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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你口气,你应该心里应该已经有数了。”
他被我料中,笑笑:“带你去看样东西。”
他突然拽住我的手臂,想要拉我起来。这样突如其来的靠近,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反射性地挣了挣。
他放开手,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女士,容许我带您去见识一下我们恒盛的宝库。不知我有没有此等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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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楼。
整个恒盛大楼,30-35楼,员工是不能进的。恒盛的调研部就在其中。
走廊里空无一人,抬头便见暗自墙角四处夸张的摄像头。
进门时使用的是李牧晨的身份识别卡。从门里看,整个玻璃墙体,采用单反玻璃,里面外面,两番景象。
整个空间,像个档案室。书架并排而立,卷宗排码起上。
他找了很久,找出一个档案袋,递给我。
我取出档案袋里的东西。一叠文件。整改批文。
整改对象正是我们方才讨论过的那家国家控股企业。
而这份文件,是政府的内部文件。
恒盛的档案室里,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仔细看看。”
李牧晨提醒我。
等到看完了。我把卷宗交还给他。
这份文件,并非我刚才所认为的普通整改批文。而是变相的收购协议书。是恒盛和政府签的,黑色交易。
“你们要收购它?”
他点头。
“你知不知道这是违法的?”
他不答,仍旧是点头。
“你研究它的股价,就是为了这个?”
“……”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要费劲心思坐这只股的庄?这跟操作外围有什么不同?”
他看着我,有些无奈:“这里,见不得光。却帮恒盛赚来了大部分资产。混证券界,有多少人做得到两手清白的?你也做过操盘手,不会不清楚。”
他的声音,无比清晰,送进我耳朵,一字不落。
的确,靠股票发迹的商人,家底没几个干净。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不摆上台面上说,并不代表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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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书架之间穿行,最终停在了标注着97年的书架前。97年,“亚洲金融危机”这几个字,成为很多人的梦魇的。
97年,也是恒盛改朝换代的一年。
我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个档案袋。打开。
上方,粗体字:股权让渡书。
视线不受控地跳到文件下角标处。
“让渡人:胡欣,姚亦琛,何万成。”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突然冒出的声音惊得我手一震,文件滑落,调到地上。
我僵着脊背,俯下身去拣,一只手,快我一步,捡起文件。
李牧晨把文件放回书架,转而把另一个档案袋交到我手里:“我刚去找这个,才一会儿你就不见了。我还以为你走了。”
他见我神色不对,以为我因为他的大呼小叫而不满意,抓抓头,语带抱歉:“这个,我们收购泰美乐的协议。中国大陆猎头公司收购第一案。你看看,以你的脑袋,应该猜得出我们收购这个二流公司的原因。”
我盯着手里的文件。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我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李牧晨送我回家。
我坐在车里,看着窗外。一路沉默。
“那个,地方……是不是只有内部人员才有识别卡?”
“是啊。整个恒盛,几万员工里,进得去的,不超过十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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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休息。
我精心打扮。
太阳裙,及膝,红色,抹胸,系带款式。头发弄卷,放下来。
一切准备停当,我看着穿衣镜中的自己,练习微笑。
我约了李牧晨,在艾美酒店。
原本早就要约他吃饭。
奈何这李牧晨行程满满,我提早一周预约,才被分配到今晚的两个小时。
那时候,那份“股份让渡协议”,我没来得及细看。
想要再进那个档案室,就不得不尽力巴结面前这个人。
他那时候带我进去,监控室里应该是看得一清二楚,却没有启动保全系统,随我们进出。可我要想一个人进,绝不是容易的事。
李牧晨天生衣架子身材,高,瘦,却不柔弱,穿着简单但精致。
年轻却极富成就的牌子,配这个年轻却极富成就的男人。
“上次,你叫我分析的,恒盛收购泰美乐那桩CASE,我没弄明白。想要请教一下。”
“是公事?”他苦脸相对,“我李牧晨原来已经沦落到不及一份文件魅力大的地步。”
我笑。尴尬,不知如何回他这句话。
他这样,不单纯是说笑,里面有三分真。
这么明显,我不至于听不出。
可他要的东西——我注定要叫他失望的。
他看我许久不说话,正了正色。眉头职业性地蹙起。
“那里的东西,你知道了,是对你自己不利。上次让你进去,是我失策。”
“你有麻烦?”
我试探性地问。万般不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
他不无无奈地点点头:“第二天我就被胡总叫去训了一顿。”
胡骞予知道了?
那他……
“不过,没什么。胡总和我是大学同学,再不济还算有点交情。他不会为难你。”
“胡骞予他还有没说其他的?”
他知道我进了那里,可能也早知道我在里面看了些什么。可是,他一点动向都没有。这一局,他按兵不动,到底是为何?
