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你最好盼望你家里人别找你，不然他们就惨了。那些有可能知道你们行踪的人都会被清理掉。”
“就……就没人发现吗？”
“发现？这个城市里每天发生这么多案件，一个小小的意外事故，如果对方积极赔偿，警察还巴不得赶紧结案呢。”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那男人刚遭受了一场殴打，一只眼睛肿得睁不开，他费力地睁开另外一只好眼朝宋耶稣眨了眨。
“听前面人说的。这些孕妇到快要生产的时候就会被送到另外的地方去，到那时她们的男人也就没用了……可就算死大家也总想留点什么，如果万一呢，说不定谁能靠着这点信息逃出去。一拨传一拨，倒还真发现了不少。”
闷热的牢房里，宋耶稣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刻骨的恐惧从心口蔓延到骨头缝——他老婆已经九个月了，随时可能生产。
“喂，吓住了是不是？偷偷跟你说，我们正计划逃出去，怎么样，加入我们吧？不需要你做什么，就把……就把这个递给你右边的那位兄弟，喂，喂？！”
他手里捏着一节铁丝，也不知道是怎么搞到手的，靠这个逃出去，真是疯了，一群疯子！
任凭对方怎么喊，宋耶稣都浑然不理，靠在墙上发愣。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宋耶稣看着左右两边的邻居靠各种办法偷渡，有时是一个螺丝，有时是一把勺，还有时候是跨越数个牢房只为传一句话，为了不惊动守卫，连说带比划的。
宋耶稣不觉得这些会有用，可他们怎么还这么斗志昂扬的？
宋耶稣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第三天早上，看守来带他去见他妻子。
他印象中的妻子是个空有外表的女人，拜金，怯懦。
他俩其实没什么感情，他浪荡累了，又到了成家的年纪，就找了这样一个女人，在家听话，带出去不丢人。他提供优渥的生活，对方提供恰到好处的关心。
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而如今，这个女人脸上明显有狠狠哭过的痕迹，挺着一个硕大的肚子，还在安慰他——
“其他的姐妹说，为了安抚孕妇的情绪，他们不会轻易把丈夫怎样，只要我一天没生你就是安全的……就是，委屈了孩子。”她手不自觉地抚摸着肚子。
他颤抖着解开妻子的上衣，肚皮上一块明显的青紫。
“你……”
“他们不让我见你，我就朝桌角磕了一下，放心吧，不疼，我留着劲了……”她忍不住哭了，“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探视时间很快就结束了。
宋耶稣游魂一样飘回了牢房。
他不知道那个娇小的女人是哪来的勇气把肚子撞向桌子的。
不过在右边邻居再次呼唤时，他第一次伸过了手……
“给我吧。”
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朝他笑了，递给他一个钳子，一个破破烂烂，靠铁丝、勺柄还有其他看不出原貌的古怪东西拼凑而成的钳子……
“今天晚上盖尔德会剪断保险丝，到时候门禁失灵，H1的贾斯丁会想办法去走廊外面探探路，之前赫西说那边好像有一扇门，可怜的人关了两天禁闭，希望在他出来之前我们能有些进展吧。”
他顿了顿：“到时候我们会在A区那头搞一些乱子，如果你愿意可以去放餐车的地方转转，右边的轮子松了，看看能不能搞几个螺丝过来，如果你害怕，留在这里也没问题。”
后来贾斯丁如愿以偿，和那个叫赫西的在禁闭室大会师，而宋耶稣手里多了一把螺丝和某位粗心的工作人员遗漏的叉子一把……
而今天，是宋耶稣关在这里的第七天，他白天刚刚见过妻子，她自以为伪装的很好，可宋耶稣还是能从她惊恐的眼神和言谈话语中察觉到，她快生了。
“老宋……”临走的时候她叫住他，“今天晚上，他们就要把我送走……我，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看着她的脸，宋耶稣突然有了一个决定。
小胡把一个黑色的小方块递给宋耶稣：“他们已经商量好了，入夜之后就行动，到时候一拨人去救孕妇，其余的拦住那些守卫和机器人，只是需要有人把这个变压器装到总控开关上，也该他们倒霉，咱们这些人里居然有个电气工程师。”
他高兴了一会儿，继续说：“盖尔德说那些机器人肯定做了防水抗电保护，家用电压是不行的，所以他改造了一个超高压的变压器，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特别是放了水之后，没地躲没地藏的，你问问他们有谁愿意去，不行就只能抓阄了。”
“交给我吧。”
“小宋叔你可想好了，这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
“我媳妇快生了，今天要是失败了，我也活不了，没得让你们白陪一条命。要是真成了，我们家还能活俩不是。挺好的了，你们……你们帮我照顾好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宋耶稣抓着牢房门，手指在口袋里捏紧了变压器。
“你刚来时我瞧你挺不是东西的。”姓魏懒洋洋地靠在牢房门口，手里捏着一把餐勺磨成的刀，他今天被安排去救那群孕妇。
宋耶稣没理他。
“大肚子的没怎么样，你倒是先吓软了，没尿性。倒是后来……呵呵，挺让我刮目相看的，怎么想通的？”
宋耶稣没心思和他探讨心路历程，他摩挲着口袋里的变压器，良久，说：“告诉我媳妇，如果是儿子叫宋平，女儿叫宋安。”
一生顺遂，平平安安。
宋耶稣守在牢门口等待最后的时刻到来。
终于，区域内的照明线路被切断了，按照计划，一分钟之后，所有的门禁系统失灵，那时候就是他奔赴战场的时刻。
可就在一分钟倒计时结束的那一刻，随着门禁系统失灵的警报声响起的还有另外一股嘈杂的吵闹声……
“因塞斯你不是说这里是牢房区吗，怎么黑咕隆咚的连个亮都没有。”
“我怎么知道，地图没问题啊，你不是也看见了么，别催别催，等我把备用照明系统启动的。”
“爷爷你在哪？姐姐你又在哪？”
“楚风你他妈再趁机摸我屁股一下试试？”
“黑灯瞎火我怎么知道你那是屁股……”
照明恢复，楚皇陛下和老弱病残畜组合与闻讯而来的看守，在一众越狱而出的家属围观下，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