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赵鸣轩浑浑噩噩地坐在轮椅里任由宦官推出未央宫主殿, 有种不知身在何方的错觉。
涂绍昉在君王身侧伺候,与大总管般候在殿外,自然看到三皇子失魂落魄地离开, 他思索片刻就猜到为何故。
怕这混账又想用强下意识追赶上去, 被身后的小太监叫唤一声才意识到该先向圣上告假, 转身急忙往回走, 只是在踏到最后一层台阶时硬生生止住了步伐。
“怎么不动了?”昌和帝不知何时走到殿外,将这年轻人的举动尽收眼底。
涂绍昉抬头看到圣上现身,行过礼后垂眸答道:“他们俩该有个了结,不是我能插手的。如果他铁心想做什么, 即便我能阻拦一时也拦不住今后的人生。”
皇帝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希望朕没有看错外甥女婿。”
回到三皇子府,被贴身太监叫唤好多声, 赵鸣轩才逐渐恢复神智,涣散的目光重新有焦点光辉时仿若也凝聚起腾腾杀气和烈焰,灼烧得他霍然站起,大跨步往隔壁走。
不能,他绝对不能认!
他不能在将来登上至高尊位以后除了皇帝宝座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他不做孤家寡人,如果外祖家已成定势无法再改变, 那么心爱的女人必须得陪着他!
隔壁永福郡主府邸, 归晚正在书房中看账本, 突然书房门被猛烈撞开,她抬眼就看到怒火腾腾的邻居和请罪的奴婢和护卫们。她平静地站起,抬脚绕到书桌前,示意其他人退下, 连备茶水都没提,看这混账的模样八成没好事。
“全部退避到三十丈外,没有本皇子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赵鸣轩又补充,归晚迎上他们的请示视线,淡定地点点头。
书房门紧闭,连屋外的脚步声都越行越远直至消失后,郡主抱胸问:“你又发什么疯?”
赵鸣轩快步走到她面前,在相距一人距离时停住,俊脸铁青:“父皇今日召见我,说再三确认过你宁可将来做臣妇都不愿意做我的皇后?
我最后给你机会让你认错,即刻随我进宫向父皇禀告你之前是因为脑袋出问题了才胡言;你是要嫁给我,我就既往不咎还是会好好待你,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解除婚约后我从来没再说过想嫁你。”归晚直白说明道:“二月里时是因你腿伤未愈,担心影响你腿疾治疗才暂且敷衍含糊其辞,若给你造成了误解,抱歉,表哥。”
“疯丫头?!”
赵鸣轩脖颈间青筋直暴,攥紧拳头狂怒道:“我最近对你太纵容了是吧,让你连自己是谁的女人都忘记了啊?把这句话收回再跟我进宫向父皇明言,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是表哥你该面对现实,别再自说自话了。”归晚叹气。
“好,这可是你自找的!”赵鸣轩怒火爆破再也无法忍耐当即跨出最后一步,眨眼间来到她面前再迅速控制住她同时吻住女人的红唇。
被推打硬踹几回攻击后稍微松开她,宣告道:“今天我就让你真正成为我的女人,明早我就向父皇请赐婚圣旨,你就等着给我生儿子吧。”语毕再度吻住她。
归晚死死反抗想挣脱偏无法,伸腿踹他都反被压制住,首度觉得这混账的力气这么大;捏紧拳头想只能用示弱这招,趁他放松警惕时再逃。
纠缠渐深,正当赵鸣轩准备打横抱起女人到美人榻里继续,归晚揪准时机率先推他一把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再抬起腿狠狠用力往他身上踹,到底怕踹他命根万一出个好歹便只往他腿上踹,最后趁他吃痛之际急忙往外跑,动作一气呵成。
可她想得好却错估了双方之间并非势均力敌,在男人发狠要这个女人时她还能逃得掉?她只逃离两步就被拽住往回拉,赵鸣轩抱起她冷笑道:“又敢和我耍阴招啊疯丫头!”
