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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曼不服,作势打他。
意料之外的,她手落下去,没有遇到一点抵抗,眼看巴掌真要扇到他脸上,她手一抖,险险收住,停在距离他的脸不到一寸的位置。
懵了一会儿,她悻悻然收回手。僵着脸硬是嘻嘻笑了两声。
“傻了吧?哼,谁叫你这么狠心抓我肩膀的?都破皮了!”
她看着自己肩上两道血印子,她穿无袖,白皙皮肤映衬下,抓痕红的刺目。
他下手怎么这么没轻没重?——
她在心里嘀咕。
瞪一眼万佑礼。下一秒,她瞳孔一跳,瞬间僵住。
因为,万佑礼……亲了她。
就这样,令人猝不及防地倾身过来,低下头,在她的肩上,落下嘴唇,然后,舌尖舔舐。
她,真的,彻底傻了。
张着口,半天憋出一个字来:“你……”
万佑脸上表情,僵硬的,吃惊的,一点也不亚于西曼。
许久,他蓦地别过脸去,语气别扭却强硬:“不是破皮了吗?口水能消毒。我这是在给消毒!”
你离开我
臣向北下了课,就回到自己在校外租的公寓。
一般学校里北京本地的学生,总是隔三差五的回家一趟,而他自大一起就一直住在这里,因而很少回家,偶尔父亲会叫他回家吃个饭,他原则上阳奉阴违。那个名义上的家,实在是太冷清了,而他本质上,一直是害怕孤独的人。只有臣子墨那小P孩说想哥哥了,要他回家的时候,他才会真心地考虑考虑。
朋友一开始还亏他,说他找了这么个地儿,是不是准备金屋藏娇,好和女朋友私会来着。
他也不答。
懒得解释。
到头来,倒是常常有人来向他借公寓,把女朋友带来他这还挺有格调的公寓,总比花钱去旅馆开房来得划算。
而臣向北也是很好说话的人。最后就演变成,他一个月里竟有十几天的时间要在外头过夜。
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可他也不愿多说什么,对他们鸠占鹊巢的行为,听之任之,唯一的要求,就是别在他这里留下什么旎丽过后的证据。
他是怕麻烦的人,很少自己清理房间,不想到时候钟点工来,清理出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今天回到家,他第一件事就是开电脑,联网,登陆自己的msn,联系人里空落落的只有一个小小的,亮着的头像。
破天荒的,她竟然在。他心里波动了一下,点开对话框。
她同样是怕麻烦的人,没取什么花里胡哨的网名,昵称就是自己本名“臣景阳”,头像也是MSN默认的头像。
“在?”然后就等候,等她回应。
不久,她回了两个字:“是啊。”
他看了一眼电脑下角标显示的时间。
北京,东经116度,北纬40度。
旧金山,西经122度,北纬37度。它们的时差,是16个小时。
你离开我,又是多少个16小时?
他想了想,打了几个字:“开视频。”
她立即就回了一个害羞的图片表情,后头是文字:“我现在失眠,这几天也是睡眠严重不足,丑死了,不要。”
他笑了,打:“哪里丑?”打完了这三个字,顿了顿,又给删去,改成“哦。”敲回车键,发过去。
她没再回。
他等了等,打:“你们那里应该是早上,你现在在干什么……”
最后一个字还没敲完,她突然发了一条过来:“我有事,先下了,bye.”
