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苏子白早上到办公室后不久就接到了安娜的视频邀请。

　　视频接通后，苏子白特意观察了一下，安娜身后是那副色彩斑斓的油画，看来这次是在办公室里。

　　苏子白笑着跟她打了招呼，又闲聊了两句近况，安娜才步入正题。

　　“快一年了，按规矩我们需要面谈一次。”安娜道，“你最近有回M国的计划吗？没有的话我去华国也行。”

　　“这么快？”

　　“是啊，时间过得很快，我们也有很久不见了。”

　　“嗯，等我一下，我看下行程。”苏子白看了一眼日历，发现下周就是国庆了，有七天假期，“下个月初我会回去几天，约在2号的老时间可以吗？”

　　安娜道，“好的，那到时候见。”

　　苏子白点头应下，“再见，安娜。”

　　决定国庆假期回M国后苏子白就下楼去找小伍，想问问他要不要一起回去，出门时发现对面技术部的几个技术员围着江嘉宇不知道在说什么，不时发出阵阵笑声。

　　以前的技术部虽然不沉闷，但是也绝对不活跃，不像现在，感觉每天都活力四射的，还真是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部门。

　　苏子白想着这些事情，敲门进小伍办公室时脸上就带着笑意。

　　却不想，小伍的脸色跟他形成了鲜明对比，比那天在医院时还要阴沉，怪不得门口的助理刚刚对着自己欲言又止的。

　　小伍跟墨辰其实是有些像的，都是外冷内也冷的人，能让他们上心的人和事情很少，所以才常年都是那一副冷淡的表情。

　　“出什么事了？”苏子白一边问一边想最近的事情，他这边没事，SKY也没事，那也就是剩下江嘉佳那边了，可是刚刚看江嘉宇的样子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小伍见他进来还愣了一下，抬手撸了一把脸，把电脑屏幕转了个方向，“正想去找你，先看看吧！”

　　苏子白在椅子上坐下，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内容，越看越心惊，看到后面时握着鼠标的手都有些发抖。

　　还是六年前的那场车祸。

　　他们已经找到张廷指使4S店的检修员对公司老板的车动手脚的证据。

　　这还不是最惊人的，惊人的是后面还跟着好几页，都是张廷以不同的手段打压，甚至是取人性命以收购对手的公司。

　　这些年，张氏能扩大得如此迅速，跟这个脱不开关系。

　　最后一个，也是车祸，十五年前在H市。

　　根据嫌疑人的口供，他并不知道这一场车祸是为了什么，只知道对方是一所大学的老师，跟张家没什么牵扯。但是秉着拿人钱财□□的原则，他也没多问。

　　当年那场，让苏子白失去双亲的车祸真相昭然若揭。

　　小伍追到楼下时，只能看到苏子白车子的尾灯消失在道路尽头。

　　不用小伍吩咐，保镖已经开了另一辆车跟上去。

　　拿出手机想要跟墨辰打个电话，却发现自己竟然没存有号码。

　　三步并作两步上到三楼，不由分说将还在跟技术员说着什么的江嘉宇扯进了苏子白的办公室。

　　“哎……”江嘉宇几乎是被他拖进去的，进门时还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

　　小伍也不废话，一脚把门踹上，拿着手机问，“墨辰电话给我。”

　　江嘉宇认识小伍的时间不长，但也知道他是个极冷静的人，这么失控的状态还是第一次见，有些被吓到，“发生什么事了？”

　　“没时间解析，墨辰电话先给我，快点。”

　　江嘉宇也看出了世态紧急，拿出手机查电话号码，小伍却等不及，一把抢过来拨了出去。

　　电话几乎是在自动挂断的前一秒才被接起，“嘉宇？”

　　“我是伍源，少爷出事了。”

　　墨辰拿起车钥匙快步走出办公室。

　　“墨蕫？”陈戈跟了上去，“董事会还有十分钟开始。”

　　墨辰对着电话说了一句‘稍等一下’，然后才对陈戈道，“会议取消，其他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黑色的迈巴赫疾驰在路上，墨辰踩着油门，车速堪堪压制在限速的最高时速上。

　　车载电话一次又一次的自动拨打，却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保镖没把人跟住，只在路边停车位找到了苏子白的车，车里却没有人，手机就丢在副驾上。这一段又刚好是监控盲区，来往车辆众多。根本查不到苏子白下车后去了哪里。

　　张家、张氏、公寓、赛车场，墓地，甚至是张云所在的医院，所有苏子白可能去的对方都找了一遍，却一无所获。

　　从苏子白出公司到现在，九个多小时过去，却连人影都没找到。

　　墨辰把车停在路边，手指上夹着的烟已经是第四根，路过一个小店的时候买的，十块钱一包。

　　他没有烟瘾，只在刚刚接手公司时抽过一阵，那之后就再也没碰过，所以他也抽不出来跟好烟的区别。

　　脑子里一遍遍的回忆他们在一起之后的细节，想要知道他会去哪里，却是什么都想不出来。

　　第一次觉得自己活得有些失败。

　　刘强的电话是在墨辰抽完最后一根烟的时候打进来的。

　　“少爷，苏少刚刚回到公寓。”