“混蛋,你个混……啊!”归晚才骂几字还没彪狠话就被扔到美人榻里,重重地一摔疼得她眼冒金星,还没从疼痛劲儿里缓和过来又已被压制住,她盯着居高临下的男人冷冷喝道:“赵鸣轩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三皇子赵鸣轩邪笑,扬手就抛掉自己的外袍……
归晚又用过两回示弱的招数,偏偏能起效果就是没法逃脱,非但没法逃离还被赵鸣轩看穿意图对她笑得温柔而充满邪气:“没事,你多用几回,表哥陪你玩啊。”
当百试百灵的大招都失灵,当她不仅没能逃离反而越来越陷入险境时,当衣衫所剩无几时她突然有种绝无涌上心头,归晚怔怔地眨眼望着头顶的琉璃灯,放弃了挣扎和反抗。
“福儿,你逃不掉的注定只能是我的女人,从今往后你就乖乖地给我生儿育女吧。”
往后的岁月里每每回想起这刻骨铭心之景,赵鸣轩都想,他果然最讨厌女人的泪水。
女人乖顺得出乎他意料,他心里熨帖些便想安抚她两句将来会对她好的,所以说永福郡主示弱对三皇子真的能百试百灵啊。
可当赵鸣轩抬头,怎么都想不到女人在无声流泪!
手指僵住怎么也无法继续,咬紧牙关怼她:“以为你哭两下我就能放过你吗?别痴人做梦了赶紧把泪水收住省得惹我心烦对你没好处!”
归晚状若未闻。
“疯丫头我警告你别考验我的耐心啊!”赵鸣轩怒喝,可他把所有的狠话说尽最终也只得到女人犹如心死的回复:“今天我的清白给你就给你吧。
舅舅在世,你绝对无法强迫我嫁给你。将来等到你登基,若是还不忘要抢我入后宫,皇后也罢普通的妃嫔也罢,就这般清清静静地过吧。我把身子给你了,但也只是身子。”
赵鸣轩急怒得眼睛都泛红了,额角青筋直暴拳头更被他捏地咯吱作响,体内像是有头野兽在疯狂地撕裂着他,难受得他想撞墙想拿刀砍人,无论如何硬逼都不起作用之下他只能退:“那你说你想要什么?你将来做母仪天下的皇后又没委屈你!
我们的嫡长子做储君够不够,还要什么?你说啊,我又没想亏待你,我将来把你洛阳的封地再扩大一倍,我让池家做当朝第一世家,还有隆中苏氏,我将来全部加官进爵;你想要什么你就说啊,我给你,我能给的全都会给你啊!”
归晚终于正式看向他:“可我不爱你,我没想嫁给你。”
“把这两句话收回去听到没有?”赵鸣轩简直要疯,语无伦次道:“那个色胚赖皮有哪点好啊,我哪里不如他了?他将来还不是得匍匐在我的脚下向我三跪九叩,我哪里不如他?你脑袋又犯什么糊涂放着女子至尊的皇后都不要做?”
“他比你知道珍惜,他比你懂得我珍贵,他比你尊重我,他从来不违拗我的意愿;他更会保护我,会挺身挡在我前面为我遮风挡雨。”
归晚眼底又有清泪流出,淡漠中包裹着利芒能直穿心房:“赵鸣轩,在你决绝地退婚时我们早已彻底结束。归晚此生绝不吃回头草,哪怕你成为至高无上的君王,哪怕我落魄到要对人卑躬屈膝摇尾乞怜,我也不稀罕你。”
赵鸣轩又恨又疯魔般地一拳砸在美人榻里,压制着内心的暴怒低吼道:“我错了行不行,我认错还不行吗?人谁无过呢?我知道错了,我以后、等我们成亲以后我必定会对你好,我让你和我共享江山,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
“凭什么认为你后悔想回头,我就得接纳你包容你?”归晚漠然地质问,伤他的话毫不吝啬地说:“我们依旧做表兄妹自然无妨,但你想和我谈男欢女爱?
你想都别想,我这里绝对没有再给你回头的余地。你错了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啊!”赵鸣轩难受地又抡起拳头砸向美人榻,威胁道:“疯丫头你别不识好歹啊,你再敢说句不爱我不想嫁给我试试?我今天非但真正要了你,我还要把那个色胚弄死!”
