。”
“就算你不说,本大爷也会调查清楚的。”
“等——”
回应我的是一阵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