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阴谋
[各位旅客请注意。由丘跃飞往纽克迪的UD273次航班,正在办理值机手续,请您尽快到6号柜台办理……]
播报完毕后,顾榛听到熟悉的大嗓门:“准嫂子好!准嫂子也是这架航班?”
她回头,孙文斌手插兜站走道上,陈安霖和高丰紧随其后。
顾榛敷衍应答并拿起机票核对一遍,冲陈安霖问道:“你的座位号离我的近吗?”
“不清楚,我只知道和他们的是连号。”
孙文斌胳膊肘戳戳陈安霖:“十二小时的飞程都要腻一块儿呢?”
顾榛忍不住想翻白眼,陈安霖则尴尬一笑:“没有,有事儿和元教授商量而已。”
孙文斌表情奸滑不置可否,高丰则仰头望向不远处:“我们抓紧登机吧,别耽误了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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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霖对照自己的登机号,发现是靠窗的位置,便同孙文斌说:“我先进去吧。”孙文斌面露难色:“我也想坐靠窗位,能不能让我坐一次?下次返航再同你换。”
谁知道返航会不会是他抽靠窗位啊?陈安霖无奈坐了中间位,孙文斌则高兴地去了窗旁,并从随身包里掏出熟悉的绿色“零食”:“多谢多谢,这个送你了,正好晚饭的点。”
陈安霖嘴角微微抽.搐,勉强接过零食,趁大家都专注晚饭之际,他将内容物偷偷挤入垃圾袋,留了空壳放桌上。
飞机隆隆飞了数小时后,陈安霖有点儿犯困,从兜里摸索耳塞塞入,顿时世界都清净了。
两旁的人早就睡了,空姐放轻脚步巡视四周,正对上陈安霖的视线,低声询问到:“有什么需要的吗?”
陈安霖将眼罩递给空姐:“麻烦送给32A的女士,有亮光她睡不踏实。”空姐接过后愣了愣,随即了然一笑。
陈安霖裹上毯子开始闭目养神,心里却猜测起接他们回未来的时间。粗略算算,他们在这儿已经过了近两个月,估计也快了。
想着想着,陈安霖呼吸渐沉,睡意也慢慢侵蚀了思绪。
睡梦中,他感到手腕被什么牵制,瞬间清醒睁眼,正对上搭在腕部的一只白生生的手。
陈安霖皱眉,下意识顺手看去,孙文斌迅速松开手指收回毯中,对他尴尬一笑:“正好,我还犹豫着要不要弄醒你,我想去厕所一趟。”
陈安霖低声应答,与高丰一同站起,目送他往厕所方向去后,眼风扫过顾榛老实靠在椅背的头顶。
他微微松口气,笑着问高丰:“孙文斌倒是先把你叫醒了?”
高丰眨眨眼:“哦,飞机吵我没怎么睡着,他一有动静我就醒了。”
陈安霖挑起一抹笑,转身看向窗外夜幕,眉间渐沉。
要是没看错…睁眼的时候,高丰那儿似乎闪过了细长的金属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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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从托运处找到行李出机场,出口有个接机的外国翻译,他热情地张开双臂:“各位旅途辛苦了,请大家坐上车随我去实验基地吧。”
小型面包车开在顺畅的柏油路上,机场建在郊外,车没行多久便入了山区。
奎克在副驾喋喋不休:“咱们这实验基地研究的都是些危险东西,不得不搬这鸟不拉屎的地儿来,不过大家放心,我们提供的住宿环境绝对一流。”
陈安霖一直沉默地看窗外,孙文斌感慨道:“您的中文真好,连卷翘舌都这么标准。”
奎克羞涩地挠了挠脑袋:“大家都这么说,其实我在你们国家长大的,所以中文很流利。”
说说笑笑间已经翻过了几座山头。方向盘突然转了个弯拐入针叶林,山路变得逼仄,堪堪能过一辆面包车。
奎克指着前方:“喏,拐过那个山崖就到了,咱实验基地风景好极了,晚上崖边视野开阔,能看到好多星星。”
车轮轧过道上铺陈的松针,发出窸窣碎响,顾榛摇下窗户,山风扑来松针的清香。
车身擦过灌木,另一边则是空旷的山崖。顾榛探出头去,能望到远处如钢刀削过的崖壁,可想而知车边的悬崖有多陡峭。
顾榛不敢往下细看,连忙缩回脑袋摇上窗户,本能地往里挤了挤,祈祷司机手稳当些,可千万别搞得车体失衡栽进悬崖。
车轮打转变道行了数十米,很快便能看见实验基地的白色建筑群,在一堆葱郁树木里十分惹眼。
车停在大门前,奎克出示工作证,保安刷过门禁敞开铁门。
车速越来越慢,最后停在空地上。
众人下车拖行李,很快便迎上数个穿工作服的人,微笑着冲他们叽里呱啦说了一堆。
奎克翻译到:“这是我们基地的卡尔教授和黛安教授,是这次项目的主要负责人。”
顾榛等人与他们行过握手礼,奎克继续说:“我先带你们把行李安置了,今天放松一天,明日再进行严肃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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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边的空地燃起篝火,火星子噼里啪啦往上空炸开。
顾榛披着毯子坐在树桩上,眼睛盯着奎克上下挥动的手,泛着火光的刀刃熟练地划过羊腿,嗞嗞冒着油沫的肉皮发出诱人的香气。
顾榛皱皱鼻子,忍不住咽口水。这时,一条细长的瓷杯挡住视线:“别看了,我也会。”
顾榛扒开瓷杯抬头:“乱吃醋,我看的又不是人,是羊肉,有本事你让我吃啊?”
陈安霖俯身点点她额头:“你又不是没吃过。”
顾榛怔了怔,回过神后刹那脸红到耳根:“你,你…你简直有毒!”
