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六百一十八)
如果单恋也能算恋,那我的初恋很有可能就已经在我的傻逼行为里结束了。
但愿在多年以后,在我和任秋寒某年某月某地猝不及防地相逢时,任秋寒看到我的第一反应不是“这是那个暗恋我的变态学生”。
毕竟人家是真的好心好意加班帮我辅导数学的,而我却想着偷偷亲他。
我哭了。
(六百一十九)
我难过没多久,就迎来了一个新的噩耗。
接替任秋寒职位的是苏敏,在此之前我都不知道苏敏是个数学老师。
果然,和我作对的都是教数学的。
(六百二十)
彼时,我正噙着热泪趴在桌上发呆,张舒涵还冲我冷嘲热讽:“你还说你不喜欢任老师,微信什么的留了没?”
她不懂,我的恋情已经宣告破灭,并以我根本没脸去找任秋寒为结局萧瑟地完结了。
张舒涵见我不想说话,就继续自顾自地刷题,刚好下节数学课,苏敏带着他的数学卷子从楼道的另一边上来,路过窗边,正好拿本子敲了敲我的头:“任老师说你有书扣在他那了,他现在离职了,就叫我还给你。”
我接过一看,是火影忍者的单行本六十七卷,当下便想起来了,高二上我在化学课上偷偷看漫画,被化学老师逮了个正着,直接扣下书被迫上交班主任。
他连我的书都不肯留!
一想到这我更难过了。
(六百二十一)
数学课是小测,但考虑到我本人刚刚失恋,所以我无心学习了,在数学课上津津有味地把这册单行本又翻了一遍。
在最后一页的扉页贴着一张便利贴。
x^2+y^2+a*x=a*sqrt(x^2+y^2)
x^2+y^2-a*x=a*sqrt(x^2+y^2)
他怕我看懂了,所以用了我根本不会看的数学直角坐标方程。
可他又怕我看不懂,所以他在旁边写了“笛卡尔”。
还有一句:“用计算机程序计算曼德博集合会有惊喜。”
(六百二十二)
在大脑还没过滤出足够正确的信息,让我做出正确的判断以前,我已经抓着漫画书往外面冲了,后面苏敏叫我我只当自己聋了。
我喊着说:“老师我阑尾炎、发烧了、抑郁了,总而言之,必须出校门!”
我的大脑觉得这很疯狂,它不断地在我的耳边小声的说:“快停下来,你会被记过的。”
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它控制不住我的身体,就像是数学考试时我的身体无法控制我的大脑琢磨出答案一样。
我一直以来都认为有些事情是必须去做的,就比如现在,我要去问问任秋寒他到底喜不喜欢我。
就算他说不,都是我一个人的自作多情也没关系,我就想知道。
第五十四章
(六百二十三)
下了楼,我就直接右拐进了体艺楼。
学校体艺楼一楼拐角处的厕所窗户是直接面向学校外的十字路口的,因此虽然破,但还是有不少学生在这收外卖。
像李泽他们一般都是从篮球场后面翻墙出去的,我知道自己力气不够,引体向上能做两个都顶天,所以也没挑战极限,选择了难度相对更低的C选项。
(六百二十四)
A选项是直接从大门冲出去。
关于这个,我想都没想直接pass。
毕竟我跑得没宋溯光快,会被保安叔叔合力抓回来送进校长室的。
(六百二十五)
现在还是上课时段,厕所里根本没人。
垫着从操场上顺来的石头,我本来半个身子都已经探出窗外了,但我转念一想,为了慎重起见,也为了暂时阻挡我身后的追兵,还是把厕所直接反锁上比较保险。
于是我又回去,打算把仅仅只是合着的厕所门给锁上。
结果我才转个身、像个地鼠似的探了个头的功夫,厕所的门就不能再往左拧了。
难不成这个门特别点的,往右拧才是反锁?可我明明暑假结束逃交作业的时候,还锁过这门啊,没理由莫名其妙地来这换个锁啊。
我想着,但还是试探似的往右拧了拧。
我听见锁眼“咯噔”一声的声音。
但不是反锁,门反而开了。
(六百二十六)
苏敏夹着他的公文包路过,正巧看见了我:“那个谁?林明庭,不是英语课吗,你在这干嘛?!”
(六百二十七)
什么什么英语课,刚刚不是他的数学课吗?
苏敏他可是看着我跑出来的啊!
他在说什么胡话?
(六百二十八)
但在这种要紧时刻,我也顾不上苏敏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了,揉揉眼睛就打算挤出几滴鳄鱼眼泪:“老师,我上课想起家里门好像没关,我要赶紧回家关门!”
苏敏顿时怒目圆睁:“你胡说个屁,你当我不知道?我前几天暑假还没过完前就给你妈打过电话了,她说她这几天休息在家,你门没关有个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他到底在讲什么,一时迟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苏敏见状,喜欢教导坏孩子的教育本能就又上来了,几乎是要滔滔不绝地往下讲:“上课时间,你怎么还在厕所里游荡?是不是暑假作业没写,又不想挨骂,所以逃课?”
“林明庭,老师说你是为你好啊!当你收到双一流平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时,你只会感谢老师的。暑假作业决定了开学考,而开学考是检测你暑期生活学习效率的最好手段……”
苏敏说了那么多,我其实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唯一过脑的就两个词“暑假”、“作业”。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低头一瞧,我正穿着一身黑白红三色的校服,不再是已经熟悉快半年的那套红配绿了。
那种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我抬起头,试探着问苏敏:“现在是九月二号?”
苏敏一脸莫名其妙:“不然咧?你还想说现在是八月二号,好放你回家玩?你做梦,赶紧回去上课!”
“那……任老师?”
苏敏更奇怪了:“什么任老师?我们市二中没有过姓任的老师,你赶紧给我回去!”
“刚接你们班时,我还当只要别去十班管宋溯光就好,结果你林明庭牛逼,一个顶十个李闲。”苏敏说。
我想起来了,从高二分班开始起我的班主任兼职数学老师其实就一直是苏敏。
(六百二十九)
我在短短的时间里,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我做的梦是假的。
梦里的任秋寒也是假的!
(六百三十)
二零一八年九月二日,晴。
现在是二零一八年的九月二号,但我总觉得这应该是二零一九年的三月七号。
我错位了半年的时间,我的人生里也凭空的消失了一个本该为我人生添上浓墨重彩的人。
所有人都说这是假的,是我在短短的半分钟里臆想出来的,但只有我知道这是真的。
我一直如此坚信着。
——
“隔壁数学系的系草,是不是已经换成今年新来的小学弟了啊?”
“谁?”
“林……林明庭?我记得是这个名字。”
“哦哦,他啊,虽然长得帅但感觉好高冷的,军训我都没看他笑过,一直板着脸,好酷。”
而此时此刻,酷哥林明庭正对着自己根本看不懂的代数几何流下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