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迎合型人格障碍·chapter14

　　孟凝夏正在上自习课，一见到她，便走出教室，低声问道：“思晴怎么样了？”

　　小姨满脸愁容，抹了抹眼泪：“没人帮思晴，思晴恐怕要坐牢了。”

　　孟凝夏与段思晴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关系不错，还曾很多次规劝段思晴不要再援/交，不要再想着怎么样从男性身上得到好处。她清楚一切的起源都是小姨，因而很同情段思晴，对于眼前的小姨，她实在是看不上眼，要是没有这样的母亲，段思晴必定不是现在的段思晴。

　　听了小姨的话，她叹了口气：“你来找我又有什么用？”

　　小姨哀求道：“你可以帮忙去求你爸爸、你大哥、你二哥么？”

　　孟凝夏为难地道：“我一听说思晴出事，就开始联系爸爸和大哥了，不过外地的工厂好像出事了，他们完全没空听我说话，至于二哥，他换电话号码了，我不知道他现在的电话号码是什么。”

　　小姨将方才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又求道：“你能跟我一起去么？”

　　孟凝夏稍稍吃了一惊：“那闻先生倒是有本事，没几天就把我那好哥哥的性格都改了。”

　　“我跟你一起去。”她说完，去教师办公室，向班主任请了假，便与小姨一起走了。

　　保安在公寓周围巡逻，小姨不便靠近，孟凝夏只能单独进去。

　　她趁着公寓有住户按指纹进入时，一道进去了。

　　闻燃、孟眠冬住在顶楼，但奇怪的是，顶楼的电梯按键却怎么都按不了。

　　她不得不给小姨发了微信：刚刚顶楼的电梯按键能按么？

　　小姨立刻回道：可以。

　　那说明不是电梯在短时间内坏了，就是闻燃让人修改了电梯的程序。

　　闻燃既然能让人修改电梯的程序，为什么不早点修改？

　　孟凝夏想了想，按下了顶楼下面一层的按键。

　　出了电梯后，她踩上了厚厚的羊毛地毯，去找楼梯，然而，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

　　为了防范意外，例如火灾、地震，所有建筑都不可能不设置楼梯，但究竟在哪里？

　　她在楼层内转了一圈又一圈，看手机，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

　　这时，小姨的微信来了：你这么久不下来，谈得很顺利吧？

　　她刚要回微信，手机屏幕蓦地暗了下去。

　　按照学校规定，校内是一律不准带手机的，她一向在家里充满电，再带一个充电宝，偷偷摸摸地把手机藏在寝室里。

　　这几天，为了方便联系爸爸、大哥，她才随身带着手机。

　　学校所有的插头都是封死的，不能充电，充电宝的电又用完了，她原本是打算等下了课，麻烦食堂阿姨帮忙充电的，没料到，手机竟然在关键时刻没电了。

　　这公寓楼的电梯和大门一样，必须要按过指纹，才能接着按楼层的，她现在找不到楼梯，又用不了电梯该怎么办？很显然地被困在这层楼了，除非等这层楼的住户回家。

　　她记得刚才的时间是下午的两点半，今天是工作日，如果这层的住户都是上班族，那么，她最起码得等到六点。

　　想到这，她颓然地坐在了地毯上。

　　忽然，她又想到了小姨，不过小姨肯定会以为她和闻燃、孟眠冬还在谈，不会想到她被困住了吧？

　　不知道等了多久，外面突地闪电雷鸣，继而暴雨倾盆而下。

　　天色一下子就暗了下来，让人分不清是下午还是晚上。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天色彻底地暗了，暴雨停歇，能从厚厚的云层中窥见一点月光。

　　这层楼的住户应该快回来了吧？

　　然而，她等了很久都没一个人回来。

　　她脑中陡然冒出一个想法：这层楼不会压根没人住吧？

　　倘若真的没人住，她不会死在这里吧？

　　她摸着咕噜咕噜地叫着的肚子，不禁害怕起来。

　　她开始在楼层中奔跑，企图找到应该在的电梯，没有结果后，又跑到电梯门口，不停地拍着电梯门。

　　她急出了一身的汗，披着的头发黏在额角，显得非常狼狈。

　　然后，她冲到了窗口，想要开窗呼救，但这窗子居然是固定死的，打不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电梯门开了。

