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缕情丝绕青丝(七)
山雨淅淅沥沥的落了一夜,次日放晴, 空谷鸟鸣, 悠扬清婉。
清酒自昏睡中醒来,一双眸子清明, 直直的望着洞顶。洞顶有数处缝隙, 晨光射进来, 光带如缎。
清酒坐起身来,长发顺着肩头滑到身前,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一只柔腻温软的手握着它,清酒久久的注视着,一向平静的眼底漾起了波纹, 她顺着那手看过去, 见鱼儿缩趴在一侧,脑袋枕着手臂。
清酒身子一颤, 轻轻的笑了出来, 几分苦涩, 几分欢意。
鱼儿被这轻微的动静惊醒,见到清酒坐着, 心中欢喜:“你醒啦!你觉得怎么样了?”
清酒嘴角一弯,温声道:“不是让你离我远些的么?”
鱼儿避开了清酒的目光:“你睡的不安稳……”
火堆已经灭了, 一缕青烟袅袅,鱼儿欲要起身,发现自己的手还被清酒握着, 她顺着手臂又望向清酒,见清酒眸光轻柔怜惜,瞧着自己,忽而心中一惊,怦怦急跳。
鱼儿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却听清酒说道:“可惜了。”
鱼儿一呆,顺着她的目光,才知道她说的是自己的断发。昨日清酒忽然执剑攻向自己,削断了耳边的一指头发。
鱼儿道:“不要紧的。”
清酒见分明是自己的过错,鱼儿却不安的好像是她做错了什么事一般,不免打趣她:“如何能说不要紧。你日后若是成了婚,解了发之后见你这里头发要短些,道你是在外边有情郎,私会赠发,情丝一缕,以解相思,他不知其中原委,如此误会了你,倒是我的罪过了。”
鱼儿没有释怀,反而脸色渐红,坐立不安。
清酒浅笑出声,她忘了,鱼儿是一直不禁逗的。清酒说道:“好了,我不闹你了,你过来,我替你绾发。”鱼儿乖顺的走了过来,蹲在清酒身前。
清酒五指顺入她头发,舒缓轻柔的梳理,鱼儿望着缝隙泄露的光华中,细小的烟尘在缓缓浮动,好像这一刻时间的流动变得格外慢,宁静安逸。
永远是这样才好。
清酒将鱼儿那指断发梳成发辫,随后与头发一起束着,倒也看不出来。
整理完毕,鱼儿略有些不舍的起身。清酒也起了身,掸了掸自己衣衫。
鱼儿道:“你先歇会儿,你饿不饿,我出去找些吃食。”
昨日包袱落在水中,干粮是不能吃了,但这山中果子走兽应当不少。
清酒道:“不用了,我跟你一起去。”
清酒走到岩壁边,握住昨日插进岩壁的长剑,看着上边一缕青丝,对鱼儿说道:“快将这些收起来,莫要给山野村夫拾去了,日后若是遇着了心上人可大有用处。”
这一次,鱼儿面红过耳,不发一言,将那指头发收在了怀里。
清酒收回剑后,正言道:“我未说笑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应当格外爱惜的,昨日我伤了你,我向你道歉。”
鱼儿见清酒说的郑重,连忙道:“我是真的不介意的。”
清酒一笑,并未说话,只是伸出手来,似要轻抚鱼儿,最终只是在鱼儿耳边轻轻碰了碰。
两人出了山洞,雨过天晴,山林之中的空气清新,薄雾氤氲,空灵静雅,鸟鸣婉转。
两人朝山上走去,鱼儿问道:“你的身体不要紧吗?”
清酒道:“无碍。”鱼儿见她不愿多提,便也不多问。
两人走不多远,绕过一块山石,见草丛之中伏着一白影。清酒按住鱼儿肩膀:“等等。”
鱼儿脚步一顿,忽闻得一声低沉的虎啸,原来树丛里卧着的是一只白虎,身形巨大,体格彪悍,凛凛神威,见两人过来,低嚎了两声,却不动。
清酒走过去两步一看,笑道:“中了埋伏。”
鱼儿也走来,只见那白虎后腿被捕兽夹夹住,鲜血淋漓。两人走近,白虎向着两人哀嚎了两声,莫名的含了一股凄凉之意。
鱼儿不自觉的走上两步,后又有所思的顿住了步子。
清酒道:“白虎有灵,长到这么大的更不容易,这是在求我们救它。”
白虎腹部异样的凸起,鱼儿心中一动,走了过去。
清酒道:“你想救它?”