他古怪的看我一眼,眉心皱着:“胡骞予?”
他古怪的看我一眼,眉心皱着:“胡骞予?”
我顿觉口误。
这样直呼胡骞予的名字,真不应该!
我真要打自己一嘴巴。
幸好这时侍应生适时地上前来。
手里一瓶红酒:“李先生,您的红酒。”
李牧晨被吸引了注意。
看看侍应手里的红酒,再看看桌上已经只剩半瓶的红酒,这才抬头对侍应说:“你可能弄错了。这不是我们的。”
我漫不经心地看向那瓶酒。
可这一看,就真是很难收回视线了。
83年的PETRUS
今晚这顿是我请,我自认还没财大气粗到一出动就这种动辄上万的名贵洋酒。
“是胡先生送的。”
侍应生笑着说道。
他暖人的微笑看得我毛骨悚然。
姓胡的人何其多,可我不知道是否此胡即彼胡。
顺着侍应生手所指,看向9号桌。
一男一女。
胡骞予那双眼睛,对上我的视线。
距离远,看不清他的表情。
李牧晨起身,伸手邀我,“我过去打个招呼。要不要一起?”
我没来得及犹豫,便见那一男一女向我们走来。
一对璧人。
身高,长相,仪态,皆无比相称。只除那神色。
女的微笑,柔和异常。
男人冰脸一张,千年不变。
“胡总。”
“胡总。”
我与李牧晨异口同声。
胡骞予微微点头回应。
我窥伺着他的脸色。
天知道我干嘛要这么怕他。
挂在胡骞予手臂上的美女有点等不及,垫脚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胡骞予视线在李牧晨和我之间逡巡了一轮,方慵懒着声音说道,“我先走一步。这酒记我账上,你们慢用。”
送走这两个人,晚餐继续。
没可能再进档案室。李牧晨,已经无用。
我不想再浪费时间。
可偏偏我选的这间英式西餐厅,做的英式菜,出了名的讲究。餐前菜,主菜,餐后甜点,一样都不少,一整套吃下来,我食之无味。
晚餐结束之后,“要不要去楼下的PUB喝一杯?”李牧晨邀请。
“下次吧,我有点累。”
此刻的我,只想着这部电梯快点下到地下停车场去。
进入电梯间,无言。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了56层。
门开,两个熟悉的身影进入我的视线。
胡骞予,当然,还少不了刚才餐厅里打过照面的那位美女。
“胡总,又见面了。”李牧晨比我反应快,一面打招呼一面往里退一步,空出空间。
胡骞予脸微醺,有些醉。
而他身后的那个女人,倒是一副清醒的样子,可不知是生气了还是怎么,脸色不佳。除此之外,她的脸蛋,身材,仪态……胡骞予身边的女人,的确无可挑剔。
56层,艾美酒店套房。这两人,许是刚开完房出来。
我笑,再笑,脸部僵硬。
电梯一路下到停车场。我上了李牧晨的车。
坐在车上,一点话也不想说。车子开得很平稳,我手臂枕着车窗棂假寐。
眼前不期然闪过两个身影。
女的微笑,柔和异常。男人冰脸一张,千年不变。
我摇头,要把这两个人赶出脑子。
不要想,我对自己说,不要想。
就在我神游太虚之时,车子猛然一震。
刺耳的刹车声蓦地窜进我的耳朵,尖锐异常。
我睁眼,正见一辆银灰色跑车横拦在面前。
车上下来一人,笔直朝我们的车走来,开我这边的门。
“下车。”
“胡……”
“我叫你,下车!”
我不下车,胡骞予索性探进半个身子来拉我。
我的手被拽得生疼。
我被连拖带拽地拎到了胡骞予车旁。
他拉开副驾驶位这边的门。
门开,我才发现原来车上还坐着一位。
而这一位,正是胡骞予今晚香艳的约会对象。这个女人,坐在副驾驶位上,抬头。她的视线在胡骞予和我之间逡巡,焦急,不知所措。
我不禁失笑,斜睨胡骞予。这个男人,手上拉着一个,车上坐着一个。他的女人,多的好不热闹。
我狠狠甩手,想要挣脱胡骞予的牵制。
胡骞予手用力,抓得我更紧。
“Michelle,你下车。”说话同时,一双醉眼,看向这个名叫Michelle的女人。
我最终还是被摁进了车里。
车子发动,引擎发出低沉的加速声。后视镜里,是那个被孤零零抛在路中央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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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骞予径直开回了位于乌节路的别墅区。
在这个家里,我度过了少年时代。
印象最深的,便是这个大门,而那时候的我,则是困在门里的可怜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