　　她以为是这层楼的住户终于回来了，欣喜地回过头去，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坐在轮椅上的孟眠冬以及推着孟眠冬的闻燃。

　　面对孟眠冬，孟凝夏生不出感激之情，反而因为被孟眠冬看见了狼狈的一面而气愤不已。

　　闻燃和孟眠冬住在楼上，特意在这层楼下楼，说明他们早就知道自己被困在这里了，而且是故意任由自己困在这里的。

　　她暗暗地磨了磨牙，但为了段思晴，她无法朝孟眠冬发脾气，只能笑着道：“二哥，你要是没和闻先生一起下楼来，我怕是要饿死在这里了。”

　　孟眠冬瞧着孟凝夏僵硬的笑容，听着孟凝夏含有怒气的话语，淡淡地道：“走吧，我们送你下楼。”

　　孟凝夏当即跟着闻燃、孟眠冬进了电梯去。

　　她清楚利用不了孟眠冬的软肋了，直截了当地道：“二哥，你能救救思晴么？”

　　孟眠冬摇头道：“我不能让闻先生做违法的事情。”

　　孟凝夏忽然道：“我告诉你妈妈的遗言，你救救思晴好不好？”

　　母亲是孟眠冬最为重要的人，母亲的遗言对于他而言，当然极为有诱惑力，可自己怎么能让闻燃为了遗言违法？但若是错过这次机会，他或许这辈子都不能听到母亲的遗言了。

　　孟眠冬低下头去，下意识地咬了咬口腔粘膜上之前被他咬出破口。

　　闻燃一言不发，默默地站在孟眠冬身后。

　　他明白孟母遗言的分量，如果孟眠冬答应了，他一定会帮忙把段思晴救出来，毕竟段思晴已受到过惩罚了，更何况复仇远远比不上他的眠冬。

　　但下一刻，他却听见孟眠冬道：“我不想知道。”

　　孟凝夏一怔：“当时只有我在妈妈身边，从别人那你是听不到妈妈的遗言的，妈妈的遗言中有提到你，你真的不想知道？”

　　孟眠冬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我真的不想知道。”

　　恰好这时，电梯门开了，是一楼到了。

　　孟眠冬到底是不放心孟凝夏，还是为她叫了出租车，并记下了车牌号。

　　孟凝夏不肯上车，试探着按照平时的语气道：“孟眠冬，你必须帮我这个忙！”

　　孟眠冬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但依然没有松口，而是仰起头来，朝着闻燃道：“闻先生，我们上楼去吧。”

　　闻燃点点头，便推着孟眠冬进了电梯。

　　一进电梯，孟眠冬深深地吸了口气，苦笑道：“我果然很没用，凝夏一命令我，我就想遵从，如同条件反射一样。”

　　闻燃安慰道：“没关系，改变要一点一点地来。”

　　“嗯。”孟眠冬冲动地道，“闻先生，我可以握你的手么？”

　　闻燃失笑道：“你不是已经握过了么？”

　　孟眠冬有些不好意思地坦白道：“我其实是害怕了，才会握你的手，我很害怕别人生我的气。”

　　闻燃回应道：“不管你害怕或者不害怕，你都可以握我的手。”