鱼儿回首,嫣然一笑:“清酒,它有身孕了。”
鱼儿脸上的笑是万物初始般的纯粹,有一种别样的美好。清酒心神一晃,莫名觉得眼前的人带着这样的笑,就像牛乳一样,奶香味十足,过后又觉得荒唐,轻拧起眉头,凝视着她,沉默良久。清酒知道鱼儿言下之意是想要救白虎的,她说道:“可知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
鱼儿道:“它还没有伤害我,不一定会伤害我……”
清酒道:“它腹中饥饿,你若一放它,它便要暴起咬断你的脖子,你打算怎么办,它终究是野兽,你道它能念着你的恩德,人在身处绝境时都不会讲什么恩义,它懂什么恩义?”
鱼儿知道清酒说的有道理,心中一块执拗的地方却总是不愿回转,就此妥协:“不是还有你在……”
鱼儿抿着唇,下半句‘你会护着我’没有说出口来,她知道清酒很聪明,她懂的。
清酒笑着摇头,又继续说道:“便是我今日护着你,你纵虎归山,倘若他日有村民入山,这白虎伤了人,你便是间接的害了那人。”
鱼儿一怔,察觉得清酒现在有些不同,往日清酒甚少这样执着的谈论一件事,她总是很洒脱,想做便做,不想做便不做,没有太多的如果,没有这许多的顾虑,她现在却如此认真,神色肃然,仿佛在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鱼儿不禁认真的说道:“总不能以未发生的事来判定当下的事要不要做。”
清酒靠着树干站立,脸上笑着,这笑容浅淡,真诚,她轻轻道:“曾经有个人跟你说过同样的话。”
鱼儿自然而然的问:“那个人是谁?”
清酒沉默一会儿,说道:“替它解开捕兽夹罢。”
鱼儿到白虎身前,那白虎十分温顺,趴伏在地一动不动。鱼儿掰开捕兽夹,只见这白虎后腿的伤深可见骨,于是自怀里取出金疮药,洒在它伤口上,撕下自己的裙角,给它包扎好了。
鱼儿起身面朝着白虎退开,该有的警惕也不曾松懈。白虎站起身来,朝她一吼,并无敌意,似在道谢。
鱼儿不禁一笑,朝清酒道:“你看。”
它并没有伤害我。
鱼儿的笑容很灿烂,很耀眼,她不自知,清酒静静的看着她,忽然说道:“那个人是我的老师。”
清酒朝先前的方向继续前行,鱼儿在后跟上,她满腹好奇,清酒的事她知之甚少,如今听她说起,兴致十足:“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清酒一笑:“一个老秃驴。”
鱼儿听这称呼不敬,语气却是十分敬爱的,不免更加感兴趣,再问时,清酒却不说了。
两人找了半山,摘了些果子,清酒猎了一只野猪,本是无意去寻肉食,只是恰好撞见,便猎了来。两人寻了处山洞歇息,回首见那白虎一瘸一拐的跟在后边。
鱼儿叫道:“清酒。”
清酒瞥了一眼,说道:“不用管它。”
两人在河边将野猪剥了皮开了膛,清洗干净,拿回去洞中熏烤,那白虎就守在洞口,见两人回来,便退到一旁,两人进去,就又回来蹲坐着。
清酒主的手,不多时架上野猪肉熟,火候正好,肉色金黄,外焦里嫩,又用了酸杏去腥提味,肉一撕开,肉汁四溢。
清酒用匕首一划,解下前腿骨上的一块肉,递给鱼儿。两人吃的满饱,还剩大半只,洞口传来一阵阵呼噜。鱼儿看向清酒,寻求她的意思,眸中多少带了些祈求。
清酒慢条斯理的用手帕擦着手,说道:“给它罢,反正我们也吃不了。”
鱼儿一喜,托着剩下的大半只烤野猪肉出了洞口,放在白虎前边,说道:“你吃罢。”
白虎朝她轻吼一声,前爪摁住猪肉,低头撕咬。
鱼儿转身进洞,同清酒歇了一会儿,待出来要寻路返回村庄时,见洞口一堆骨头,那大半只野猪已被白虎啃食干净。白虎蹲在一旁舔舐前爪,见两人出来,朝两人轻吼一句,转身朝一方走去。
两人停在原地,那白虎又转过身来朝两人轻吼两声,鱼儿道:“清酒,它好像让我们跟过去。”
清酒斟酌半晌,说道:“跟过去瞧瞧。”
