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未来
番外（4）
“我愿意！我已做好准备！”
卫萌被叔叔卫城带到军队的那一天，仿佛找到了人生的归宿。
原先在家里的时候，卫萌就算有淘气的心，就算有一群宠着她的人，但毕竟有那么几座大山压在身上，还是玩的有分寸的。更别说，李映红还会给她启蒙功课，辅导学习。
可是卫城把她扔到部队里，就真的不再管她了！
起初，那些兵哥哥还不太敢对她这个“有身份”的胖娃娃怎么样，结果卫萌本人嘴甜又鬼主意多，发现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敢拿她怎么样的，唯一能管束他的人自从把她扔进来就不知道干嘛去了，卫萌的心就渐渐野了。
明明婚礼依旧结束了，那天的卫萌被打扮成了一个十足的喜娃，跟从年画上跳下来的一样。对方老眼昏花的奶奶都抱着她不撒手，说卫萌估计是从天上下来的观音身边的真玉女，不然怎么会这么喜庆！
卫萌后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情十分沉重，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点胖。
话说，观音身边的金童玉女要是长这个样子，那天上的伙食也太好了吧！
本来家中的饭菜是卫萌心中最大的思念源头，但奈何卫城部队的食堂伙食真的也不错，而且后勤的阿姨们也特别疼爱她，每次都给她打上和成年人的分量差不离的饭菜，渐渐的卫萌也不想家了。
不想家主要还是因为，这里实在是太舒服了！
最重要的是，玩的太自由，太开心了！
那天婚礼上所穿的审美清奇的花衣服再也没出现过卫萌的身上，但她也没穿自己的衣服。营里从来没有这么小的孩子，军装也不可能有五岁孩子可以穿的，于是几个女兵灵光一闪，手工给卫萌赶制出她适合穿的小军装和军棉袄。要不怎么说部队的东西贴心瓷实呢，卫萌穿着军绿色的小棉袄疯玩一通，衣服一点也没坏，厚实好看又安心！
卫萌穿着女兵姐姐们给她亲手缝制的军棉袄，鼓足劲儿地疯玩儿，偶尔让这个哥哥帮忙做个弹弓，那个哥哥给做个□□，她自己爬树爬屋顶，招猫撵狗好不自在。
其他人也不可能真的任由她自己瞎跑，于是又来跟着她。卫萌也不觉得他们碍着自己了，相反态度还特别亲和。嗯，有些过于亲和了，仿佛是诱拐。
想想一下一个五岁大的女孩子，坑蒙拐骗一群根正苗红的兵哥哥。
比如说，卫萌要到他们宿舍后面的梨树上面摘李子吃，她想要自己爬，是不会要求别人抱她的。可是跟着她的两个军人，会被安排任务。
“高哥哥，你会在下面接着萌萌吗？”卫萌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甜甜地问。
高个子的士兵以前听到卫萌这样的话，会下意识原地立正回答问题，后来被她强烈抗议，如今已经能只用疼爱的语气沉然应对：
“那当然了！俺一定会保护好萌萌的！俺就在旁边看着，绝对不会让萌萌有危险！”
卫萌又对另外一个胖士兵说：“庞哥哥！你能帮萌萌提着果篮吗？”
卫萌要上树，篮子怎么办？换个行动敏捷的小孩子是不用担心的，老家的村里有很多这样的孩子，“嗖嗖”地跟个猴儿一样就窜上去了，不仅提着一个篮子，没准还带着各种各样的家伙什儿，仿佛要在树上过夜了。
可是卫萌年仅五岁，且有着在同龄孩子里不可小觑的体型，她虽然自从来了部队后就解放了天性，就比如这爬上爬下的兴趣爱好，但只是兴趣而已，并没有擅长到可以带着东西一起上树。
所以，接收到卫萌的求救信号后，被美帝个人英雄主义腐蚀的庞士兵立刻感觉到胸中有火一般炙热的雄心壮志，雄心的名字叫做“英雄救美”。
虽然这“美”略小也略胖了，但爱护弱小的心还是要坚定的！
庞士兵立刻拍着胸脯，大声承诺：“庞哥哥在下面帮萌萌提着篮子，萌萌你摘到一个就往下面丢，哥哥一定能给你全数接到！”
开玩笑！他们军人的训练项目就有反应速度好吗！
卫萌自然很捧场，眼睛都笑得弯弯的，发自内心地说：“哥哥们真好！”
