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这一刀，张清丽和苏东东各承受一半，好在没割到气管，只是血流得吓人。

　　张清丽捂着脖子恶狠狠地看着苏东东，她没想到这个女人动作那么快，一瞬间就刺向自己。

　　她发出癫狂的笑声，“你会后悔的，这个男人比他父亲还要无情。”

　　苏东东翻了个白眼，“一段感情而已，吃不到就换一个，又不是世间仅有。”

　　“那你就根本没爱上他。”

　　苏东东失血不算少，懒得跟一个疯婆子在这里扯什么爱情观，她现在正躺在顾西手腕上，有时间吵架，不如多哼唧两声，说不定顾西担心她挂掉，送上一枚吻。

　　苏东东的愿望势必要落空。

　　围墙上传来电流的声音，外面开始有人围攻，但是高压电流太强悍，一时爬不过来，但也只是时间问题。

　　“阿雯。”张清丽尖叫，阿雯从屋后跑出来，一颠一跛，两人这才发现，阿雯身体僵硬是因为有足疾。

　　苏东东赶紧大叫，“雯嬢嬢，弄死她，她是个害人精，你家的事情肯定也没那么简单。”

　　阿雯就像什么都没听见，跑到连着院子的通道上，抽出一块铁板，铁板下面是个水池，泛黄且带着恶臭的水微微荡漾。

　　顾西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阿雯又将玻璃盒子移到水池旁，卸掉下面的轮子，玻璃盒子正好卡在水池上方。

　　阿雯跳下一旁的台阶，开始一点点抽取玻璃盒子的底层，竟然又是一块可移动的玻璃板，随着玻璃板的移动，一具人偶娃娃掉进水池，瞬间沸腾起来，尸臭犹如液体冲得眼睛都睁不开。

　　“是强酸。”

　　两人脸都吓白了。

　　好在除去苏东东和顾西的体重，玻璃板上还有十来具娃娃的重量，阿雯抽拉的速度很慢。

　　张清丽已经止住血，笑盈盈地望着两人，“顾西，你将这个女人丢下去，我放你走。”

　　妈的。

　　顾西没有抬头，仔细察看苏东东的伤势，她的血液太活跃，现在都没止住血，刚才一动，流得更快。

　　苏东东正要开骂，顾西的声音冷冷地从头顶传来，“不许动。”

　　苏东东还要张嘴，顾西又说，“不许开口。”

　　苏东东笑了笑，有种甜蜜的感觉在心口荡开。

　　噗通！噗通！

　　一具又一具的娃娃掉进水池里，就像冷水滴进热油里，翻滚沸腾的声音不绝于耳。

　　苏东东的脸色也开始变得不好。

　　终于板子抽到只容两个人站立的空间，可苏东东一动，脖子上的血流得更快，顾西将外套脱下撕成碎条，捂在苏东东的脖子上，总算好了一些。

　　他又蹬掉鞋，脱去袜子，将苏东东紧紧搂在怀里。

　　“抱紧我。”

　　板子‘哐’的一声被阿雯猛地拉走，顾西闷哼一下，靠手臂和腿部的力量撑在玻璃墙上，苏东东躺在他的怀里定定地看着他。

　　突然一串强酸翻滚上来，溅到顾西的脚上，顾西吃痛，受力不稳，两个人的高度一起沉下去半米，离水面不足一米。

　　苏东东看着顾西变得通红的脖子，还有绷起的青筋，第一次觉得自己长得太高一点也不好。

　　那得重多少斤呀！

　　张清丽已经觉得没有什么危险，换上戏服踏上戏台。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张清丽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她不是张清丽，她是偶入尘世的杜丽娘。

　　暗红色的光充盈着整个空间，那些物件变得模糊不清，落到张清丽眼中，越发不真实起来，她的目光落到虚无，落到一处飘渺的河……

　　她是你妈妈。

　　你三岁生了病，我将你接了过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亦可生……”

　　家科还活着对不对？

　　让我再见他一面，就一面。

　　突然带着巨大火光的液体，像一卷长龙，迅速将张清丽吞没，她似乎没觉得疼痛，还在戏台上转悠甩袖，油光四溅，点燃幕布，一瞬间，整个别墅陷入火海。

　　阿雯站在戏台下，手里拎着一个油桶，哈哈大笑，半是癫狂半是疯魔。

　　屋里的红灯一瞬熄灭，电源终于被切断，数名劲装人员翻墙而入，救人的救人，救火的救火，一时间忙乱不堪。

　　玻璃盒直接被整个侧翻过来，顾西一时没缓过来，躺在地上没动，苏东东脖子有伤，等着救护车过来，也不宜挪动。

　　最棘手的对象变成阿雯，她拎着油桶，不停挥向围拢过来的人员，终于，她在一根柱子旁停下，望着漫天大火发呆。

　　突然，阿雯望向顾西。

　　“都是你们姓顾的，都是你们姓顾的……”阿雯嚎啕大哭，“她杀了我的妈妈，杀了我的妈妈！”

　　顾西有些肌肉拉伤，没什么大碍，警方正在进行笔录，考虑到他的特殊情况和律师身份，十分贴心地将笔录移到病房。

　　苏东东脖子缝了几针，贴着一块纱布，偷偷溜出医院。

　　祖姨奶奶一看见她的伤就勃然大怒，“你的血里含有阳元，天生克鬼，你竟然一撒就是一大桶，咋个不直接抽干呢？抽干了多好，抽干了就不用跟我学抓鬼。”

