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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谦墨,法律学院高材生。我从和我合租一间公寓的姚露西那里得知。”
那时候听露西这么说,我点点头,没在意。
然后她说,“他是我哥哥。而且他等会儿会来看我。”
我听了差点晕倒。弄不懂这人生际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怎么了?没事吧?”她慌忙地上前扶我。
然后我就真晕了。
那时候水土不服的严重,加上打工回来淋了雨,感冒发烧脱水一起来,我硬撑了一晚,想着第二天是周末,可以在家睡一觉,也就没太在意。
而对自己身体这么大意的后果便是,我在医院住了一星期。在中餐馆打工赚来的钱全部付了医药费,还不够。
而送我去医院的,正是这位姚谦墨。那时候他打横抱着我跑,我额头磕在他尖利的下巴颌上,模糊地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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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上这次,我们见了三次面。
姚谦墨这人,天生有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俊俏脸孔。这也是我至今还记得他的主要原因。
姚露西只看价格不看菜色地乱点一通,这个女人,永远这么活力十足。
我点了一杯拿铁。
露西问我:“你回国准备干些什么?”
“我还没想好。”
我其实早就想好了,可是有姚谦墨这个外人在场,我不便多说。
“去我的公司吧!我叫托尼聘用你,薪水优待。”露西建议。
我笑,不说话。
作为我唯一的朋友,露西当然知道我的沉默,便是拒绝。
托尼是露西的未婚夫。四五十岁。我问过露西为什么选托尼。毕竟露西条件很好,没必要跟比自己年纪大这么多的男人一起。
她却说,“我从小过着没有父亲的生活,有点恋父情节并不奇怪。”
“林为零从不靠男人。更何况……那还是你的男人。”
我喝一口拿铁,答道。
这样说似乎引得露西不高兴,可是我没办法。我真的把她当朋友,就不会说一些违心的话,刻意逗她开心。
我试着转移话题,便问露西:“我想尽快找套房子,从酒店搬出去。你有什么好介绍?”
“你要什么样的房子?”姚谦墨插话。
“简单点。离滨海金融中心近点。交通要方便。”
“我有一套公寓想要转租。户型不错,要不要抽空去看看?”他说,面带笑意。
****************
接近凌晨我才被放归房间。
露西是话很多的人。
思维跳跃,一个话题接着一个话题。
乐此不疲,且不需要太过认真的听众。
我只要适时“嗯。”“是吗?”或者摇头点头,就足够了。
这一切,维持到她哥哥姚谦墨离开。
他那时候接了个电话,刚开始的时候用英文,看我们一眼,突然又转成日文。
蹊跷。
可惜,露西听不听得懂我就不知道了。我倒是听得一句不落。
“我现在不方便过去。”
“那好吧。你先回去。你有我家备用钥匙吧?”
“谢谢,亲爱的。”
不知道他是去赴哪位佳人之约了。我看着他挂电话后匆匆离去的身影,有些好奇。
姚谦墨离开,方便我打开话匣子:“我几天后要去恒盛面试。”
露西拄着头,胳膊肘支在桌上,挑眉看我,沉默片刻,说:“你考虑清楚了?”
我点头。低头喝咖啡。
咖啡已经冷了。冷咖啡,即使再甜也很涩人。
“祝我成功?”
我举杯,那杯冷掉的拿铁,忍着反胃全部灌进嘴里。
她也举杯。
红酒的红,是代表“掠夺”的颜色。
我特地选了一身阿玛尼的黑色套装。
想要给面试官一个好印象。
阿玛尼这个牌子,其实不适合女人穿。
挑剔的制式,精简的剪裁,很容易把人的锋芒掩去。
我在酒店的穿衣镜前,反复看着一身黑色阿玛尼的自己。
很满意。
眼睛里的锋芒,配上一身霸气的黑色,卷发自然带出的妩媚,两厢中和。天衣无缝。
一个女人,一个聪明且厉害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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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姐,以你的资历,完全可以在华尔街谋得高位。你为什么会选择回国发展?”
我笑了,看着面前这位面试官。
比我想象的要年轻。
我以为,能坐上恒盛首席操盘手的,必定是个见过大风大雨的老辣角色。
面前这张清雅的年轻面孔,眼睛却隐隐藏着睿智。
“睿智”这个用来形容年迈智者的词,用在他身上,丝毫不给人突兀感。
“如果我说,我要爬上恒盛的至高位。您信吗?”
听我开这么嚣张的玩笑,那双眼睛里一丝诧异一闪而过。这个人的唇角扬起了一点弧度,不明显,但足够我看清。
他在笑我不自量力。
我不否认,自己确实有点不自量力。可是,我喜欢这种预测不到结局的商场游戏。我有勇气,不怕粉身碎骨。
当然,这一点,这个人不会明白。虽然他很精明,可惜他不是我。
不是林为零。
我也对着他,笑一笑。
之前在美国的时候太压抑了。很少笑。其实想现在这样笑笑也好。苦涩的,不甘的,沉重的,哭不出来,笑出来也好。
……
除去开头这段小小插曲,整个面试过程很顺利。
结束时,他站起来,“恭喜,林小姐。”
我们握手。
我带着自己的履历离开,却被他叫住。
“林小姐不问我的名字?”