两人随在白虎身后,那白虎走了一段路,回头来见两人跟着,这才继续前行。
两人一虎翻过这山,绕过山坳,转到一座山峰的山腰上,但见树木枝叶繁茂,草木横生,很有些不见天日的味道。
这白虎弯弯绕绕,直到一从杂草前停步,朝两人吼叫。
两人见这地方没有什么稀奇的,向四周望时,那白虎走到杂草前扒拉,透出一条缝隙来。
清酒‘咦’了一声,走上前去,手在背后长剑上一带,长剑飞出,寒光一转,杂草尽数斩断,显出背后的大青石来,那大青石堵着一处洞口,只留下一点缝隙,仅能一人挤身而过,这处甚是隐蔽,若非白虎带来,实难发现。
清酒先行进去,点了火把,见长长一条甬道,深不见底,清酒将鱼儿唤了进来,两人一道往里边去。
走了许久,通道越来越宽敞,渐渐变成一圆形的开阔地,视线也渐渐明亮,只因洞顶蓝色的晶石放着幽亮的光芒,照亮四周。
鱼儿眼明,一眼瞧见山洞壁上一片火红,细看之下,竟是一片的凝血花,她在山崖处好不容易找到一朵,后来也因为落崖而弄丢了,心中自责不已,现下眼见这么一大片凝血花,那些村民的药引不用愁了,心底登时舒展欣喜。
鱼儿目光回转来,看到山洞中央光芒最亮处还有一件物什,十分显眼,只因先前心之所系,所以先注意到了凝血花,现在瞧见那东西,见是一把阔剑,半截剑身插在圆台内,不知是不是那晶石放出的光的缘由,那剑身明亮,非比寻常。
清酒冷笑一声,足尖一点,飞身至剑台上,手握剑柄,内力灌入,刹的一声拔出那柄利剑,登时寒芒刺目,难以直视。
清酒道:“青霜三尺长,利能断金刚。”
鱼儿见她说的有名头,显然是认得这剑的,她看这剑貌不凡,藏处又十分隐蔽,就如同什么秘宝一样,问道:“清酒,这是什么剑?”
清酒阔剑轻轻一舞,立有划破空气的刺刺之声,她笑道:“神剑,青环。”
第29章 一缕情丝绕青丝(八)
鱼儿道:“神兵?”
听上去大有来头,原来真不是俗物。
清酒说道:“相传一千多年前, 一位铸剑大师得了八样稀世奇珍, 用以铸造八件神兵,四柄剑、两把刀、一杆□□、一具瑶琴, 兵成之日以自己血肉之躯为祭, 天生异象, 万鬼同哭。”
清酒手腕一转,青环轻抖,剑气过处, 坚实的岩壁上留下一道半尺深的剑痕:“虽然只是传言,具体出处为何,无人得知, 但这神兵之威是实实在在, 有目共睹的。江湖豪侠一生所求,也不过得一把神兵, 傲视群雄, 独步江湖。”
鱼儿欢喜道:“你气运真好, 寻得了这剑。”
清酒摇首:“鱼儿,这把剑是你找到的, 非是我气运好。”
要救白虎是鱼儿的主意,白虎因此而报恩, 两人跟随前来找到这处隐蔽的山洞,得此至宝,皆因鱼儿善念。
清酒望剑, 眸光冷然:“多少人求神兵而不得,宁愿兄弟反目,骨肉相残。有谁能想到这荒山野岭的山洞之中也有这一把神兵啊。”
鱼儿道:“你得了这把神剑,不开心吗?”
清酒不言,闭上了眼,极轻的叹了口气,脱了外衣将这剑裹住:“鱼儿,摘些凝血花便快些回村子罢,不要耽搁太久。”
鱼儿不再多言,摘了些凝血花,用包袱裹住,和清酒出了洞来,见那白虎远远的在坡上站立,鱼儿走得几步,回身朝它挥了挥手,叫道:“后会有期!”
白虎长嚎一声,似在为两人送行。
两人下山,顺着河流往外走,脚程虽快,也耽搁了一天方才找回村子,还在山坡上,忽见村民全围在了村口,人头攒动,人声喧嚷,似在与人争执什么。
只听一人高声说道:“各位,你们冷静些!”
鱼儿听得这是紫芝的声音,正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忽见清酒朝他们走去。她们的方向正对着村民背面,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得走到侧面才能看清,因此清酒是斜着走的,鱼儿也快步跟了上去。
又听得有村民嘶喊:“村子里都死了十几个人了,你们救不了我们,凭什么要阻止我们自救!”