“那我不说了,你继续吧。”归晚闭上眼。
“啊啊啊!”体内的猛兽要冲破胸腔般难受,赵鸣轩既苦又涩押着内心的恐慌而怒吼道:“说你爱我,说你今后只爱我一人,说啊!”
归晚抿唇未语,赵鸣轩几近要发狂:“说你爱我,说你会给我生很多儿女,说你今后心里只有我一人……你若是不说,我就去把那个赖皮给弄死。”威胁后很久没听到女人吭声,他恨得又抡拳砸向美人榻,砰砰砰地一直砸,擦破皮渗出血都不在意:“说啊!”
女人始终没言语,赵鸣轩快崩溃了,抱她坐起来,狠狠地抱在怀里,放下所有的尊严威势祈求道:“福儿,再给我次机会好不好?
我不想将来除了皇位什么都没有,你陪我共享江山好不好?或者我可以不做皇帝,你想游山玩水嘛,那你答应嫁给我,我就陪你到处游玩,你答应我啊福儿……”
“错过就是错过,我心里有别人了,赵鸣轩。”归晚没觉得他可怜,只相信自己心肠硬,听到有男人愿意为自己不做皇帝都没再动容。
赵鸣轩缓缓松开她,和着血怒痛讽刺:“你觉得那色胚还能要你吗?”
“随便吧。”归晚很无所谓了,赵鸣轩捏紧拳头,泄恨般地重新抱住她缠绵,女人犹如枯萎的花儿般凋零落,哪怕即将进行最后一步她都毫无知觉。
“砰砰砰!!!”赵鸣轩对她像死掉绝望般的模样恨得心绞痛,又狠狠砸向美人榻,吼道:“感到不到吗?下个瞬间你就真正是我的女人了,说话啊!”
回应他的依旧是张毫无生气的绝美脸庞,赵鸣轩痛恨地几近不能自己:“你到底想怎样?做我的皇后就那么痛苦吗?再给我次机会不行吗?我发誓我会好好待你,将来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你说句话答应我啊!”
“你想弃如敝履就弃如敝履,你想要就要,世间有这种事吗?我不是随你摆布的木偶,我有自己的思想和主见。”归晚终于睁开眼,回答他道:“不是做你的皇后痛苦,而是我没有想过嫁给你,更没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可我将来是皇帝,你和你的家族还有那个赖皮的生死全在我手中,你究竟懂不懂啊?”赵鸣轩怒火攻心地吼她,归晚说:“所以我没有反抗,你继续啊。”
“我要你的心!”赵鸣轩当即脱口吼道:“我能把天下给你,还换不来让你爱我吗?”
“不是这么交换的,心要用心换。”
“那我也爱你啊。”赵鸣轩毫不犹豫地脱口就道:“若非我爱你又怎会要娶你?我要你做我的皇后还愿意和你共享天下,我心里当然是你,我真的爱你,福儿,我用我的心和将来拥有的天下来换让你爱我难道都不够吗?”
归晚眨眨眼,提很明摆的现实:“可你对我不好,这十多年从来都没有好过。”她抬起手臂放到他面前,问:“知道我手臂和手腕还有身体上曾经有多少被你摔打弄出的伤疤吗?
滚烫的沸水泼到身上瞬间起泡,大片头发被扯下来,血肉模糊得差点连头皮都被扯下块,还有数不尽的鞭伤和砸伤,你知道我那个时候想什么吗?”
“没有啊,你身上光光滑滑的没有伤疤啊。”赵鸣轩有点怕,眼中还有些酸,心慌道:“福儿你身上真的没有伤疤,我当年,我当年……”
“我当时想如果你能够拿到滚烫的滚油,你应该也会毫不犹豫地往我身上泼。我身上没有伤疤是因为我能收罗全天下的祛疤良药给除掉,但现在没有,不代表那些疤痕就没存在过。”归晚哽咽道:“同样,我从来没有喊过疼,不代表我不疼。”
“福儿……我知道那个时候我太混账太糊涂,我会补偿你的,我真的会好好补偿你,往后我都会好好对你,我再也不犯浑了,你相信我!”