陈安霖咧嘴嘻笑,坐在树桩边故意挤她:“过去点,给我留个位置。”
顾榛无奈地挪动屁股,陈安霖却把瓷杯塞进她手中握紧:“夜里冷着呢,看你的手都凉了。”
顾榛抽出右手反扣在他手背:“你还不是一样。”
陈安霖挑眉:“哪能呢,我身体好着呢,哪像你这柔柔弱弱的。”
孙文斌从奎克手里接过大块羊肉,无比夸张地吸着鼻子:“这融合了大自然的味道就是非同一般!厉害了!”
奎克害羞地摸摸脑袋瓜子:“我经常来这儿烤肉,松木烤出来的自带香气。哦对了,这儿还能蹦极呢!我有装备来着!改日你要不要试试?”
孙文斌连连摇头:“这太刺激了,我心脏受不了,不适合我这种大龄青年。”
奎克爽朗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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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酒有肉有风景,众人吃得心满意足,索性解放天性直接躺上草地。
顾榛和陈安霖躺得离众人较远,两人眺望漫天星光,一时竟无言相谈。
酒意微微上头,顾榛的脸颊有点发热,她拉下毯子说:“你认不认得星星啊?我小的时候爸爸经常带我去认星星。”
陈安霖摇摇头:“我妈妈去世的时候我才是记事的年纪,那时我因为心里愧疚,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爱说话,尤其对我爸爸。”
顾榛脑子有点儿晕乎乎的:“为什么要愧疚啊?”
陈安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因为…我妈妈她有先心病,那天我同她吵架后跑出了家门,没想到…”
他抿了抿唇,沉默数秒后继续道:“没想到,她发病时没人在家,便这么去了。”
晚风刮过顾榛的脸蛋,她打个冷颤清醒了许多。
陈安霖探向她的掌心试试温度:“你冷不冷,要不我们回去吧。”
顾榛手指合拢,想了想又伸出另一只包住他的手,用自己凉凉的手心留住他的温度:“你知不知道星星有个说法?”
“什么说法?”
“我爸和我说,看天空的时候,最亮的那颗星星就是逝世亲人注视的目光,我能看见,我相信那是我妈妈。”
她再次收紧手指裹住他,带着酒意的嗓音瓮里瓮气的:“你要是也能看到最亮的星星,说明你妈妈也在看你,她从来就没怪过你。”
陈安霖知道顾榛有些醉了,她醉酒的时候总爱说些不着边际却又让人感动的话。
他抬起手抚摸她的脸颊:“我知道的,我早就跨过这道坎了,毕竟爸爸的事对我来说更深刻。”
顾榛有些丧气地长叹一声:“唉,你这人,你怎么这么…唉…”
突然,她支起身子,然后伸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他脑袋:“呼呼呼,烦恼都消失掉。”
陈安霖蓦地绽放笑容,手臂穿过她的胳肢窝,用力将她揽进怀里。
顾榛扑向他的胸膛,听到一阵阵敲动耳膜的心跳,忽远忽近,却十分真实。
陈安霖说话的时候,胸口略略震动,带着让她呼吸都颤抖的温柔:
“我啊…有你在的时候,就没有烦恼了。”
*
孙文斌向守夜门卫出示证件,门卫疑惑地指了指手表,用英文问他:“怎么连着三个都这么早出去?”
孙文斌比划手脚解释到:“起早了,想去外面走走。”
门卫虽不解,但还是按流程放他出了大门。
孙文斌快步向悬崖的空地赶去。
凌晨的针叶林雾气弥漫,孙文斌慢慢走上土坡穿过白雾,一个人影出现在视线中——
严向青。
孙文斌舔了舔嘴唇,笑着问他:“这大晚上不睡,约我出来看星星吗?兄弟兴致真好。”
陈安霖站在崖边,微微眯眼看着他:“有问题,必须问清楚。”
孙文斌挑起下巴:“什么问题非要这时候在这儿问?”
“当然要在这儿问。”陈安霖打量着他,“因为这个问题,很危险。”
孙文斌难得地露出凝重神色。
陈安霖抱着胳膊:“飞机上,你是不是在食物里给我下了药?”
孙文斌嘴唇张了张,又故作轻松地耸肩:“兄弟,你喝多了吧?”
陈安霖没理会他的话题转移:“你和我换了位置,是方便你和高丰共同下手,是吗?”
孙文斌下唇歪向一旁,眼神锐利起来:“然后呢?”
陈安霖皱了眉头:“然后?然后就是我的问题了。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孙文斌轻笑一声:“说这些没意义,反正也快结束了。”
突然,陈安霖听到周围传来窸窸窣窣地脚步声。
他侧脸看去,有个黑影撇开雾气,缓缓进入视野……
高丰?!
陈安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走:“所以你们是想干嘛?杀了我吗?”
“杀了你?”孙文斌摇摇头,“还没呢,等会儿杀,现在……”
他与高丰对上眼神,高丰从兜里抽出空心的钢针。
陈安霖胸膛剧烈起伏,眼睛死死盯着钢针。
两人越迫越近,陈安霖慢慢向后退去,小石子扑通滚入山崖,消失在望不见的谷底。
“动手!”
信号般的声音出口后,两人扑了上来!
陈安霖抬手去揍率先上前的高丰,奈何二者与他水平相当,他只能擦过高丰的脸颊。
孙文斌趁他转移注意时伸手去抓胳膊,陈安霖连忙甩开,突然重心不稳,竟直直跌下了悬崖!
两人俱是一惊,探出身子张望。
崖底有风吹过,惊叫声逐渐被湮没,而漂浮雾气的悬崖处,哪儿还寻得见半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