　　苏东东不敢吭声，心想搞了半天是她血里有什么阳元，难怪祖姨奶奶不找聪慧的苏老头当继承人，非要找她。

　　小雪在一旁劝道，“奶奶，张清丽跑了，再不抓就变成鬼王了。”

　　差点忘记这个，祖姨奶奶舒了口气，“张清丽去了顾家，趁这个机会将她收了，还是那句话，办得了就办，办不了就跑。”

　　苏东东撅着脖子，“祖姨奶奶，我们不是出家人吗？不是应该将生死置之度外吗？不是应该……”

　　一雪花拂尘飞过来，考虑到苏东东是个病患，急急刹住步子。

　　祖姨奶奶冷哼一声，“学了几天诗文还知道置之度外？你知道置之度外是什么意思吗？那是叫你跑的时候跑快点，发挥身体极限，跑得灵魂出窍……”

　　噗嗤，小雪忍不住笑出声。

　　苏东东没敢惊动苏老头，让二毛子借了部车就往顾家跑，二毛子可是调查过顾西的老底，自然知道顾家在什么地方。

　　路上，二毛子有些犹豫，“不跟顾大律师说一声？”

　　苏东东乐呵呵地回头，“说什么？”

　　嗤，这傻丫头，你去抄人家老底，不打声招呼，先前顾大律师可是搂你半天，他要是只顾自个，将你丢下去不就得了。

　　末了说一句，太重，没兜住，苏三叔也不能怎么样。

　　但话不能说这么直白，二毛子琢磨了一下，“万一见到对方长辈了……”

　　苏东东一巴掌拍二毛子头上，“毛子叔，我们是去捉张清丽，捉鬼耶，又不是捉人，顾西就剩一个姑姑了，吓着了怎么办，小心顾大律师给你发律师函。”

　　二毛子突然转过来，苏东东哪是不懂这些，她只是不愿花心思，其实心里都清楚。

　　清楚就好，清楚就好。

　　刚才那一幕可把二毛子吓坏了，苏东东要是掉下去，苏三叔还不把他给端了。

　　顾西这小子真的挺不错，苏东东那么肥，他竟然能撑住，换作自己早摔下去了。

　　真爱呀！

　　借来的小车是辆国产小奥拓，三万元就能入手自动挡，车身小，哪儿都能钻，据说还能上藏区。

　　二毛子开得飞叉叉，不一会儿就抵达顾家所在的组团外围。

　　这个别墅区，占地几千亩，分了十多个组团。

　　高级别墅区不叫别墅，也不叫社区，叫组团。

　　组团的不同，入住人群也不一样，从几千万到上亿，用金钱将人群划分开，有时候六千万的组团只比五千万的贵一千万，就是这一千万，划分出两个完全不同的人际关系，晨跑看见的人，邻居花园里的人，身份和身家就完全不一样。

　　小奥拓刺啦啦地停到门口，二毛子下去跟保安交涉，苏东东左看见一辆玛莎拉蒂，右看见一辆法拉利，一辆路虎，又一辆宾利，然后还有叫不出名字，看起来像玩具汽车的豪车，还有敞篷的。

　　开敞篷的是个帅哥，戴着墨镜，打了耳钉，旁边坐着一位大美女。

　　两人过亭时，放慢速度，不约而同望向车门大开的苏东东，美女最先笑出声，帅哥勾了勾嘴角，没有太失礼。

　　苏东东觉得没趣，开始数螺螺。

　　一螺穷，二螺富，三螺四螺卖豆腐，五螺六螺开当铺，七螺八螺把官做，九螺十螺享清福。

　　数来数去都没数出几个螺能够笑傲江湖，苏东东叹了口气，还是修行不够。

　　“上车。”

　　苏东东眼睛一亮，看见顾西坐在车里望着她，苏东东忽然觉得有些眼眶湿润，正要说点什么煽情的话，顾西的头偏了一下，望向小奥拓，“这辆车不能进。”

　　“为什么？”苏东东觉得受到了伤害。

　　顾西顿了一下，“这种车会被认为是工程小车，工程小车有专门的通道，如果走会员通道，会被其他会员投诉，到时候物业人员处理起来会很麻烦，轻则扣工资，重则丢工作。”

　　原来如此。

　　十分钟后，苏东东骑着一辆自行车跟在顾西的迈巴赫后面扬扬得意。

　　保安看着远去的小黄车叹了口气，虽然组团里的会员爱运动，会骑行，可人家一辆自行车比一辆汽车的价格还贵。

　　但是呢……总有那些个会员不走寻常路嘛，组团里面也没说不能骑小黄车。

　　何况是顾大律师亲自领进去的客人。

　　顾西姑姑顾萱住的正是传说中的黑钻组团，沿途又是湖又是岭，苏东东一度以为进了度假村，不准确，应该是童话小镇？

　　还是不对。

　　总之各种高大上。

　　经过一幢房子，苏东东简直要被它的外形惊呆，这特么是幢城堡吧！

　　先前看见的那辆敞篷跑车就停在外面，帅哥和美女还没进门，站在一旁闲聊。

　　远远看见迈巴赫，帅哥先是迟疑了一下，美女不觉，还在滔滔不绝。

　　帅哥抬起墨镜，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不停，突然，他手一挥，将美女推到一旁，急匆匆冲到路中间，逼停迈巴赫，瞬间就躺在引擎盖上，像条毛虫一样的扭个不停。

　　“顾西哥，我终于逮住你了，去我家住一个月，顾西哥，去我家，顾西哥，去我家……”扭个不停。

　　苏东东的自行车刚好哗啦啦蹬到帅哥身旁停下，四目相对，世界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