他眼睁睁看着她的头像迅速暗下去。
就几秒时间,他反应过来,笑一笑。她总是这样,溜的这么快,他已然习惯,也就不太在意了。
他关了MSN,关电脑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点开IE,登陆学校的BBS,他替臣子墨在BBS上征家教,现在来看看成果。
因为提供的薪水很优厚,他发的帖子下已经有了不下100的跟帖。
他修改了帖子,在用人要求后头了加上家里保姆的联系方式,然后退出。
下楼去吃饭,和饭馆老板的儿子一起打onlinegame,老板儿子一下子就被干掉了,他们这一国的人也陆陆续续全死了,最后只剩臣向北一人,竟也能过关。老板儿子看着臣向北玩的这么风生水起,看着臣向北的点数噌噌噌的往上飙,羡慕的眼都直了。
玩到忘了时间,外面的天全擦黑了,臣向北退出,付了饭钱就要走,却被老板儿子拦住,要他教自己绝招。
他说自己要回去,还有高数的作业。
“学美术的也有高数作业鬼?”明显不信。
“鬼知道为什么学美术的也要学高数。问我们校长。”
说完,趁空就奔出店门了。
写完作业,洗漱,睡觉。
臣向北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今天是她离开的第208个星期三。
而他们每一次的聊天记录他都保留着。字数不多,总就这么寥落的几句。
每一次,她在线,两个人聊,他都是这么紧张兮兮的。
他发过去,等到回应了,就开始字斟句酌的回复,不可以太冷淡,也不可以太积极。
时间长了,他就知道她大概什么时候会在线了。于是,他就开始在固定的时间段等待,直到她姗姗来迟。
再后来,他们客气了,冷淡了,聊天的次数也逐渐稀拉起来。他也从最初的怅然若失到逐渐适应。
臣向北觉得,时间真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
温晴微说,喜欢上异父异母的姐姐,偏偏父母又不答应,电视里演这个桥段都演烂了,臣向北,你是不是太俗了点?
他那时候笑了一下,答:“谁说不是呢?”
可是,事实上,这个姐姐,并不爱他。
这一点,电视剧的那些编剧倒是不这么写的。
他晚上失眠,从床上爬起来,看手机显示的时间。
现在是,凌晨三点钟。
喝了点酒,头有点痛,他坐在窗台上抽烟。
寂寞的烟,点燃空虚的夜。他试过找寻一些能填补他心中缺口的人或事,可他目前还没有找到。
很烦闷。
他只能暂时把心放空,看向窗外。
阳台上是晾着忘了收的床单,半干的T恤看起来有点皱。
还是睡不着,他只能画画。
画板架好,勾画用的铅笔,打阴影的铅笔,哗啦哗啦全被他从笔袋里倒出来。
见不到她的人,他只能凭借记忆来画这张素描。可是起笔的时候,他就停住了。
脑子竟是空白一片的。
他想了想,开始胡乱画东西。渐渐的,凌乱的构图变得明晰起来:中心构图上是一个女孩子的背影。
一个女孩,匆匆离去,留下一个背影。阳光洒下来,玻璃墙体反射出刺眼的光。女孩奔跑的动作,定格在远处的台阶上。
青春洋溢的画面。
他停下笔,看看自己画的东西,半天没反应过来,然后渐渐地,回想起,今天下午那个躲在玻璃后面看着自己的女孩子。
还有,她的那双眼睛。
眼仁透亮,披着水光,这样一双眼睛,令人印象深刻。
你也不乖
不久后,西曼知道了,那个让她“生病”的人,叫,臣向北。
她一遍遍的,在纸上写着这三个字,手不累眼不酸,整张纸整个心,都在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顾姐姐,你在干什么?”
突然,一个小脑袋,眨着大眼睛窜近西曼的视线。她做贼心虚,赶紧把纸揉成一团,握进手心。
换上笑脸的顾西曼看向小朋友:“怎么样,做好了?”
“嗯!”臣子墨献宝一样把习题书捧到西曼面前。
她看着面前这张稚气明显的脸。
白白的脸孔,微微笑的眼睛,鼻子挺直。知道不应该,可她还是克制不住自己,在面前这张脸孔上寻找臣向北的影子。
不应该啊不应该!
她收拾心绪,埋头改题目,勾,勾,勾……100分。
这孩子,聪明地要死,每次都100分,还要她这个家教做什么?
