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植物变异·5
古树发出的光太温柔了。
那参天的古树，遮挡了大片大片的阳光，大风暴刚刚过去，气温还很低，身在阴影中明明应该会感到寒冷，但事实上在那绿光的照耀下，只让人觉得温暖。
这种温暖，犹如冬日暖阳，身上的冰霜轻而易举被融化消亡，冰冻住的血脉重新恢复流淌，它将所有的寒冷驱逐，它温暖得不可思议。
在彻底清除病毒后，古树又一次出现了惊人的异变，庞大的绿光发射状散开，周围的所有更毕星人触碰到绿光时身体一松，直接倒地陷入了沉睡，唯一清醒着的，只剩星尘，她像是知道要发生什么，所以笔直地站着一动不动。
发射状的绿光再次出现了变化，它在古树的中心聚集，逐渐扭曲成了一个生辉的绿色漩涡。
它充满了生机。
【欢迎您的到来，旅行者。】
漩涡的中心出现了一束光，光落在地上，变成了一个矮小的老人，她的身躯与身后巨大的古树形成强烈的对比，老人拄着一根高过头顶的木制手杖，手杖中心还镶嵌着颗绿色的宝石，她的头发长致地面，一路拖行，面容和蔼，却也带着若隐若现的威严。
星尘朝她行礼：“您好。”
【您的气息让我感到熟悉，旅行者，我在千年前见过与您同源之人。】
老人的嘴未张，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
星尘的表现十分冷淡，看上去并不在意话中人是谁，也像是对于同族人在这出现的踪迹理所应当。
“希望那个人没有给您和您的族人增添麻烦。”
【不，他是一个十分优秀的人，他比我们种族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强大。】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
【我原以为他只是个特例，没想到如今见到与他同源之人，才知道强大的并不是他，而是整个种族。】
【感谢您保护了我的孩子，一份微不足道的谢礼，希望您能够收下。】
古树拄着手杖走到她面前，星尘不卑不亢的单膝跪地，让对方能够更好的与她交谈，然而老人却抬起了手杖，嘴唇轻启、念念有词，手杖上那颗绿宝石随即光芒大作。
老人神情温和，她用手杖轻触少女的额头，一股舒服到令人喟叹的能量快速遍布星尘的四肢，只几秒便消失在了她的身体里，了无痕迹。
星尘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是？”
【古树的祝福。】
老人笑着扶起她，接着依次走到其他更毕星人身边慈爱的抚摸了下他们的头，她的身影在一点点的消散。
【我的孩子很喜欢您。】
【很遗憾，我要回去了，旅行者。】
随着声音落下，老人化为了无尽的绿光，那些光进入到漩涡中，很快便没了踪影，古树扩散的能量开始回收，原本覆盖整棵树的绿光逐渐渗入树中，不多时，古树又变成了沉睡的模样。
或许是因为传输了大量的能量，在场的更毕星人都还在睡，疲惫的样子看起来没有个三四天估计是醒不来了。
星尘与古树的对话戒指也听了去，它思考着问道：“那个人会是谁？先王？”
“不。”
少女慵懒的眯起了眼睛，她抬起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说道：“这股能量，格蓝身上出现过。”
戒指诧异：“格蓝？！上校的那个小儿子？”
星尘点了点头。
她还记得当时的那个画面。
硝烟弥漫、横尸遍地的战场上，重伤濒亡的少年伤口处突然发出幽幽的绿光，那股温暖的能量缓慢地修复着他被敌人口器撕咬过后的伤口，昏暗而充满杀戮的战场，只有那幽静的光，是那个地狱里唯一的色彩。
星尘忽地接住了飘落到面前的叶子，表情漠然。
*
疲倦了很久的脑子在一场漫长的梦境中得以缓解，他睡得很深，他梦到了很多的人、很多的事，他做了许多坏事，也做了许多好事，没有人喜欢他、喜欢他的人有很多。
光怪陆离。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梦境消散，刚刚梦到的东西也全部都想不起来，他望着古树遮天蔽日的树干，却是动也不想动。
佐是沉睡的更毕星人中最早醒来的，身为迈康城城主的他实力比其他人要强得多，但尽管如此，他也睡了足足三天。
晚风吹过，静谧无声。
这个星球的天很干净，在夜里能够很清晰的看见繁星银河，一点也不像蓝星，星尘坐在地上望着远方，脑子里浮现出了那片暗沉的天空，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到。
“我睡了多久？”
佐发现她后立马就走了过去，他的脚步很轻，声音也很低。
“三天。”
