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教习14
薄言听罢蹲身福了福就与那青衣宫婢出去了。
薄言此时真的摸不准这章韫的脾气。
只觉得他喜怒无常,却不表于外。
心思不定,出招却凌厉果断,让人招架不住。
他明知自己并不会屈于刑供而吐露分毫。
可今日却于皮肉上搓磨她。
若是恼她摔了御笔,却为何只是轻罚。
薄言一时不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只是她此时已经确定,他将她留下,并不只要学什么仿字之技,而是想要从她的嘴里一步步掏出他想知道的秘密。
章韫此时也很疑惑。
方才薄言那番反应是失神,还是故意迷惑于他。
那人早就死了,难道也逃出生天了么。
方才她失神将笔掉落之时,他心中有些莫名的恼意油然而生,所以才罚了她一顿毫无用处的皮肉。
只是那恼意,似乎并不是因为那摔断了的御笔。
他唤来暗卫。
“去给朕查一个人。”
今夜云雾浓重,遮星藏月,一如凡人朦胧模糊的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
莫思量呀:陛下听过一句话吗?
章韫:什么?
莫思量呀: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章韫:哼!朕没有!朕不喜欢她!别瞎说!(依旧傲娇脸)
莫思量呀:大兄弟,你就可劲儿作吧……
第8章 上药
薄言受完责后,就赶回了静玉的居处。
那前来伺候静玉的宫婢见她回来了,就与薄言打了照面便退下了。
静玉已经醒了过来,人还趴在床上,她见薄言回来了,撑着胳膊想要起身。
薄言忙走过去按下她,又用手试了下她的额头,不是很烫了,烧已经退了。
这是一天里唯一让薄言感到开心的事了。
静玉却发现她的手心肿的厉害,还有些淤血。
“薄言,你手怎么了?”
“无事,不打紧。”
“你总是说不打紧,若你亲人还在,看到了该心疼死了。”
薄言的手一顿。
静玉这才觉得失言,只怕她又忆起往事伤心,赶忙扯开话题。
“方才那宫婢说,是陛下派她来照顾我的。陛下哪里认得我是谁,薄言,是你把我救出来的吧。你这傻子,好不容易脱离了苦海,你又允了皇帝什么?”
“静玉,不是什么大事。你别多想。你是我在这宫里唯一的朋友,我在心里早把你当作了亲姐姐,怎么会眼睁睁地放着你不管。”
“多大的事到你嘴里也是轻飘飘的,你当初就是被皇帝罚到那掖幽庭的,如今你手还被打成这样。我知道你身上有很多秘密,你不想说,我便也不问。只是我和你呆的久了,大体也猜出了些。你在这宫里一直蛰伏在王延年身边,为的就是扳倒太后吧。如今你大仇得报,也该想想自己的日子,万不可为了我再赔上自己。”
“哪有你说的那般吓人,你放心,我这不好好地在这儿么。”
静玉知道她性子倔,拗不过她,便也不劝了。
“那桌上还有些药膏,是方才那宫婢替我上药剩下的。你也去涂些。涂完了就回去睡吧。我这里已经没事了,你看你眼底熬的。”
“不碍事,这点儿小伤哪里就用药了,咱们从前在掖幽庭什么打骂没受过。我今晚再陪你一夜,咱们难得有在一起的机会,你可不许赶我走。”
静玉知道她决定的事很难改变,便也不再说了。她尽力往里挪了挪,她好歹算个女官,床也不算小,还能容下两个人。
薄言这次到是没有推辞,躺在了她身旁。
“静玉,若我记得没错。按照年龄,你今年该出宫了吧。我听说眼下八月底,就要放出去一批宫婢了,你想不想出宫?”