臣子墨正坐在沙发上,两条腿悬空,踢啊踢荡啊荡。西曼俯下身,捋一捋他细细软软的头发。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不知道的都可以问。”
“什么都可以问?”
她点头,不够,再点一次。
“你为什么要一直写我哥哥的名字?”
她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舌头打结。
“也……也不是。就是……那个,练字,姐姐在练字。学校里,老师有没有要求你们练字?”
小脑袋歪了歪,说,你也要练字啊?
西曼点头。
“哦,那……还有一个问题。”
“……”不会吧?!
“我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
小家伙讨喜,又可爱,拿了满分,向西曼要奖品。她拒绝不了,于是,只得到最近的超市买冰淇淋给他。
臣子墨的父母管得严,甜食一律不准他碰,冰箱也从用来储存这一类东西。而子墨,喜欢黏着西曼,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由着他吃冰激凌,而且还帮忙瞒着他哥哥。
孩子,就是这么好哄。
臣向北大概7点左右到家,两个人有足够时间分吃掉一大杯和路雪。
西曼想着,不自觉咽口口水,跑得更快,飞也似的,5分钟不到,就已经回到臣家大门口。
她站在门外,顺了顺气,按响门铃。
应门的人,出乎意料,是,臣向北。西曼怔了怔,抓抓脑袋,闪身进去。
她把冰淇淋藏到身后,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臣向北看见她手里的东西,“藏了什么?”
即使百般不愿意,即使子墨满脸乞求地看向她,可最后,她还是把东西交了出来。
一大杯冒着寒气的冰激凌,纸杯壁上流淌着一串串可爱的水珠。
臣向北拧住眉心。
他回头,看向跟着来应门的的子墨。
“不乖。”
视线转回,看着玄关处驻足不前的西曼。
“你也不乖。”
西曼进到客厅,才发现有大人在。
女人,金丝边眼镜,笑容恬静。
“是来教我小提琴的……”子墨嘴巴动了动,不甘心地加上两字,“老师……”
小家伙脸色不善,坐在老师旁边,坐着针毡一般。他前几天才气跑一个,今天又来一个。源源不绝,供货不断。
而他不开心的另一个原因:冰激凌落入了臣向北之手,
他小小的脸上写着绝望,愤愤然,不甘心,小狗一样寻向西曼,任老师怎么拉,都不肯挪动半步。
西曼走过去,在子墨耳边说了一句,小家伙眼睛立刻亮起来,扒到西曼耳边,小声说“说话算话哦!”见她点点头,这才乖乖随老师上楼。
她目送子墨离开。这么小的孩子,就要被迫学这么多东西。心算,英文,小提琴,画画……她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每天都在军分区大院里和朋友疯玩,没有烦恼,一点都没有。
臣向北是不是也是这么长大的?
她眼斜睨着,窥伺他,却突然一阵错愕。
臣向北正在吃冰激凌,样子出奇可爱。
看着他吃,西曼觉得好笑。这哪是在吃东西?这么仔细,那么小心,简直像要研究出每一口的成分。
兄弟俩应该都很少吃这类东西。
她眼睁睁地看着臣向北把整杯冰淇淋吃个精光,最后还是没克制住,“嘿嘿”笑出声。
声音小,臣向北却听见了,蓦然抬起头,看她笑颜。
她赶忙收敛,整理心绪,拎着包,坐到里间的桌上,拿书出来看。
C++本来就难,她现在又无法真正静下心来。有些题目做过了,第二遍做还错。
看着各种各样的程序,她只觉得头越来越大。半天没翻一页。
她还在看着那一行,余光扫到臣向北走过来,走到她近旁。似乎,还弯下了身,看她的书。
他一手搁在椅背上,一手支在桌脚。这样的姿势……她心底局促,他却似乎浑然不觉。
她闻到他身上汗水的味道。
她闻到他嘴里香草冰激凌的味道。
顿时,不能思考,无意识地翻一页。纸页翻过,“哗”一声,清清脆脆,甚是好听。
他在旁边,不说话。
离得太近,他的呼吸有些冰,略低的温度从她的脸颊拂过。
她局促不安,抬头不是,不抬头也不是,目光定在他的喉结处,愈发不能反应,只觉得被一种怪异的磁场包围,困住,动弹不得。
“这里,”他伸手指着一处,“错了。”
她看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什么?”