鱼儿又听到泽兰的声音,她气急败坏的喊道:“你们怎么蛮不讲理,都说只差一味凝血花的药引了,已经有人去山里找了,不日便会找到,你们体内的蛊就能解了,你们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你们!你们快放了她!”
鱼儿一愣,心想:“原来我们在山里耽搁的这几天,已经有这么多人死了,连莫问都没能拖住。”
张耳一听,那些村民情绪更加激动:“说是去找药引,谁知道这药引到底能不能解蛊,又有谁知道这山里到底有没有这药引!”
“是啊!那几个人跟她就是一伙的,谁知道她们安的什么心!”
鱼儿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细听下去,听到有人喝道:“他们没有性命之忧,不知身中这蛊毒的痛苦,不能感同身受,当然不急,我们命在旦夕,哪里能再拖,跟他们废话什么,直接动手!”
泽兰道:“你们疯啦!这是个大活人!你们要吃她解蛊,简直荒唐!”
“你们还替这妖人遮掩!申大婶,你来说说,你们家坤儿是怎么好的!”
一妇人声音响起:“那姑娘端了一碗清水喂了我家坤儿,当天我家坤儿便好了大半,事后我坤儿想起说那水没什么特别,就是有点血腥味!张家的也说亲眼看见那姑娘用针扎破自己的手指,滴了血液在水中,他们家里人服下后第二日就好了!”
“喝她的血就能好了!”
“对!她的血就是解药!你们不是医师么,我们死了这么多人,你们救不了,现在还拦着我们,是成心看着我们死!”
泽兰尖叫道:“你们还讲不讲理啦!我看你们丧心病狂,简直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紫芝声音冷然:“各位,就算莫问姑娘鲜血能救人,你们也没有擅自取用,伤她身体的道理,虚怀谷弟子在此,决不允许你们伤人!”
“这人本来就怪里怪气,鬼鬼祟祟的,先前就怀疑是她下的蛊,她的血液能救人,说明这蛊与她有关联啊!这蛊就是她下的!她下的蛊,就该她来救我们,有什么不对!”
“死她一个人,活我们这几百个人,也是这妖人功德一件!”
底下一片附和之声,鱼儿身躯一震,朝那人群瞪大了眼,她去看清酒时,只见清酒面色铁青,眸光冰冷,足尖一点,施展轻功而上。
泽兰叫道:“你们这是强词夺理,你们!你们还要不要脸,有没有王法啦!村长,你倒是说句话啊!我们是来救人的,这木头脸帮了多少忙你们心里没数吗,做这种事,你们不怕寝食难安吗!不怕招报应吗!”
“活都活不成了,还怕什么报应!”
“对啊,活都活不成了,还想什么吃不吃的下,睡不睡的着!”
“进了我们村子,就是我们村子的东西,我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这就是王法!这就是理!念在你们先前救人也算是实心实意的,你们若是不拦,我们不跟你们为难,你们要是阻拦,我们活不成,你们也别想好活!”
“再说废话,这罪魁祸首就要醒了,到时还不知有什么邪术,先杀了她再说!”
“听说苗疆那帮邪人,能死而复生,要真正杀了她,得先剜了她的心脏,再割了她的头颅,咱们把她血肉割干净,大家分了,再把她骨头烧了。”
“我来!”
一名壮汉手拿弯刀,朝着柴堆上走去,那架子上绑着的正是莫问。
清酒身形如风,顷刻便至,眼光如利剑,一掌推出,往那人心脉拍去,佛珠因这猛烈的动作飘起,一阵轻响。
清酒掌力陡收,手肘撞开壮汉手中的弯刀,手背顺势一挥,打了这人一巴掌,右脚踢出,踹在这人腹上,直将这人踹的飞出,撞破首家门户,吐出一口鲜血,晕死在地。
清酒一拂衣裙上的灰尘,冷然睥睨众人,冷哼一声:“好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清酒这来的如风如电,身法似鬼似魅,众人方才只见一道白影闪来,晃了一晃,一个壮汉便飞了出去。
村民一阵骚动,不绝退后,有人指着清酒叫道:“我认得这人,她们,她们是一伙的。”
人人戒备,人人仇视,盯着两人,仿佛是有深仇大恨的人一般,就是没人敢轻举妄动。
“都闪开!”