“从出现伤口到上伤药止血再到结痂脱落,最后收集祛疤灵药除疤,如此漫长的过程可以给你补偿的机会偏偏都没有;如今我连伤疤都没有了,还需要你做何补偿呢?”
归晚红着眼圈说:“我说了,没喊过疼不代表我不疼;你继续吧,我无话可说了。”
可赵鸣轩进行不下去啊,眼里酸涩心头抽痛,他只能把女人抱紧在怀里,一遍遍的祈求,把他的尊严抛掉来祈求给他补偿的机会,祈求得他自己都有些想哭,最终苦涩地求:“福儿,你到底想要我怎样啊?”
“这一世,做表兄妹吧。”很久,归晚说。
“如果我定要做夫妻呢?”赵鸣轩恶狠狠地凶她,声音微颤,眼眶猩红眼角浸润水光;归晚抬手捧住他的脸颊,无悲无喜道:“那么臣妾就祝陛下独享社稷江山,自欺帝后和鸣,岁岁年年孤家寡人高处不胜寒。”
“哈哈哈……”赵鸣轩笑起来又想哭,自嘲大笑:“你就这么无法接受我吗?”
“我们认识18年,你对我不算太坏的年华还不足八年,你曾对我弃如敝履,而今又拆散我的姻缘,违拗我的意愿强迫我嫁给你更逼迫我婚前失掉清白,试问18年来你数得出来你对我做过几件好事吗?”归晚反问:“这样的男人,我为何要接受?”
赵鸣轩悲愤地抡起拳头一拳又一拳地砸向美人榻,拳头不痛心里痛,低吼道:“我补偿,我用我的下半生和全天下来补偿,难道还不够吗?”
“昌和27年,我14岁时,倘若我被你失手打死,能弥补吗?”归晚问,赵鸣轩神情明显瑟缩了下,归晚继续问:“昌和29年年尾,我16岁时,倘若我被你派来的死士暗杀掉,还能补偿吗?倘若我早就被你害死,你拿什么来补偿个死人?”
“我……”赵鸣轩定定心神说:“我知道我太混账,但那些事都过去了,你现在——”
“好好活着,是想说这句话吗?”归晚抢过话茬打断他:“我还活着是因为我命硬,而不是你对我心慈手软。倘若我在两年前或者四年前就被你害死,你还能补偿吗?甚至你会想补偿吗?会不会连请你来灵堂上柱香都是奢侈啊?”
字字诛心,赵鸣轩只得恳求道:“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错了,福儿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再给我次机会,我会用余生倾尽所有来爱护你弥补你,真的,我发誓!”
“那么你先回答我,如果我已经被你害了,你能拿什么来补偿我?”
“我……福儿……”赵鸣轩苦笑:“这种假设没有意义,你别这般强人所难好吗?”
“没意义吗?怎会没有意义?”归晚笑了,笑得哀婉而锋利:“它在告诉你,这世间并非任何伤害都能弥补,哪怕你成为皇帝。何为强人所难?我要这个答案都是强你所难,那么你自己呢?你今日种种难道不叫做强人所难?”
凝视她许久,像要看到心里最深处,赵鸣轩涩然闭眼,躺倒她身侧再把女人搂到怀里,他想他不知黄连究竟有多苦,但他此时必定比黄连苦千百倍,连说话时的声音都在颤抖:“你和那赖皮有几十年,我只求一日。
我们今天做一日夫妻,我答应你不破你的身,你答应我假装你爱我,我们今天做夫妻。你给我这场回忆,我就放手!否则哪怕你再恨我,哪怕将来我们貌合神离,哪怕我自欺欺人,我都必定要将你绑在我身边陪我共享天下。”
归晚怔愣住了,是男人怀抱着她的手臂一直在轻微的颤抖才令她回过神来,仰头看了眼,她沉默许久后应承道:“我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ε=(?ο`*)))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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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鸣轩怒:就不能让我江山和美人兼得吗?!!!
涂绍昉悠悠哉:谁叫您老太劣迹斑斑呢,活该便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