他的声音有点急切,挽留什么,试探什么。我不太清楚。
“李牧晨先生,久仰大名。”
我回过头,笑得有点苦涩。
有哪个在金融市场混饭吃的人会不知道他李牧晨?!
他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脸“噌”地红了。
我从没见男人脸红,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而这一脸红,他之前给我的高位者的印象,瞬间崩塌。
*****
财务部分给我一个办公室,不大,可以看到外边的街景。
看着写着我名字的金属模板出现在门上,我突然有种恍惚的感觉。
这时,有人敲门。
我唤一声:“请进。”
应声进来的是臣总监。精明厉害的女人。黑框眼镜下的眼睛里有说不出的韵味。
“林小姐,这是我们部上季度的年基。还有这份,内部运率详单。希望你明天之前能把它们统计出来。我要详尽的统计表。一式三份。”
一来就分配这么重的活,真是资本家嘴脸,剥削我劳动人民。
“明天吗?行,我做好,明天给你送去。”
我接过她带来的年基和详单。
两样加起来厚厚一打。
我有点纳闷。
现在电脑操作这么方便,而这么大的公司,那些网络操作员都死哪去了?这种原始的纸质详单,几乎可以做文物了。
“有什么疑问吗?”
都已经走到门口的臣总监去而复返,看着我。
她不寻常的试探神色正对上我暗自的疑问。我顿时了然。她在试我的工作能力。
“没有。”我笑给她看。
这样的上司,喜欢听话,聪明,吃苦的员工。我会努力够着这一准绳。
******
姚谦墨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正为统计表的事焦头烂额。
我看看表。
今天说好去看房子的。可一整天,我忙得连饭都忘了吃。
“对不起,我现在很忙。就不去看了。抱歉。”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少顷,挂电话的声音传来。接着是忙音。
我被他撂电话,愣了愣。
虽然抱歉,可是被这么无缘无故挂掉话,我也难免生气。
可我连骂几句脏话的时间都没有,又继续埋首于满桌白花花的详单中。来不及生气,继续工作——苦命的打工者。
……
我忙了个通宵,之后太累,趴在办公桌上,原本只准备小憩一会儿。
可我再醒来的时候,匆忙看一下时间——已经早上8点多。
办公室外,一派早间刚开始工作时,特有的精力满格的气息。
幸好统计表完成的差不多了,我收拾好凌乱的桌子,看看表,还有时间去犒劳一下自己饥饿的胃。
我拎了包就走,手放在门把上,正准备开门,看见玻璃上反射出的那张脸,我几乎要惊呼出声。
这张脸——
头发乱糟糟,像稻草,眼睛浮肿,脸侧是睡觉时被压出的印子,红通一片。嘴上的唇彩缺了一小块,唇形显出另类的弧度。
我又花了些时间补妆,面子工程维护好之后,再看看,确认自己足够动人心魄了,才出的门去。
恒盛中层的上班时间是8点,高层不定期来公司,一般会9点到。
我不想碰到什么人,有些资历老的世伯认得我。我不想节外生枝。
一路做员工电梯下到一楼。
我发现自己方才的担忧纯属多虑:高层人员都是乘外壁透明的景观电梯上下楼,我和他们碰到的几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出了电梯,我径直向服务台走去。我想去问问这附近有什么不错的餐厅,我的胃饿了两餐,这顿我得好好犒劳一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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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我从接待员手里接过纸条,低声道谢。
纸条上画出了餐厅的方位。很容易找。
“这间餐厅的蛋挞很有名,好吃又实惠。”接待员很热心,连这个都告诉我,服务态度一流。
可我不想再多说一句“谢谢”,只是回她一个笑,便转身向大厅外走去。
转身的一刹那,我的眼睛捕捉到了一个身影。
本来只是无意识地瞥了一眼,可就是这该死的一瞥,害我脑筋僵化,脚步也停了下来。
胡骞予。
这个名字蓦地窜进了我的脑海。
“胡总早。”
有毕恭毕敬打招呼的声音传来。
这一声惊醒了我兀自神游的思绪。下意识地低下头,乞求他不要往这边看。
没有声音。
我正要感慨有惊无险,脚步声却蓦地响起。
从听不见,到听见一点,最后,一双黑色皮鞋,停在我眼前。
短暂停留后,终于绕过我,走开。
他走到了我身后。
离我,应该很近。因为我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背传来的热度。
“胡总。”是刚才热心地为我画路线图的接待员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