　　“谢谢你。”孟眠冬一把握住了闻燃的手，甚至还鬼使神差地用面颊蹭了蹭闻燃的手背。

　　闻燃的心脏登时乱了秩序，拼命地控制住了自己，才没有覆下唇去，亲吻他的眠冬。

　　第17章 迎合型人格障碍·chapter16

　　闻燃这几日忙着处理公司事务，以及报复孟家、辛东海，几乎是脚不点地。

　　但一听到小姨来找孟眠冬的消息，他还是马上放下手头的事，赶回了家。

　　其实，他是故意没有通知公寓物业修改电梯程序的，也是故意没有让保镖把小姨拦住的，因为他想要看看经过这一阵子的治愈，孟眠冬的病况有没有些微改善。

　　纵然结果让他很满意，可孟眠冬颤抖、受惊的样子却使得他心疼得厉害。

　　他立刻后悔了，只要孟眠冬不露出这副模样，即使不改善也可以，他愿意在这个世界陪伴他的眠冬。

　　故而，在小姨走了之后，他马上打了电话给公寓物业。

　　他很清楚孟父以及孟明春被他暂时留在北方的工厂了，没有时间理会段思晴的死活，那么，小姨能求助的人唯有在一中念书的孟凝夏了。

　　小姨急得火烧眉毛，必定会立即去找孟凝夏，果然，没到三十分钟，孟凝夏就到了公寓楼下。

　　为了清净，闻燃买公寓的时候，将楼下一层一并买下来了，所以，孟凝夏才迟迟等不到住户回来。

　　闻燃倒也说不上是故意，但实在是懒得搭理孟凝夏，才任由孟凝夏在楼下关了足足八个小时。

　　当时，他坐在沙发上用笔记本处理公务，而孟眠冬难得地也坐在沙发上看书。

　　——往常孟眠冬都是躲在客房里的。

　　他不愿破坏与孟眠冬相处的时光，即便俩人一人占据着沙发的一头，中间的空隙足够容纳一个成年男子躺下。

　　他暗暗地窥望着孟眠冬，以致于完全没有工作效率可言，平日半个小时就能处理好的公务，他花费了三个多小时，才勉强处理完毕，在检查的时候，还发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

　　孟眠冬的眉眼，孟眠冬的侧颈，孟眠冬的锁骨，孟眠冬的双手，甚至是孟眠冬翻书的姿态都令他迷恋不已。

　　这是他的眠冬，他原本可以拥在怀中，极尽亲密之事的眠冬，但因为他的疏忽，他的愚蠢，他必须要循序渐进，才能再做那些原本理所当然的事。

　　他喜欢眠冬，自然不想吓着眠冬。

　　但孟眠冬要是知道他的企图，恐怕早就被吓跑了吧？这个世界的孟眠冬是这么的胆怯。

　　不过，这不要紧，他愿意等，等孟眠冬允许他亲近，或者主动亲近他，不管多久。

　　忽而，外头电闪雷鸣，暴雨倾盆，室内旋即一片昏暗。

　　他只能看见孟眠冬在昏暗中怯生生地望着他，低低地唤了一声：“闻先生。”

　　“没事，我在这。”闻燃打开了电灯，望着孟眠冬道，“你继续看书吧。”

　　“好。”孟眠冬下意识地往闻燃的方向坐过去了一点，才低头看书。

　　闻燃亦在孟眠冬不注意的时候往孟眠冬那儿坐过去了一点，明明俩人的距离是他伸长了手臂都够不到的，但他却觉得有些甜蜜。

　　他沉浸在甜蜜中不禁恍惚起来，忽然听见孟眠冬道：“其实你不用在家里陪我的。”

　　闻言，他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想在家陪你，而是我想在家让你陪着我。”

　　孟眠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直觉得耳根有点发烫。

　　但下一秒，他竟然听到闻燃轻松地道：“我是开玩笑的，你不要介意，其实我今天想翘班。”

　　孟眠冬骤然喉咙干涩：“我不会介意的。”

　　自己向来热爱工作，要不是太过热爱工作，孟眠冬也不会……

　　闻燃阖了阖眼，不再说话，兀自去看笔记本，他刚才那么说是生怕吓着孟眠冬，却全然没有觉察到孟眠冬隐秘的心思，当然孟眠冬自身也没有觉察到。

　　过了两个多小时，天色彻底地暗下去了，暴雨停歇。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五点半了，站起身来道：“我去做饭。”

　　“嗯。”孟眠冬点了点头，终于从陡然难熬的时间中解脱了，他小心翼翼地喘了一口气，才专心地看书。

　　现实世界的孟眠冬不会做饭，俩人最初交往的时候，闻燃也不会做饭。

　　为了做饭给孟眠冬吃，闻燃偷偷地报了烹饪班，他没想到的是，孟眠冬也报了烹饪班，更为凑巧的是俩人报的是居然同一个烹饪班，第一天上课，俩人一见到对方，便不好意思地笑了。

　　学成后，俩人时常你做一顿，我做一顿，由于闻燃更有天赋一些，最后常常做饭的便成了闻燃。

　　过了半个小时，糖醋里脊、香煎鸡翅、蒜泥生菜以及豆腐肉丸子汤已端上了餐桌。

　　这些食材都是昨天的，今天他压根没有时间去买菜，不然，可以买些新鲜的菜色来，但为了孟眠冬的身体，海鲜、河鲜皆是不能吃的。

　　他布好碗筷，才走到孟眠冬面前，柔声道：“眠冬，吃饭了。”

