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辰酥酥不疑有他，靠坐在椅背上，看着对面朝她挤眉弄眼的石宛如，忍住笑：“王导，您说。”
“那个....”王君有点结巴，他不知道如何将这个消息告诉电话那头的女孩，想起三个小时前，她期待雀跃的眼神，更说不下去了。
“是明天试装的时间要改吗？”听到电话那边的王君，一直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辰酥酥开始猜测起来，想来也只有这个理由了。
电话那头的王君只觉得脸上一阵烧，他闭了闭眼睛，心一横，将意思传达了出来：“这样的，要给你说声对不起了。明天下午你不用来试装了。”
“不用试装了？”辰酥酥一愣，脸色都变了，大脑中瞬间反应过来，不用试装意味着什么。
王君觉得很对不起这个小姑娘，只得解释道：“小辰啊，我觉得很对不起你。本来我觉得你很适合女三号这个角色的。可是，我们下午刚把名单报上去后，女一号那边有了反馈，说是如果女三号是你演，那么她就罢演。”王君顿了下，小声地道：“你知道的，现在圈里流量明星很多都是带资进组的，权利大得很，对于这种霸道条款，我们也只能接受。”
辰酥酥只觉得浑身掉入了冰窟窿中，半晌过后，才平复情绪：“好的，谢谢导演，让您为难了。”
听到辰酥酥的语气，王君心情也不好，但是却又无计可施。只得暗暗提醒道：“小姑娘，你刚入演艺圈，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怎么人家一看到她是女三号，就要换掉她，还以自己不演为要挟。
辰酥酥虽然知道可能是谁，但是她还执着的想问个究竟：“那位女一号是谁？”
“哎，你到时候看官宣吧。”圈里的事情太复杂了，王君不想蹚这趟浑水。
挂了电话，辰酥酥的脸色异常难看。
石宛如坐在她对面，也听了个七七八八，苦着脸，小声道：“所以，这顿得我来买单吗？”
辰酥酥看着石宛如的表情，没忍住笑了出来，大声道：“对，你买单!你下午还要请我看电影！我被pass掉了！”
虽然她在笑，但是她的心里骂着MMP。
石宛如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娱乐圈真的没这么简单，也没这么好混。半晌后，她才猜测道：“所以，主张换掉你的人可能是辰爽爽。”
辰酥酥的眼睛里有一丝寒光略过，半晌之后，才道：“八九不离十吧。”
没想到希望和失望只有一墙之隔，吃饭前，她还兴奋雀跃，终于可以有施展自己的机会了。没想到，现在走出餐厅，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人生真的好难啊。
***
辰酥酥回到辰宅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万家灯火亮起，一片和乐融融。远远地，就看到辰宅里灯火通明，三三两两的人影在走动着。平日里，这里都是爷爷一个人在住，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今天是辰国庆的七十岁生日，不少在京城的亲戚，都赶过来庆贺了。虽说辰家现在已经没落，但无论怎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爷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辰酥酥拿着礼物，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口，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有些人，有些事情，迟早都得面对。
刚到门口，阿泽就走了出来，迎接着她，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酥小姐，回来了呀。”
“泽叔，大家都到了吗？”辰酥酥看着屋子里的灯光，问道。
阿泽点了点头，眼神里有担忧，随即开口道：“今天是老爷生日，一定不要让他不开心啊。”
辰酥酥点了点头，做好心理准备，深呼一口气，一步一步，慢慢走进客厅内。
辰国庆今天穿着一套中山装，显得精神十足，他坐在客厅的主位上，听各路亲戚对他的祝寿词，满脸开心。看到辰酥酥进来，他忙站起来，朝她招了招手，大声道：“酥酥，快过来。就等你了。今天下班晚是不是？”
从选上女三号到被刷下来，只用了一顿饭的时间。辰酥酥今天的心情从天堂掉到地狱，但她依旧不露声色，笑着点头走向辰国庆。
看到她进来，屋子里的众人都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辰酥酥挺直腰杆，在他们注视的目光下，一步一步走过去，乖巧地将手中的礼物递给他，轻声道：“爷爷，生日快乐，祝您寿比南山，福如东海。这件礼物是我托人从西藏带回来的唐卡，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辰国庆曾经去过一次西藏，特别着迷西藏的文化，收集着一切跟西藏有关的东西。这次，辰酥酥特意让去西藏游玩的朋友，带回来这件珍贵的唐卡，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
“喜欢！喜欢！”辰国庆拿起礼物，满眼欣喜。除了礼物，最难能可贵的是，她来了。
“呵.....”果不其然，旁边传来一声讽刺的低笑声。辰爽爽的母亲于莉坐在沙发的一边，看着辰酥酥的脸，大声地道：“哎呀，我还以为是谁呢，真以为某些人在美国再也不回来了呢。”
“伯母，我当然要回来呀，这里可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怎么可能不回来呢。”辰酥酥看着打扮时髦的于莉，站在一旁皮笑肉不笑，冷冷地道。
客厅里的这些亲戚，大部分都是爷爷那边的远房亲戚，她认识的人就只有辰爽爽和她妈于莉了。她强颜欢笑，朝着众人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不希望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发生。”辰国庆看向一旁的儿媳妇，再看看站在自己身旁仿佛是只刺猬的孙女，开口道。