“你用了数据库语言。这里不能这么用。”
她镇定住,拿着笔,却根本不知要在哪落笔,抬头看他,眼色尴尬。
臣向北轻轻抽走她的笔,修改程序。
他有修长的手指,指节分明,延展上去,是有力的手腕。他头压得低,太阳穴上细密的汗珠,她看得一清二楚。
这可比无聊的计算机程序更吸引人,西曼只顾着看他侧脸,根本没注意被窥伺的人,是否已经写完,是否抬起了头。
臣向北放下笔,转过脸,“就是这……”
他噤声,继而,缓缓眯起眼。这小色女眼里那抹一闪即过的迷醉,没逃过他的眼睛。
“咳!咳!”
西曼干咳了两声,赶紧调转视线。
臣向北直起身体:“就是这样。”
******
练琴结束,子墨从琴房一路奔下楼,屁颠颠跑到西曼跟前。
在西曼身边坐定后,子墨眼睛一直盯着钟看。
哥哥过一会儿就要去打球了!他嘻嘻笑地等着。
果然,没多久,臣向北便拿了篮球,准备出去。子墨看着哥哥背影,“胜利在望”四字写在脸上。
不料,臣向北到了玄关,却又折了回来,看着坐在客厅里好整以暇的一大一小两人说:“要不要去打球?”
“啊?”
情况变化太快,子墨张大着嘴巴,迟迟反应不过来。
“会打球吗?”
臣向北有些突兀地问一旁的西曼。
她语塞,没有回答。
原本的计划是,臣向北一走,两人就开电脑打游戏。周末大好时光,紧张学习过后,在电脑前玩个昏天黑地,惬意!惬意!
家里所有电脑都设了密码,就是要防着小家伙。可这密码要防西曼,就有点困难了。她是谁?她可是T大计算机系的,怎么着也不能辱没老师的辛勤栽培啊!编个木马,存在U盘里,插入电脑,开机程序一启动就自动运行,盗个密码,简直是小事儿一桩。
子墨悄悄拉住西曼衣角,上眼睑挑起,巴巴儿地看她。
可最后,小女子顾西曼故意忘记一小时前跟这小孩儿做的约定,并忽略他乞求的眼神,依着自己的心,朝臣向北点了点头。
三人篮球
离小区不远的篮球馆,设施齐全,却没多少人,算上西曼、子墨、臣向北,还不到10个。
西曼和子墨更像是观众,看臣向北练习投篮。
线外,带球,三步上篮。篮球旋转着被送进篮筐,掉落,在地板上弹跳起来,他接住,再投。准星不错,运动量越来越大,他气都不多喘。
场上零零散散的人不时向他投去一瞥。
顶窗撒进午后最后的阳光,是橘黄色的,带点慵懒。
西曼有点蔫了,子墨坐在她旁边,正眼都不瞧她。
挺无聊的。臣向北根本不需要其他人的参加。他自己,篮筐,有这两样似乎就足够了。
她拄着头,看着这了无乐趣的投篮秀,看着场上那个寡漠的男生。
有比赛才好看呢!
有人按耐不住,上前邀臣向北一起打球。彼时,臣向北一球在手,没搭理那人。
“拽什么拽?”
抱怨完,扭头便走。
转头同时,身后的臣向北突然弹跳起来,投球。带点挑衅意味的,球划出一个上扬的抛物线,擦着那人的头顶飞过。
球碰到篮筐,发出“哐”的声音,险险地落进篮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