　　“嗯。”墨辰这会已经没有最开始的急切，把最后一根烟抽完，又给小伍发了信息才启动车子，往公寓开去。

　　墨辰开门进去后换鞋，发现苏子白今天穿的鞋子摆得整整齐齐放在鞋柜里。从这个细节可以开出来，他回来的时候情绪是稳定的。

　　在书房门口站了一会，墨辰才拧开门把手走进去。

　　偌大的书房里一盏灯都没有开，月光下只有电脑屏幕的灯光映在苏子白的脸上，惨白的吓人。

　　见墨辰进来，苏子白还打了个招呼，“回来了？”

　　墨辰没出声，快步走过去，抬手绕过去捂住苏子白的眼睛，然后才按下书桌上的大灯开关。

　　过了一会，待适应强光后苏子白才拍拍墨辰的手臂，“好了。”

　　墨辰收回手，他想要问很多，最后出口的却只有一句，“饿不饿？”

　　“不饿。”苏子白将脸靠在墨辰腹部上，对方的体温透过衬衫的布料传过来，有些烫人。

　　熟悉的冷香中夹着烟味，“抽烟了对不对？”

　　“嗯。”

　　“今天让你们担心了，但是我不想道歉。”

　　“那就不道歉。”

　　一阵濡湿传来时，墨辰抬手按灭了大灯，电脑屏幕也已经因为长久没动而暗了下去。

　　书房里也只剩下透过窗户照射下来的月光，洒了满地。

　　墨辰能听到电脑主机运行的嗡嗡声中夹杂着细微的、隐忍的抽气声。

　　过了许久，墨辰才抬手揉了下苏子白的头发，小声问他，“我让人送晚饭过来，想吃什么？”

　　苏子白吸了吸鼻子，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暗哑，“你做的面。”

　　“好，”墨辰弯腰在他眼睛上亲了一下，“你先去洗个澡，出来就可以吃了。”

　　苏子白点头，起身回了卧室。

　　墨辰给他找好睡衣，才下楼去了厨房。

　　按着记忆中的步骤，烧水、洗菜、下面、面条捞起来过冷水，重新烧水，加调料，下青菜放面条。

　　知道苏子白不吃蛋黄，墨辰就没有放鸡蛋。

　　第二次下厨的人做出来的面，好吃不到哪里去，但苏子白还是很给面子的把一碗面都吃光了。

　　这让墨辰觉得，很有必要好好学一下厨艺。

　　吃完后苏子白去了露台上，葡萄已经被摘光了，只剩下有些发黄的葡萄叶在晚风的吹动下沙沙作响。

　　楼下新搬来的住户有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苏子白在电梯里碰到过，一分钟都安静不下来，皮得很。现在不知道又做错了什么，正放声尖叫着，伴随着的是年轻父母的训斥声。

　　他好像一直都很听话，记忆中父母从来没有认真训斥过他。也有可能是他忘记了，毕竟那时候还太小，就算被骂过也会很快就忘记。

　　其实很早以前，他就怀疑过当年的车祸跟张家有关系，只是一直找不到证据。

　　这次如果不是他执意去调查六年前的车祸，也发现不了，算是阴差阳错。

　　当猜疑成真，他还是失控了。

　　他差点把车子当赛车开起来，仅存的理智让他把车子停在了路边。后来他哪里都没有去，只是过了一条街，进了一家商场的电影院，看了几部电影。

　　电影讲的什么他不知道，他只想让自己躲在不怎么安静的黑暗里。

　　手机不是忘记在车上，是他故意留下的。

　　在那个时间点上，他只想让自己远离这一切。他知道墨辰和小伍他们会着急，会紧张，却又有些不管不顾的任由自己躲了起来。

　　墨辰给苏子白热了一杯牛奶，加了糖，喝起来有股很淡的甜味。

　　是苏子白喜欢的味道。

　　墨辰没坐到苏子白旁边，而是坐到了他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苏子白斜靠着，一口气把牛奶喝完了，嘴角边粘上了一点奶渍。

　　身上的睡衣因为动作的缘故，领口拉得很低，露出精致的锁骨。

　　墨辰看着他，有些转不开眼。

　　两人的目光在半道上相撞，苏子白仿佛听到了电流相撞时的滋滋声。

　　苏子白背抵着柔软的沙发仰躺着，可以看到夜晚的天空，天上的月亮很亮。

　　月光透过葡萄叶照射进来，给露台上的两个人渡上了一层唯美的朦胧意境。

　　楼下的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尖叫，夜风中只能听到身边人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