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番外一 在路上

　　【他记得正确的道路， 他记得正确的真相，可最后留在记忆里的，却全都是错误。】

　　仅有的记忆里， 约书亚一直是个脾气不太好的人。

　　刚见面的时候就捉弄过他， 在村子里相处的时候也没什么好脸色， 永远冷着脸站在一边，一言不合就喜欢动手， 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太爱说出来……

　　如果要客观的评价一下的话，是个性格稍微有点糟糕的人。

　　但是这个性格稍微有点糟糕的人却刚好是命定之人。

　　于是一切好像就在这里对上了一样。

　　像是某种天生注定的互补，像是童年时候父亲的严肃与母亲的温柔， 勇者的好脾气遇上这种冷面孔， 好像也是在一定程度上的对命定的互补了。

　　而且从小就听到的“应该”里，本来就有遇到命定之人应该坚持，和对着家人应该更加宽容的照顾。

　　所以他以为， 他会是包容和照顾对方的那一个。

　　但是当记忆恢复的时候， 所有的认知却都破碎了。

　　像是冰片落在地上，碎裂成无数小片， 在清亮剔透的时候晃眼一会， 又在烈阳下消失， 再也不见。

　　勇者在梦醒之后，感觉到什么透明的东西裂开了，眼前什么都没有， 却很清脆地响在耳边， 然后裂进心里。

　　然后在那些不断开裂的声音里，他对着眼前的飘零的枯叶， 竟然觉得这声音很像水声。

　　连绵不断的，离开不了的， 在耳边不断响着。

　　从很多年以前，一直响到现在。有时候像是消失了，但是却一直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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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之前，他还很小地留在家里，父亲偶尔要出门和买药，母亲则是留在家里总闷闷不乐，自己看着自己，或者对着他笑，很温柔却忧郁地说一些他不懂的话。

　　然后他一次在母亲的要求下，带着忧郁沉闷的她去参与游戏，在角色扮演的游戏里充当着骑士保护她。

　　又在父亲回来后的责问里，在长久的沉默之后被要求：“那就当个小骑士保护母亲吧。”

　　于是他就在嘱咐下这么做了。

　　并且在上次的角色扮演游戏之后，在母亲因为游戏而显得开心的时候，牵着母亲去捉迷藏。

　　母亲依旧那么投入，并且因为投入游戏而继续开心一点。

　　但是她在投入之后，找到的一个箱子却太过狭小，只能容纳下她一个人。

　　他就在被推开后爬到附近的树上。又在茂密的树叶间看到母亲起身了地离开，像是要迅速寻找其他隐藏点。

　　然后，他在游戏结束后沿着记忆和痕迹找到母亲，兴冲冲跑过去。

　　母亲坐在河边的石头后，对着他恍惚一会，很投入游戏地：“……你怎么找到我了……？我被找到了……？”

　　她温柔地说着话，在那站起来。

　　他点头。

　　母亲跳下水。

　　水不大，却在暗流后很快把人卷走。

　　然后她在藏匿后被找回来，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永远地沉睡。还是那么温柔的样子。

　　像是在平时一样，又或者，被找到时候说话的那样。

　　水声清悠从以前荡到现在。

　　水声里，像是某种正确与错误交织。光与暗渐渐消融，对与错的界限开始模糊，正面的背面，好像也不是反面了一样。

　　——我找到母亲了。

　　——我揭露了魔王。

　　按照“应该”，他做了正确的事情。

　　可是结局却全都是错误的。

　　——所以……

　　他在路上。

　　但在模糊里，也只是在路上。

　　找不到自己要去的地方，也不应该回到过去的位置。

　　然后在路上，只是走着，心里有条路，以前觉得能走到。

　　可是现在目的地是否能被找到，却变得不确定起来。

　　又在慢慢的不确定里，慢慢听到心里的声音，听到一片片碎裂开来的如水缠绕，在阳光下结冰。

　　冰冷之中，他在偶然的时候又碰到了梅林四人。

　　盗贼原本蹦跳的轻快在看到他的一瞬间迟缓下来。

　　他站在原地，聆听记忆。

　　——“我真的觉得你脑子里少了点什么或者多了点什么。要去看医师吗，勇者大人？”

　　——“所以，连路都认不全的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到处乱跑，还说着要‘救我’？”

　　——“他的脑子似乎有点问题，记忆也好像不太对。这个，能查看出来和进行治疗吧？”

　　——“只是一个很同情这位脑子出现了各种问题的让人很同情的欧文的普通人。不是什么朋友或亲人。”

　　——“不觉得我的手有哪里不对吗？”

　　——“我是魔王。”

　　约书亚是魔王弗朗西斯，这是事实。

　　但记忆中，每一天里的谎言，每一天里的住所，每一天里吃的药或者去看病的时候，每一天里偶尔软下来的声音，每一天里在编织梦境时候说出来的话，每一天里偶尔头疼让他过去时候的神情，每一天里紧张地阻止其他人打碎梦境的时候，每一天，每一天……

　　也是事实。

　　一切好像很平静，淡淡的，轻轻的，像微风薄雪，慢慢落下来，又静悄悄融化在掌心。

　　——直到那天你靠着我，我们在森林里离开，然后一场大雨，第二天，忘记一切的我从别人的话语里从梦境醒来，你在之后暴露了存在。

　　你在我害怕的时候让我相信自己，我紧紧拽着你的袖子。然后你责怪我有点傻，在那说：

　　“具体的明天给你解释。先睡。”

　　我在第二天照旧忘记一切，一切全部重来。

　　然后好像突然出现一个怪圈，让人迷惑，又在最后殊途同归。

　　——我在知道时间后遇到医师，意外把悲剧的结尾丢出去。

　　你在我进去说明心意或者保证的话语里自己红着脸，又在之后没有拒绝我的靠近。

　　嗯……脖子除外。

　　再第二天，我忘记又一个昨天。

　　再第三天，我见到“吃药”的两个字，你想了想，吻了我一下。

　　再第四天，第五天……

　　怪圈的兜兜转转里，一个扭曲的真相被拼凑了出来。

　　他把这个真相说出来。

　　然后一场大火。

　　那些藏了一点小秘密的纸条，被烧到什么都没有，与众多废墟一起泯灭在过去。

　　只留下一片分不开来的灰烬。

　　和一个已经出现的错误。

　　他在那个错误里停步在路上，对着梅林点点头，离开。

　　盗贼在停下来之后，看了看阴影。

　　然后天色很好，别人很好，一切都很好。

　　——只是，我有一点想你。

　　心里裂开的声音里，一些零零散散的声音在破碎的记忆里不断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我以为会有点治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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