三天了，迈康城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多少，城里的积水还是很严重，建筑物被破坏得惨不忍睹，未被获救的幸存者遗体、怪物的尸体，都支离破碎的遍布在城中，不过…准确来说，并不存在幸存者遗体，因为在他们吸收了受污染河水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感染了。
佐说话的声音很小，生怕吵醒其他人，他说了许多，但看到身旁的人一直兴致不高，心里不由十分挫败，紧接着涌上来的，还有莫名的失落。
“嗯…你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佐坐在一旁，飞快的看了眼星尘，顿了顿又补了句“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闻言，少女转过了头，佐猝不及防对上了她的眼睛，那双如同被神亲吻过的眼眸，亮得让人移不开眼，宛若星河。
她问：“你们什么时候才能结出果实？”
佐的手指轻轻抽动了一下，星尘的提问让他眼里的光迅速暗淡了下来，心脏突然又涩又酸，他并不是很明白这种感觉，但他知道内心深处翻滚的难过差点让他失控。
他怎么就忘记了呢？
“需要再过五个月，如果有营养剂，会快很多。”
——这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
佐强颜欢笑着，他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更轻松一些，但从他身上弥漫开来的雨林气味却瞬间出卖了他，男人很快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匆忙低下了头，不打算让对方看到自己发红的脸颊。
由于索的关系，在星尘的理解里，这股味道差不多就等于“难过得要落泪”。
所以她眨了下眼睛，凑过去低下头去看他，小声问道：“你哭了？”
“我没哭。”
“为什么要哭，你难道是结不出果实吗？”
“我没哭！你到底为什么会那么想…”
佐简直哭笑不得，羞恼极了，整张脸都是红的。
“姐姐…！”
就在佐打算跟星尘好好科普一下更毕星人的身体机能时，一个小小的身影蓦地就冲了过来扑到了少女的怀里，他的手臂紧紧抱着星尘的腰，半张脸对着佐，眼里是满满的戒备。
佐皱着眉头看了他半晌，男孩罕见的琉璃红眼睛让他知道对方身份的同时，也很快猜测到了他的植物本体。
也难怪他能够那么早就醒来了。
佐沉思着，考虑要不要把索给带离星尘身边，毕竟他的身体里含有毒素，而且目前的他还并不具备控制自己本体的能力，要是失控那就糟糕了。
“姐姐，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索十分排斥这个看起来跟星尘很熟的城主，哪怕这个人也和他一样是更毕星人，但他就是控制不住的讨厌。索一边悄悄和星尘说话，一边偷偷摸摸翻开掌心给她看。
男孩小小的手掌里冒出了一颗尖尖的嫩芽。
察觉到身后的男人想要偷看，索飞快收起了自己的手，转过头去警惕的瞪了他一眼，语气不善：“你干嘛。”
“我…”
“轰——！！”
巨大的爆炸声猝然从远处的城中响起，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没给人反应的时间，下一个爆炸立刻紧跟而来，震耳欲聋的声音不断传来，场面像极了在空中盛开的烟花。
这个动静将不少更毕星人吵醒，接连不断的惊吓令他们的神经变得十分衰弱，古树给予他们的安慰根本不足以让他们恢复原来的状态。
“轰——！”
整片城区成为了火海。
建筑物被焚烧，尸体也被炸成了碎片，最最让人担心的是……火会不会蔓延到鸣山。
佐的拳头攥得很紧，脸色苍白，他定定看着那片火光，感觉眼睛都要被那滚烫的温度给灼伤，下一秒，剧烈的疼痛倏地传来，万物化为一片黑暗。
……
嗡嗡嗡。
……
嗡嗡嗡。
……
“别看。”
……
嗡嗡嗡。
……
随着眼睛的短暂失明，佐耳鸣的情况也一同出现，星尘用手覆在他的眼睛上，而索则被她按在怀里，背对着光源。佐一动也不敢动，对方手心的触感太清晰了，男人默不作声，呼吸却由此放轻，生怕惊扰到对方。
明明是十分糟糕的情况。
佐抬起手轻轻抓住了少女的手腕。
但是，很奇怪。
他听着周围乱七八糟的声音，心却平静得像是古井里的水。
他居然觉得，哪怕下一刻就要死亡，只要她在身边，死亡便是美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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