梨树有着深厚的历史，虽然从来没有人讲得清楚这树的历史，因为军营里负责讲故事的老兵每次说的故事版本都不一样，明明人物时间地点都一致的情况下，居然故事发展完全不同。
时间久了，大家都不知道这树是什么来历了，但也很愿意将树当作营里的宝贝。
因为树结成的梨子长得又大又甜，特别解渴，谁都能摘来一两个。有人嗓子不舒服或者要清肺的话，还可以摘来几个给食堂阿姨送过去，拜托做个炖梨汤。
卫萌哼哧哼哧爬出了一头汗，一看地下才离地十米多，上面还有一半的距离。
高哥哥和庞哥哥在下头一脸关切地看着她，卫萌朝他们豪迈地挥挥手，继续努力地攀爬。
抬头，一个硕大的梨子映入眼前。尤为可爱。
卫萌强忍住自发分泌出来的口水，小手往上面够一够，终于摘到了！
顺势往下面打了一个手势，见庞哥哥做好了准备，立刻丢了下去。
有一就有二，卫萌刷刷刷地摘到了好几个，往下扔的时候也一次比一次随性，甚至还砸到了两位哥哥。然而虽然无故受了“飞来横祸”，只要卫萌朝他们甜甜一笑，两人就把疼忘到了脑后。
就在三人各有各的快乐，玩得乐不思蜀时，空场地上却突然传来一声哨响。
“诶呀！紧急集合了！”
卫萌也听到了声音，从树叶里扒拉出来露出脸，好奇地看着他们。她来到军营后还是第一次见到紧急集合的场面，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
下面的两位现役军人就没有这么悠闲了，两人下意识往回跑，又生生地刹住脚步，同时回头复杂地看着书上面坐着的卫萌。
“萌萌！你赶紧下来吧！俺俩在这的时候就把你接下来！省得摔着你！”
卫萌跟他们点点头，但下一秒就指着前方的操练场地说：“高哥哥，庞哥哥，可是其他哥哥们都已经去集合了啊！”
在她的视角里，操场上已经站满了一排排已经穿戴整齐的士兵，各个英姿勃发。
庞和高自然也料到了，结果是进退维谷，陷入了两难的镜地。最后还是卫萌安慰他俩：“放心吧！哥哥们先去集合，萌萌在这里等着你们！”
“那……萌萌你不要乱动啊，就在上面坐着听见没？俺俩一结束就会来接你！”
“嗯嗯！”
卫萌也没了摘梨子的兴致，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那边的操练现场。
一开始是站姿，正步这些基础训练，然后开始分组进行仰卧起坐，俯卧撑，俯卧撑害不停变化着难度，两只手变一只手，还有凌空击掌，用手指做俯卧撑等等。
之后，大家又开始在哨声中进行障碍训练，又有几个队伍脱离大部队去了另一个训练场地，进行了实弹射击训练。枪声响彻云霄。
卫萌遥遥看着也觉得神奇，平时她玩得再随心，也是自知不该靠近训练场的，但是在树上看就无所谓了，阴差阳错正好一饱眼福。
坐在树上不仅看的远，可以把士兵们做各种训练项目的画面尽收眼底，还因为视角的新奇更加有意思。卫萌看得津津有味，顺便吃了两个手边的梨子，看累了就随便一趴，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卫萌也没想到自己坐在树杈上都能睡着，回来接她的高和庞更是吓得魂都没了。
梨树长得高大结实，毕竟是承受着那么多真真假假历史传说的镇营之宝。但这不代表会有人放心让五岁大的孩子睡在上面！
两个人冒着冷汗，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卫萌从树上背了下来。
在这个过程里，卫萌一直都睡得香甜踏实，丝毫没感知到两位哥哥的精神多次出走，被她吓得面容扭曲，心脏狂跳。
等到卫萌从睡梦里再度清醒，就觉得不太对劲。
好安静。外面好安静。
几个女兵在一处吃饭，正守在她旁边，见她醒来惊喜地说：“萌萌，你睡醒啦？可吓坏你的庞哥哥和高哥哥了，把你抱进来的时候，他们的腿肚子都打着哆嗦呢！”
卫萌傻傻地跟她们挨个问好，又坐在床上呆了几秒，突然咕噜一下从军绿色的被子里爬出来往窗外张望。
有女兵见她这样就说：“他们拉练去了。”
“拉练？！”
“是啊，现在卫司令带着的第一批队伍应该都走出城了吧。对了，卫司令说给你爸爸打了电话，让他来把你接回家。”
“啊！”卫萌惊讶地叫出声。
