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抉择
沉默代表着默认，七方客生怕对方说出拒绝的话，直接继续往下说。
“来，我们坐下谈。”
场景变换，小院变成了一座景色优美的花园，很多不是这个时节的花竞相开放，也不知是障眼法还是其他什么。
谢螭将浑身无力的温白搀起靠在他身上，落座于花园中央的石亭，探了探脉发现她体内灵气俱无，经脉更是堵塞不堪，这也不像是斗法所伤，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灵药救治。
“你这是怎么了？”好在人没事，紧绷的心神放松了下来，他皱着眉问她。
“法术的后遗症，养上几天就好了。”温白回的有气无力，她很不习惯这样靠在谢螭身上的样子，这样的距离对她来说太暧昧了，尤其两人关系还挺复杂，但是四肢使不上劲，只能任其摆弄。
不过心底的担心忧惧在这样的倚靠下，尽皆散去，似乎这个人一直给她的感觉就是，有他在的时候，就没有什么可慌乱的。
七方客讥讽的看向亲密依偎的两人，也不知一会还能不能有这般光景，想到这里她勾起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很微妙的，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几人，现在却悠闲的喝着茶，一旁的花妖尽心尽力的侍候，落座的三人谁都没有先出声打破平静。
温白是没力气说，谢螭是静候时机，至于七方客则是享受对面二人反目之前的宁静，现在越是温馨，一会面对抉择的时候就越是痛苦。
这也算是她追逐了这么久，仅剩点的乐趣。
“明人不说暗话，龙鸱，你先看看这个。”
她手指上白光一闪，一个金色流动液体组成的小圆球漂浮在空中，它一出现，本就虚弱的温白更是觉得有一种深沉的威压向自己传来，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要不是还记得自己旁边靠着一个伤患，谢螭就要因为太过于震惊腾的一下站起来了。
“你手上怎么会有龙源！”
他一只手护住温白不让她继续受龙威刺激，但是另一只手却不由自主的重重捶了下石桌，茶壶水杯和整个石桌瞬间化为齑粉，但是那颗金珠却毫发无损。
“是不是觉得很熟悉，不用猜了这就是你的本源汇聚的，是被它当日特意抽出来的本源，以及每次靠诅咒汲取的部分全都在这里。”
七方客言笑晏晏，似乎很满意谢螭的反应。
亲近感和想要融合的想法催促着他，毫无疑问这确实是属于他的本源，不是被人伪造的，只要吞噬了它，跌落至元神的境界瞬间可以恢复到渡劫期，回归他本来的实力。
吞了它，他还是那翻江倒海的龙子，生来就站在世间顶端的妖王。
吞了它，当年背叛之仇，也可报之，而不是藏于都市，泯于山野，惶惶不可终日。
强烈的念头将他从乍然见到的失神中拉回现实，他艰难的移开眼神，垂下眸子，漠然的问道：“说吧，什么条件？”
之所以不强抢，是对方忽然展现的气息，才知道这个曾经修为堪堪出窍，一直追着他跑的女人，居然也到了合体的境界，而在往上就是这世界的顶端渡劫期。
自己单枪匹马的过来，凭借听安魂曲勉强恢复到合体的实力，与之相斗，胜负还真不好说，尤其身旁还有个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温白，若是她不在这里，或许还会拼上一番。
呵，在心底嘲笑了自己一声，堂堂龙子螭吻的后裔，纯正的龙族，竟然会变成这样瞻前顾后。
见龙螭没问龙源的来历，反而直切主题，七方客有些失望，但是想到即将到来的结果，她就想开心的大笑。
“只要有了它，一切问题都不再是问题，而且阳魔的弟子折在了外面，他很快就要从海上回来了。”
谢螭面色不变，心里却是一紧，阳魔修为也在合体，曾经是"它"座下修为最好的属下，也是最难缠的对手。
若自己在巅峰时期，自然不惧，只是……
“蛟昆到底在谋划什么？逃了八百多年，我也累了。”
谢螭的话语里有掩饰不住的疲惫，他只想快点结束一切，颠沛流离，与人族为伍，让他都快忘了自己那显赫的出生，以及合该一帆风顺的命运。
“这么多年，你终于肯再提它名字了，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主人在谋划很大的一件事，这才没多少时间管你，只要这事成了，在仙路断绝情况下，我们依然可以飞升。”
“这不可能！”谢螭还未发话，温白就艰难挺起身子反驳了一句，她面容惨白，但是眼神却明亮有神。
众所周知，天地大变后，成仙之路也受到影响，到了现在已经完全断绝，最多修成地仙之位，但是想要飞升想都别想。
这是被蓬莱等三仙岛盖棺定论的事情，在这上面，没有谁比的上他们这些可以说是仙裔的人了解了。
“小姑娘，你们不行，不代表我家主人不行，你才活了几年，要知这世界无奇不有，只是这方法嘛，自然是生灵涂炭的法子。”