于莉悻悻然地闭了嘴。看着对面的辰酥酥，眼里鄙夷的眼神闪过，这死丫头四年不见，倒还出落得越来越精致漂亮了。这外貌、这气质，越来越像她妈了，让人看了就生气。
辰爽爽在一旁刷着手机，没有说话。她扯了扯于莉的裙边，示意她平稳情绪，不要在爷爷的寿宴上破坏氛围。
不一会儿，佣人们将精心准备的食物全部端了上来，众人围了整整两大桌，才坐下来。辰酥酥坐在辰国庆的旁边，安静地吃着饭，看着各路亲戚，来到他身边给他敬酒。
辰国庆今晚很高兴，因为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谁给他敬酒，他都开心地喝一口，一张老脸，笑出了满脸的皱纹。人老了啊，最害怕的就是孤独了。那种深入骨子里的孤独。
辰酥酥看到爷爷这么开心，也站起来，给他敬了一杯酒，希望他忘掉过去的伤痛，未来的日子每一天都是快乐和开心。
辰国庆已经稍有醉意，他抓着辰酥酥的手，语气呢喃：“酥酥，你回来就好...之前你受委屈了。”
辰酥酥的眼眶有些湿润，她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她摇了摇头，辰国庆在六十多岁的年纪，突然痛失爱子和儿媳，这是何等的人间悲剧。
辰国庆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小声地道：“爷爷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辰酥酥点点头，眼眶的泪落下一滴，缓缓流下。
酒醉饭饱，众人都纷纷借口离去。辰酥酥扶着辰国庆回房休息后，走出客厅，才发现辰爽爽母女还在没走。
她仿佛没有看到两位一样，准备开车回市中心，这时，坐在沙发上的辰爽爽站了起来，趾高气昂地走到她的面前，挡住她的去路，冷冷地道：“辰酥酥，你为什么要回来？”
辰酥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语气淡漠地道：“让开。”
辰爽爽没有动，看着眼前的女孩，内心一惊，眼前的辰酥酥不再是四年前的女孩了。她欺近她，冷冷地道：“你今天去试戏了？我告诉你，只要有我辰爽爽在的一天，娱乐圈就不会有你的位置！”
阮静的女儿，没有资格受到大众的尊敬，更没有资格享受众人的掌声。
辰酥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冷冷地道：“所以，你把我到手的女三号给撤了？”
辰爽爽看着小脸布满薄怒的辰酥酥道：“没错！之前我就给你说过，你还是早点退出娱乐圈吧。”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卑鄙！”辰酥酥从齿缝中逼出这几个字，浑身的怒意高涨。她挥起手掌，就准备甩到辰爽爽那张美艳的脸上。
一旁的泽叔紧紧拉住。
辰酥酥收回手，冷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直接走到院子里，发动车辆，头也不回的离去。
一路山路，蜿蜒向下，辰酥酥驾着车，缓慢地行驶。等她到达小区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点了。
偌大的停车场，灯火通明，停满了不同品牌的车辆，却空无一人。
辰酥酥停好车，走下来，莫名地感到一阵悲伤。想到今天白天和今晚发生的一切，和失去父母这些年，她独自一人艰难的生活，情绪崩溃，再也忍不住，蹲在过道上，痛哭出声。
这人间，实在太苦了。
她多想回到从前，父亲每天下班回家陪她练琴，母亲每周都带她去看演出的日子。
可是，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日子了。
牟晋应酬完已经是深夜时分，满身疲惫的他驾车来到小区地下停车场，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裙装的人蹲在地上，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只听到她不住地呜咽出声，声音里有的是悲伤欲绝。
他开着车慢慢地滑过她的身边，摇下车窗，汽车驶近才觉得那个蹲在地上的人影莫名熟悉。他的心蓦地一紧，仿佛被什么拽住了一般，有点透不过气来。赶紧停车熄火，奔到辰酥酥的身边，语气里透露着焦急：“酥酥，你怎么了？酥酥？”
辰酥酥哭得满脸通红，眼泪鼻涕都混在一起，自是没脸见人。听着熟悉的声音，知道眼前的人是牟晋。
她越不说话，牟晋就越着急。
在夜深人静的停车场，她一个女孩哭得如此伤心，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极尽温柔，蹲下来，看着她埋在膝盖间的头，用从未有过的轻柔嗓音，道：“告诉我，怎么了？嗯？”
辰酥酥只想独自哭个痛快，排解下这段时间所遭受的巨大压力，和今晚突如其来对父母的思念之情。半响之后，她才平复好情绪，抬起头，露出两只红肿的眼睛，用带有鼻音的声音道：“没什么...就是最近过得不太好，突然想哭一下。”
牟晋听到她说最近过得不太好，心里一紧，开口道：“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
辰酥酥看了看他，他穿着白色衬衫搭配黑色西裤，黑色西装外套搭在手里，领带被他扯得松松垮垮，但依旧有着成功人士的派头。半晌过后，她才摇了摇头，小声地道：“也没什么...”
这些女孩子的小情绪，和思念逝去父母的心情，可能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懂得。
牟晋的眼眸慢慢暗了下来，但只持续了一秒，他就掩藏好自己的失落情绪，心一阵又一阵地抽痛：什么时候，她才能够把她所有的心事，毫无保留的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