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军训
上午集合完毕就解散，什么事情也没干。
就是认人。
学生认教官，教官认学生。
中午，他们两个人混着人群出去，在外面的餐厅吃饭，佟雨拉着她点了一份咖喱饭。
程灿觉得，她将来可能有一段时间都要吃这，直到佟小公主厌烦，喜新厌旧，尝试别的。
下午两点钟才集合。
没什么事干，两人就开始在学校探险。
只不过一晚时间，佟雨已经把学校各个地方摸得透彻。
“那边有一片林子，看见没？”
她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去，“嗯。”
“那就叫小树林。”
“嗯？”
“特定称谓，每个学校都有这么一片林子，统称为小树林。”佟雨解释，“就像每家公司的老板都叫董事长，你这样理解就行。”
“……”真贴切。
“这种树林基本上只有一个用途——小情侣们晚上幽会。”佟雨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我有消息说，一中往年有一支队伍，外界称为一中扫黄大队，带队人为年级主任，每天晚上带着学生会在小树林，操场上巡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
程灿全程无话，再一次见识到了佟小公主的情报能力。
她们向那边走去。
因为是大半天，里面没什么人，很清净。
树下有木质板凳，上面有枯黄的落叶，扫落就可以坐。
大中午的，坐在树荫下，十分凉快。
她们靠在后背上眯着眼，感受热风，迷迷糊糊就感觉睡意袭来。
过了一会儿，有声音传了过来，一男一女。
在寂静的林子中显得格外清楚。
“不会吧，谁大白天的往这里钻，胆子这么大。”佟雨被吵醒，揉着眉心吐槽。
定眼看去，才服了。
世界上，有一句话，无巧不成书。
程灿觉得，他们之间也许要写好几本书。
对面的那两人，其中一个正是佟雨眼中特别不屑的那位富家子弟。
还有一个，程灿不认识。
是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子，皮肤很白。
佟雨凑在她耳边，用现场直播的口气，“某某教师的女儿。”
好吧，两个人都在她们的话题中出现过。
对方也发现她们。
女生止步似乎想要返回，男生却径直走了过来。
对方的家庭在对孩子的教育上花了功夫的，可是只注重外面，不注重内在，最后只得到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玩意。
“你们好。”男生走过来笑着说道，配上那张脸，的确很有迷惑性。
程灿面无表情，准备离开。
佟小公主脸上却带着笑，是一种她群所熟悉的看戏的笑容。
每当这时，程灿才会确定佟雨出身不凡，被当成公主养大，因为一般的人不会有这种笑容。
“我叫陈起，也是高一三班的，我见过你，同班同学。”
说话间，陈起的目光落在程灿的脸上。
她皱了皱眉，然后看也没看，拉着佟雨向树林外面走，与那位少女擦身时，一个眼神也没扔过去。
很快，下午两点。
此时太阳正盛，操场上的橡胶场地被太阳晒得发烫。
手一摸感觉能被烤熟。
教官让人从矮到高排成五队，两队女生，三队男生。
程灿自觉的向最右边走。
她的身材很高挑，一米六六左右，在人群中无疑是最高的。
佟雨无声地跟在她身后，走了一半就被眼尖的教官逮住，“这位同学，你往哪里走呢？”
“站在这里就好了。”
佟雨每天坚持喝牛奶，身高依旧没多大长进。只能安慰自己，没事儿，才十五岁，还有十年时间，够她长个儿。
她对着教官笑笑，只好站在偏左侧的位置。
“先站十五分钟。”教官在前面吼，“胳膊贴着腿，两腿伸直，脚并拢。”
“如果有事情先打报告，报告完等我批准再动。”
第一天，很多人不懂规矩，没按教官命令办事，被骂人不在少数，被责罚之人也不在少数。
一下午下来，程灿脸被晒得通红发烫，摸起来都是疼的。
身上后背处发软，流了一身的汗。
走起路来都是一瘸一崴的。
身体素质是真不行。
佟雨比她更糟糕，要不是程灿扶着，估计会干脆倒在地上。
晚上没有军训，吃完晚饭，就回到教室。
黑板前的投影仪打开，白幕布已经被放了下来。
班长和几个男生正在前面鼓捣着，说是放电影看。
程灿和佟雨两人趴在桌上，跟蜗牛一样，半天都不舍得动一下。
正趴着开心，有个男生跑过来，脸有点红，站在她桌前问她，“程灿，你想看什么电影啊？”
她奇怪，这还可以选的？不是都已经准备好了吗？而且为什么要来问她？
佟雨抬眼，撑着脑袋，“她喜欢看泰坦尼克号。”
她脸上带笑，那个男生更不好意思，“我们没有下这个。”
“那有什么？”
“生化危机，生死狙击，星际穿越……”
好吧，没有一部是她感兴趣的。
她埋下头不说话，祈求片刻宁静。
佟雨对男生挥挥手，“你们随便放，我们都可以。”
对方哦了声，明显很失望，回到讲台上，在同学的打趣下，还不时看向程灿的方向。
“看来他喜欢你。”
佟雨撑着下巴，百无聊奈地看着上方忽闪忽闪的光亮。
程灿侧趴，“喜欢我什么，我们甚至没说过话，只认识一天，哦，不，也许还谈不上认识，他甚至不知道我喜欢什么，厌恶什么，那么，他到底喜欢我什么？这张脸？”
她有时候是真不解。
人类的情感怎么可以来的这样突然。
佟雨笑道，“灿灿啊，你以后一定会伤透很多人的心，但被你喜欢的那个人一定很幸运。”
是吗？
她看向窗外，黑乎乎的夜空，上面点缀着繁星。