女兵们笑呵呵地都过来捏她写满诧异的小肉脸，半不舍半开玩笑地说：“萌萌是不是舍不得阿姨啊？”“萌萌会想姐姐的吧？”“萌萌……”。
卫萌好不容易挣扎出来，捂着自己保受□□的脸蛋道：“可是！为什么啊？！”
叔叔生气了吗？自己跟兵哥哥们学自制□□也挺危险的，他也没生气还给自己扔来好多材料。自己第一次爬树还是叔叔撺掇的，因为他说想吃梨子，让自己去给他摘几个下来………
“两个哥哥……”
“萌萌不用担心他们！司令没生他们的气，只是说你肯定昨天晚上熬夜看小人书了，才会困得在树上睡着。”
卫萌小脸一晒，担忧的神情凝固在脸上，十分心虚。她确实看了通宵的小人书！
“那为什么？”
“因为大家都要去拉练啊！我们是第三批次的，再过两个小时就走了。到时候咱们基地都没人照顾萌萌，也没人陪萌萌玩了，自然得把萌萌送回家啊！”
有人就逗她：“萌萌难道不想家吗？不想爸爸妈妈吗？你不是还有好多兄弟姐妹们，还有爷爷奶奶呢！他们肯定都想你想得不得了！”
卫萌被她们哄了一会儿，也不好意思表现得不听劝，只好勉强回以笑容，女兵们见她笑了，也就放心地离开了。
“萌萌就在这等一会儿，你爸很快就来了！”
卫萌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又到地上来回踱步。一个五岁的孩子愁眉不展地仿佛在操心什么国家大事，忧国忧民的状态没有持续多久，她很快就下定决心。
找出一本笔记本，撕下来一张出来摊平，再用笔方方正正地写下一行话：
“亲爱的爸爸，我去跟着叔叔拉练了，不用担心我。替我和妈妈哥哥姐姐爷爷奶奶问好。 —— 萌萌”
卫萌并不知道拉练是什么意思，能确定的只有大家都不留在军营基地了，所以她也不知道字怎么写，于是郑重的写下汉语拼音用作代替，然后满意地压在桌上的搪瓷杯下。
凑到门边屏住呼吸听着，然后小心翼翼地站在小板凳上面握住门把手，打开了房门，站在楼道口又细心侦查了一番，这才下了楼。
基地里确实少了很多人，原本一路上都有很多士兵站岗，现在只有寥寥几个在，卫萌扭动着自己胖墩墩的身形，左绕右绕最终到了门口。
就件一排排车正列队，有士兵在依次排查隐患，卫萌躲在隐蔽处竖起耳朵，就听见那边的对话顺着风声飘过来：
“小展呢？车子就放这里，人没了？！”
“那小子这一天肚子都不消停，刚又去跑茅坑了！”
卫萌听到那边的脚步声远了，这才悄悄走出来，一阵风跑向那辆暂时无主人的车，爬到车后面又找东西盖着自己，然后一动不动，把自己想象成了车的一部分。
她在车上左等右等，就开始胡思乱想，一会儿懊悔没带上小人书在路上坎，一会儿担心亲爹会不会和叔叔生气，叔叔又会不会把自己卖了，这样想着想着，卫萌都没发现车开了。
本身基地就偏僻，没一会儿就离开了这座城市。卫萌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跟着浩浩荡荡的大部队，生平第一次离开了北京。
即便躲在车的角落里，两遍士兵徒步时的“一二一，一二一”声，依旧一字不漏地传递进卫萌的耳里。这个声音并没有继续几分钟就停止，而是一直延续着，然而那声音里的豪情壮志丝毫没有消减，反而愈发响亮。
卫萌从盖着自己的麻袋缝隙里打量外面，看着从自己身边的景象，在那些平日里傻乎乎陪她玩，平时只见的到宠溺的兵哥哥姐姐的脸上，她看到的是坚定、骄傲、憧憬。
“一二一！一二一！”
“练为战！练为赢！”
“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
“保卫祖国！不辱使命！”
……
整齐一致的口号声里，依稀能听出各种地段各种城市不同的方言口音，也有不同的年龄段贺性别，但这不影响他们团结一心，嘶吼出同一句口号。
一种奇妙的感觉和情绪，在卫萌小小的心里扎根。
在终于被发现，被他们慌乱送到卫城的面前时，卫萌率先开口的话就是：
“叔叔！我也想当军人！我的二哥也是军人，以前我不理解他总是离开家，但现在我明白了！离开是有意义的，离开是有价值的，并不是每一个人的价值都是为个人为小家，还有很多人默默地为大家做着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