那副将人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就差在脸上写反派二字的脸，看的温白牙痒痒。
蓬莱的宗旨一直是顺应自然，修身养性，以己身补大道的温和路子，所以格外看不惯邪门歪道的做派。
谢螭神色凝重，一直没有开口，七方客也不恼，继续娓娓道来：“不过现在，有一个方法放在眼前，只要你杀了这女人，我就把龙源给你，而且还帮你设局杀死阳魔，主人那边我也可拖上些时候，让你尽可能做好准备。”
“诶？我跟你是什么仇什么怨，你干嘛总抓着我不放？”
温白简直气的要死，总觉得自从认识谢螭后，她就倒霉透顶。
不得不说，她真相了。
“有没有仇怨，你说了不算，况且夺情之恨，启能说算就算。”
七方客这话虽是对着温白说道，但是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谢螭，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动作。
“何必！”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一边是唾手可得的成功，一边是一个相识不久的女人，我相信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或者说，在人群里待了快千年，你已经丧失曾经的意气风发，愿意如丧家之犬一样继续逃窜，直到死亡的那一天？”
“别忘了，无尘殿还在它的手上，你亲族给你留下最后的东西，你都要放任在敌人手中？”
“既然你说你不喜欢她，那么就证明给我看吧。”
七方客每一句话都像是毒蛇的嘶语，一下比一下说在要害上，她的不依不饶，将谢螭逼到悬崖边上。
无尘殿，真是好多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他有些恍惚的想到。
谢螭作为龙蛋的时候，就一直在无尘殿生活，整个殿内是由天材地宝组成的巨大聚灵阵，一直源源不断的为阵中的龙蛋提供孵化的灵气。
孤独了很久的龙蛋，那个时候并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自己一颗蛋生活在那里，龙族自带的传承记忆，让他清楚自己应该还有父母族人。
只是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他破壳，都是孤零零的一只龙。
整个童年的记忆全部都与它有关，是他最不能割舍的存在。
可是就是这样唯一一个寄托对亲人思念的东西，也被蛟昆夺走了。
而他不仅无法重新抢回来，连去抢的资格都没有，他的手指死命的握紧，指甲深深的嵌入到掌心的肉里，但是他好像毫无所觉。
七方客的话语像是打开了某种契机，尤其龙源的存在又让他看到事情有了可能性。
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蛟昆选择设计害他，不惜花费巨大代价用邪阵抽他的本源，还以为它会立刻吞噬掉它，从而蛟化龙，改变生命的本质，走上坦途。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以为的龙源没有被炼化，还好端端出现在他面前。
尽管眼前事情处处透着不合理，他也不想去深究了，只知道一直平静的心湖又泛起波浪，叫嚣着让他赶紧答应下来。
可是，温白又怎么办？
他不想她死。
这是肯定的。
浑然不顾的前来营救，一路上的忧心急切，再加上刚才看到她虚弱无比样子时的心疼难过。
或许他一直挂在嘴边，不肯承认的事情，其实是真的。
他喜欢她。
尽管不知相貌，不知来历，短短七日的相处中，他依然被其吸引。
全然的依赖和信任，偶尔的调皮任性，那样的日子虽短暂却让他觉得温馨美好。
也许更早，在两人以老师学生的身份微信交流学习时，就埋下欣赏的种子。
又或者是从一开始，那让他惊鸿一瞥的祭舞在他心底留下了身影，直到日复一日的相处中，这道身影愈发清晰。
原来，这种为她焦急，心慌，甜蜜的感觉就是喜欢。
“换一个条件，我不想滥杀无辜。”
这几个字就像牙齿里挤出来一般，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七方客嗤笑了一声：“是不想滥杀无辜，还是不想杀她？”
“今天她必须死，没有什么条件可以替代。”
她狠厉决绝的话，让温白的心越来越沉。
本以为等来的是救兵，没想到却成了催命阎罗。
谢螭，他又会怎么选择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了一会儿……准备新文大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