也许。
电影很无聊。
典型的美国个人英雄主义，一个平凡的男人在拯救世界中，与一个女人见过一次面就仿佛相爱无数年的剧情。
她全程都在走神。
与纪泽阳聊天的界面还停留在白天的模样。
她发出一行字：〔你什么时候下班？〕
两分钟后，那边回复：〔你已经放学了？〕
程灿：〔教室里在放无聊的美国大片，枯燥乏味，不忍直视。〕
她的话有些刻薄。
纪泽阳没说什么：〔那我现在去接你？〕
程灿毫无犹豫：〔再好不过，我在校门口等你。〕
她合上手机，脸上才浮现出笑容。
对佟雨说，“亲爱的，我可能要先走一步。”
好友惊讶，“灿灿，别告诉我第一天上学你就准备早退。”
她拎起书包，有些轻快地说，“至少不要在此浪费时间。”
说完，就从后面的门准备离开。
在放电影，教室里灯光昏暗，都以为她是去上厕所，没人注意到她手中拎着包。
她非常顺利地走出教学楼。
可是门口却出现问题。
门卫正趴在桌上看电影，大门出只留下一个小空隙，刚好一人过的宽度。
程灿弯腰慢慢穿过，全程动作轻快，等出来站在广阔的广场时，一个人想起刚才的场面禁不住笑出声。
寂静的夜里没把她的笑声传远。
她片刻又冷静下来，站在一个台阶上跺了下脚，觉得十分无聊。
纪泽阳还未到。
她拎着包向光亮处走，顺便把手机拿在手上，怕错过他的联系。
广场上有十几个铁艺灯，高高的，灯光是暗黄色，灯光撒下来的时候像一个生日礼帽，直晃晃地竖立在那里。
她走近了才可以看见礼帽的上端飞舞着许多夏天的飞虫。
不敢太近。
纪泽阳的电话很快打来，“出来了？”
她点头，侧望，企图找出他的那辆车，“嗯，你在哪里？我没看见。”
“最外面的停车处。你往外走，我打开车的警示灯。”
程灿点头，也不挂断手机，快步向外面走去，纪泽阳也没有挂断，她能听见那边传来的音乐声。
是钢琴曲。
很少有人在车上放钢琴曲。
她见过很多人车上的音乐都是大吼大叫类的，为了开车过程中醒神。
纪泽阳坐在车上，车窗开着。
她快步跑过去，坐上副驾驶。
等坐车上时，她感觉腹侧有些发疼，一阵一阵的，不知是不是跑的太快的缘故。
“系上安全带。”
纪泽阳启动车，“我在公司还有事务未处理好，现在先陪我去公司，可以吗？”
他问话的时候，看着她的眼睛。
希望不要得到违心的话语。
“你如果想回家，我现在也可以送你回去。”
“不用，去你公司吧，我也挺好奇的。”
她移开视线，看着窗外的夜景说道。
“中饭，晚饭吃了吗？”
他打开话题。
程灿有些好奇地转过头，“纪先生，我发现你每天都会询问我这个问题，我并不是一个小孩子，不会饿着自己。”
纪泽阳笑了，“对，你不会饿着自己，但是餐饮习惯却是很不健康，饿了就吃，不饿就不吃。”
她捂着额头，感叹道，“这是老程告诉你的吗，他可真是个称职的父亲！”
“他很爱你。”
“毋庸置疑。”她摊手。
他接着笑。
“第一天军训生活如何？”
她唔了声。
纪泽阳明白，“看来很不理想。”
她坦白，“很累，很晒，很热。”
“我们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
程灿翻白眼，“说的你好像很老似的，拜托，纪先生，你才不过二十五岁。”
“对，我也才二十五岁，却比你大了十岁。”
程灿面无表情，一切成年人在某方面都很讨厌。
“你们当年晚上也会放电影吗？”她好奇地问。
“不，你们是幸运的一代，我们当年上课可没有投影仪。”
程灿吐槽，“好吧，我觉得这项设备似乎是在减轻老师的负担。”
她点点头，示意纪泽阳接着说，她喜欢从他的口中了解他的故事。
“那时候晚上，我们都会聚在一起做游戏，女生跟女生在一起聊天，到了晚上睡觉时，男生寝室里会响起声音，讨论着哪个女生十分漂亮，然后把全班值得八卦的同学都八卦一遍。你要知道，每个班级都会有那么一个小灵通，小道消息十分多。”
他说到这里，似乎有些纠结地犹豫，很少见。
“你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吗？”
他没犹豫多久，在这个女孩儿面前，他觉得自己有时候可以直白地表达想法，她不会和你绕弯子。
“你……向往这种宿舍生活吗？”
好吧，她明白了，纪先生显然这时是在因为留她在家住宿事件而感到不安心。
她说，“我觉得你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我无法想象我躺在寝室的床上，大晚上不睡觉，和其他人讨论班级里的男生长的帅不帅这个问题。现在想起来，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纪泽阳忍俊不禁，“你还太小。”什么都不懂，包括感情。
程灿不知该说什么。
是的，对于二十五岁的老男人来说，她的确还很小。
车停在一栋写字楼下面的停车库。
程灿准备下车，突然肚子猛烈地阵痛起来，她皱眉，感觉到下方湿黏黏的，用手一摸。
在明黄的光亮下，她的手上一片红色，颜色十分鲜艳。
才开始，她还以为是红色颜料，直到空气中飘来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她眼皮才跳动一下。
是血，鲜红的血。
她感觉下腹处的异样，在经过一系列的猜测后，突然肯定了一个事实。
她母亲那盼望多年的亲戚终于在她虚岁十五时来临。
如此唐突地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