村民后方传来一声喝,紧接着便是一阵惊叫,众人回首去看,只见有两人被一高似铁塔的和尚举起来。
那两人两手扑腾,不住喊叫,原来是齐天柱几人也恰好赶了回来,刚走到这一边,就说什么吃人不吃人的。
齐天柱将人朝两边一扔,那两人噗通一声摔地,□□不止,村民情不自禁的左右退开,让出一条路来,厌离几人陆续走过来。
唐麟趾在这一旁抱臂啧舌,说道:“她这是被绑起做祭品,准备烧了祭神?”
清酒望了一眼村民,说道:“祭什么神,这是要祭他们的五脏庙。”
清酒这一眼冷光扫来,村民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一时间噤若寒蝉,竟然没有人敢说话了。
唐麟趾道:“她为啥子还睡的死猪一样,被下迷药喽?不是百毒不侵咩?”
厌离走到架子上来,一近身闻得一阵浓郁的酒气,额角一跳,说道:“她喝醉了,一语成谶,这次可真是被人生吞活剥了还糊里糊涂呢。”
紫芝和泽兰见众人归来,齐齐松了口气,急忙上前来,将前因后果简略告知。
原来六人离开后,村子中的人蛊毒频繁发作,虽有莫问和虚怀谷的弟子在,依旧是顾得东顾不了西,而且没有解药,抑制蛊毒的药也渐渐的失了功效,到得昨天已死了十多人,人心惶惶。
原本村中的人对莫问十分敬惧,今晨却忽然转了性子,摆了大酒大肉请莫问入席,村长亲自来陪酒。莫问虽然奇怪,但一众人说什么朝不保夕,不知道能不能吃到下一顿饭,不知能不能活着报莫问和虚怀谷弟子的恩情这样的话,说什么要敬这微薄之力,报救治之恩这样的言词,莫问便以为是众人感到死亡威胁,因而来放纵一把,莫问不好推却,后来村民前后轮番敬酒,直到把莫问灌醉。
虚怀谷弟子也在酒席中,渐渐察觉到不对,就见到一群人直接将醉倒的莫问绑缚起来,亮出刀具来,说什么要将她开膛破肚,取血治病,只因看见过她用自己的鲜血救过人。
虚怀谷弟子医术无双,但谷内会武功的没有多少,武功高强的更是少之又少,这一群虚怀谷弟子中就没有一个会武的。这群村民虽然中蛊,但是人数众多,虚怀谷弟子要抢人,动手打不赢,只能同他们理论,尽量拖时间。
紫芝见清酒几人身手不俗,又见清酒目光冷冽,知道这几人要报仇,这些村民一个都逃不了,说道:“这些村民被死亡逼的丧失了理智,可恨却也可悲,还好莫问没事。”
泽兰问道:“你们找着凝血花没有?”
厌离几人均是摇头,鱼儿看向清酒,只见她神色漠然,一句话也不说,全不表态,满不关心的样子。
鱼儿皱着眉头,觉得她们辛辛苦苦的去找凝血花,莫问却被这样对待,若是将找到凝血花说出去,心中未免觉得不甘不平,可若是不说,这群村民无药可救,必死无疑,这样许多鲜活的生命在自己一念之间覆灭,又太过沉重,压的她喘不过气来。鱼儿思量再三,最终还是心软,轻轻说道:“找到了。”
紫芝喜出望外:“真的?”
泽兰说道:“那快给我们,做了药引,便能解蛊了。”
村民蠢蠢欲动,双目盯着鱼儿,放着精光,犹如饥饿的野兽盯视着猎物。
花莲伸出折扇来将泽兰一拦,说道:“诶!你们医者仁心要救人,我们就不瞎掺和了。”
泽兰愣愣问道:“什么意思?”
花莲折扇轻摇:“你们虚怀谷一脉悬壶济世,心胸宽厚,乃是圣人,我们是小人,圣人有容人之量,慈爱之心,小人可是睚眦必报,没那么大的胸怀,圣人救人,小人自然要跑路了。”
有性急的村民眼见得救之机在身前,几番波折,早已疯狂,生的渴望将对于花莲几人的恐惧都压下了,将一切廉耻理智也都压下了,他吼喝道:“你们什么意思!”
花莲扇子猛然一合,冷着俊美的面皮:“当初救人,也不图你们记什么恩德,报答什么,只不过爷几个高兴,想救人便救了,现在不想救了,神仙菩萨也拦不了!我就是不救你,怎么,想打你花爷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