　　“我闻到香味了。”孟眠冬被闻燃抱上了轮椅，又推到了餐桌边。

　　闻燃为孟眠冬盛了一碗豆腐肉丸子汤，才道：“饭还没好，你先喝汤吧。”

　　“好。”孟眠冬乖巧地喝着汤，又小口小口地吃着豆腐、肉丸子，汤的口味不差，但他的心口却莫名地有些发闷。

　　又过了十五分钟，闻燃去盛了米饭来，一人一碗。

　　孟眠冬并没有表现出异常，但闻燃竟忽觉孟眠冬不开心。

　　闻燃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有什么不开心么？”

　　“没有。”孟眠冬望着闻燃道，“你明天陪我去医院复诊好不好？”

　　明天是孟眠冬左脚脚踝骨折，左侧第三根肋骨骨裂的第十八天。

　　如果恢复顺利，再过半个月便能拆去石膏了。

　　闻燃又想孟眠冬快些恢复，又想把孟眠冬困在自己身边，哪里都去不了。

　　孟眠冬见闻燃没有回答，以为闻燃不意愿，便闷头吃饭去了。

　　良久，他才听见闻燃答道：“好，我陪你去。”

　　孟眠冬想问闻燃自己是不是个累赘，耽误闻燃工作了，又恐惧闻燃做出的肯定的回答，因此沉默不语。

　　吃完饭，孟眠冬抢了碗过来洗，洗着洗着，突然委屈起来。

　　明明是闻燃要收留他的。

　　——可又明明是自己哀求闻燃收留他的。

　　洗了碗，他回了房间去，拿出闻燃送给他的笔记本，看着综艺，但怎么也看不进去。

　　眼前的人晃来晃去，欢声笑语，却感染不了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闻燃叩了叩门，道：“孟凝夏被困在楼下了，你要和我一起下去么？”

　　孟凝夏是他的亲妹妹，但他却顾不上问闻燃孟凝夏为什么会被困在下面，而是略显欢快地道：“我要和你一起下去。”

　　然后，他和闻燃把孟凝夏送到了楼下，再然后，他鬼使神差地用面颊蹭了蹭闻燃的手背。

　　闻燃的手背十分暖和。

　　闻燃将孟凝夏困在楼下的原因同他讲了，他左耳进右耳出，满心都是闻燃手背的温度以及触感。

　　上了楼，他洗过澡，便被闻燃抱上床去睡了。

　　或许是因为今天没睡几分钟的午觉的缘故，一沾上枕头，他便睡着了，一夜到天明。

　　醒来时，他看见了房门，才回忆起来昨天自己根本没有将门反锁，也没有将房间的灯全部打开，更没有换下睡衣，改穿外出的衣服。

　　这三件事是他住在闻燃的家后，每天必做的，但昨天他却是忘记了，或者他实际上是盼着闻燃对他做些什么的。

　　由于他相貌出众，从小学高年级起，便有人追求他，有男有女。

　　但他不像其他的孩子那么早熟，根本不明白所谓的谈恋爱是什么。

　　直到将近高中毕业，他才了解恋爱、上床的含义。

　　然而，因为初三时辛东海留下的阴影，他对于恋爱、上床一直很抗拒，特别是上床，被他认为是一件很恶心、很可怕的事。

　　因此，他从来没有对人产生过好感，也从来没有试着接受过追求他的人。

　　骇人的是，时间一长，他的所有追求者都和周围的人一样开始欺负他，驱使他。

　　这导致他根本不敢和任何人有进一步的交流，更遑论是谈恋爱、上床了。

　　但闻燃好像是不一样的，闻燃曾说过不需要自己和他上床作为报酬。

　　所以，闻燃是不想和他上床的。

　　所以，闻燃对于他是安全的。

　　可他似乎对于闻燃生出了好感，不然怎么会觉得被闻燃亲吻也没关系，怎么会愿意去牵闻燃的手，怎么会耳根发烫，怎么会觉得委屈？

　　显然下意识的行为均是出自他内心的意愿。

　　他患有迎合型人格障碍，但是他不是白痴，自己的心意当然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