“自然是想的。这宫里有什么好,明枪暗箭的,我早就呆够了。这次也不知道是谁算计的我,若再来一次,我便还要你救我么。当初若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愿进宫。”
“那便好。”
薄言起身下床。
拿了纸笔,忍着手上的疼,写了个地点。
她将纸条递给静玉。
“你出宫后去这个地方。自有人护着你,保你一生无忧。这纸条你好生拿着,他们看见这字迹就会知道是我托付的。”
“你这是……”
“静玉,别问。你信我,我不会害你的。你若真为了我好,就听我的。”
“我自是信你的。好,我不问。”
薄言这才吹了灯,放心地躺了下来。
她不能再在这宫里呆下去了,再呆下去,早晚会被章韫牵出背后的人。趁着现在静玉在章韫那里还不算打眼,等她出宫了,自己想要逃出宫并不是什么难事。
第二日傍晚,暗卫来到章韫身边禀告。
“启禀陛下,属下去查了一番。那人的确多年前就死了。当时他是被枭首,是验明正身的。他死后倒是有人去给他收尸,属下开棺找仵作验了下尸骸,时间上形体上都对的上。”
“下去吧。”
章韫此时有些疑惑,难道真是他想错了,是他冤枉薄言了么。但直觉告诉他,薄言这个人远没有那么简单。
夜晚戌时,薄言准时来到了晏安殿。
见章韫还在批奏折,便乖觉地走到昨日的小几旁,等候着。
章韫自见她进来,就不自觉地用余光扫了扫她的手,可她走路之间都是两手交叠放在腹前的,他看不清楚。
但想来昨日那宫婢只要稍微聪明些,就该明白他昨日的意思。应是没挨多少,况且她连慎行署的刑供都受的住,这点儿小伤也不算什么。
自己瞎操心个什么劲。
想到这里,章韫有些恼怒。
将手中的奏折一合,往桌案上一扔,结果太过用力,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薄言本背对着他,此刻她闻声回头。
章韫忙用手抵在嘴边咳了一声,以作遮掩。
“过来吧。”
他索性今日奏折也不想批了。
薄言依令上前。
章韫将他白日里仿字的宣纸拿了出来,在她面前展开。
薄言俯身细看了起来。
纸上密密麻麻全是他仿的簪花小楷的“韫”字。
薄言看了看,眉头微蹙,而后又拿起了支笔,在纸上一旁用她那日所用的字迹又写了一个“韫”字。
“陛下所仿的这些字,只是形似,力道和笔锋还在,不得要领。”
章韫不自觉地看向她的手,此刻她屈指握笔,依然看不分明。
但想来握笔写字都不受影响,应是没有大碍的。
“陛下?”
薄言察觉出了他的分神,出声轻唤道。
章韫回神过来。
“继续。”
“陛下去仿字之前,不要着急落笔,而是要先看两者的差别。且看的时候不是只看整体外形,而是要横竖撇捺割裂来看,要抓神。如若陛下只看这一个字的外形,仿的时候会很僵硬。且陛下要仿字,不可能见过那人写过的所有的字,如若只是硬求形似,那么便只能仿所见过的,但是没见过的则仿不出。”
“你昨日怎么不与朕说。”
害的他白写了一天。
“昨日奴还没来的及说,就被陛下赶出去了。”
这倒是事实。
怼得他哑口无言。
他一时硬吞下了她的话,却也不愿生受了这口气,抓起她手中的笔就欲掷出去。
薄言下意识地握紧笔,如若今日这笔又摔断了,怕是又会算在她头上,又不知会受他怎样的搓磨。
可她这一用力,碰着了伤处,倒吸了口凉气。
“嘶——”
章韫察觉出了不对,掰开她手掌来看。
早就肿的不像样子,其间还有淤血。
“你是哑巴吗!痛不会说么!”
薄言没有想到他是这样的反应,一时怔愣在了那里。
“来人!”
一宫婢听见了皇帝掺了怒火的声音,匆匆趋步而入。
“找到昨日责薄言的那个婢女,她昨日打了多少竹板,让她自己去领双数!”
“是。”
“另……拿盒消肿祛瘀的药膏来。”
“昨日明明是陛下说的……”
薄言开口欲替那宫婢分辨,章韫此时转过头来瞪了她一眼,薄言就咽下了后面的话。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章韫此人并不轻易动怒,也不轻易将情绪表露于外。
她上一次见他发怒,还是一年前那次。
她此刻并不敢再随意说话造次。
药膏很快被送上来了。
“伸手。”
章韫打开盖子。
薄言依令伸出了手。
“朕没准你说话前,不准说话。”
他说着便抹了药膏往她手上涂着。
“自上次静玉那事,你就把手卖给朕了。”
她此刻被他禁了言,并没有拒绝或发问。但他却主动说了因由,倒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薄言此时皱紧了眉头。一是因为他从不做这样的事,手下没有轻重,倒不像是上药,倒像是上刑。二是因为她实在摸不准他的意图。他又要在自己身上打什么主意?她越来越看不透他了。不行,出宫之事一定要越早越好,再不能耽搁了,再拖下去所有的事情都要暴露了。
“你之前认识昨日那个宫婢么?”
章韫没准她说话,却问了问题。
薄言只得摇了摇头。
“那你人缘可真够差的。那宫婢宁可逆着上意,也要欺负你一个刚认识的人。”
薄言垂下眼。
“说话吧。”
“她昨日的确对奴有些敌意。”
她于那样的敌意再敏感不过,因为自入宫以来她不知受了多少这样的敌意。
“你这张脸啊。”
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他的话一针见血。
“上意是什么?”
他昨日难道不是想有意搓磨她么?
章韫没有回答,而是手上加重了力道。
薄言吸了口冷气。
便也不敢再执于答案。
他昨日是不是想有意搓磨她,她不清楚。但她现在觉得,他今日这番仍是于皮肉上搓磨她,不过是另一种罢了。
“能……轻点么?”
“忍着。”
章韫嘴上这般说着,手下的力道倒是轻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薄言:上课要认真听讲
章韫:嗯(一脸严肃)
莫思量呀:啧啧啧,小伙子挺上道,打着学习的名义撩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