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陆攸之在医院里住到三月末尾，然后回家休养了几天。在医院的日子言清欲每天下班都会过来一趟，为了方便见面，陆攸之在这个时间段都把她妈给打发出去。在家住了几天后她就马不停蹄想回自己的住所，天天坐立难安似的，捧着个手机当个宝，消息发来发去，有时候还对着屏幕展现迷之笑容。

　　“喏，一天天的就知道玩手机！”她妈瞥她一眼。

　　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她妈求着她多玩手机的时候了。也难怪，如今她求生欲极其强烈，觉得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是香的。

　　语气虽然是这么个语气，但到底还是宝贝的很。这么个独生女，又是这么脆弱的生命，捧在手心里都怕不够软，给磕磕碰碰去了。

　　陆攸之在家里墨迹了两天，觉得程序上也该到位了，就赶紧求着要回自己那边去住，她妈拿她没办法，绷着张脸让她家司机送她过去。

　　“不会是谈恋爱了吧你这么屁颠屁颠的？”她妈最后抛了这么一句。

　　陆攸之一怔，她稍稍镇定些，说了句：“妈，我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月啊，你觉得我能跟谁谈？”

　　这话对她而言是个疑问句，纯粹是问她妈的。但效果并不纯粹，在她妈耳朵里这是个反问句。但不纯粹的这个效果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嗯，这倒也是。”她妈若有所思似的点点头。

　　言清欲收到陆攸之要回家的消息，绷直了脊背坐沙发上等着，等得久了累了，她也干脆不管不顾起来，躺在沙发上抱着靠枕扭来扭去。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一骨碌起来，嗒嗒嗒地小跑过去，拥进来人的怀里。

　　言清欲把自己的头埋进陆攸之的脖颈里，双手环住她的腰肢，一边抚摸着她穿着的黑色薄呢大衣的料子，一边深深地吸气。

　　还是熟悉的味道，头发有淡淡的花果味，衣服有混着阳光的薰衣草味。

　　“好想你啊。”她呢喃着，又把头往里面蹭，额头摩挲过陆攸之脖颈细腻的肌肤。

　　来势有些迅猛，言清欲一把抱过来还有点冲劲，陆攸之没挡住，向后退了一步，握住的门把手还没关实，门微微悬着。

　　肯定是刚刚在什么地方打过滚了，言清欲的头发还有点乱糟糟的，陆攸之安抚性地回抱她，一边又伸出手用指尖帮她顺一顺发丝。

　　“不就两天没见么？”她回复她。

　　言清欲表示很不同意，她仰起脸看着陆攸之说话：“可是对于情侣来说两天不见面是很久的。”

　　陆攸之笑笑，有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没关牢的门，然后笑意盈盈地盯着言清欲看。

　　言清欲看到那扇虚掩着的门，心里突然有点慌乱。难道是她爸妈或者司机陪她一起过来的，然后现在站在门外还没进来？

　　她想了想自己刚刚那个语调，应该也不算重吧？

　　她眨了眨眼睛，一脸生无可恋视死如归的模样拔高些音量，说道：“啊，你，你回来了啊，你...你都有一个月没回来了呢...”

　　编不下去了，她伸个头贼兮兮朝门口看看，看会不会有人进来。早就从陆攸之怀里跳出来了，现在大概保持着一米距离。

　　陆攸之深笑着把门关上，很无辜地说了句：“啊？外面没人啊。”

　　又上前一步，勾着嘴角说道：“哟，你要当影后啦？”

　　被耍了。言清欲有点生气，鼓着脸瘪着嘴就跨步向前，“哎呀，你这个人！”语气还是抑制不住地有些娇嗔。

　　她伸出手本来想朝陆攸之身上拍一下，想起来她做过手术又不敢使力，最后只是绵绵地落在陆攸之的肩膀上。陆攸之顺势拉住这只手往下带，用来圈住自己的腰，然后再回抱她一次。

　　“嗯，我很想你。”陆攸之在她耳边轻声说话。

　　我很想你。

　　言清欲原本气鼓鼓的，听到这句话立马蔫了，全身软塌塌地伏在陆攸之怀里，缓过劲了再用力地回拥她。

　　或许是贴合地有些紧密，她感受到陆攸之胸前的柔软蹭她身上，她把头往陆攸之脖子里埋。

　　言清欲的手环着陆攸之的腰，紧紧箍住又松开一点。

　　“你又瘦了。”她埋着头说话，嘴巴里的热气吐出来，透过陆攸之的薄衬衫，渗进锁骨边的肌肤处。

　　陆攸之没应话，她把头靠在言清欲耳朵边，只轻轻一笑。笑不出声，全靠的是气，言清欲只觉得自己的耳廓酥酥麻麻的。

　　她仰起脸对着陆攸之，撮起嘴巴，跟朵花似的，索吻。

　　陆攸之微微一愣。

　　“你都两天没有亲我了。”她说完又撮起嘴巴开心地等着。

　　言清欲每次离开前她们都会吻一下。从刚开始羞涩地吻个额头，就嗒嗒嗒跑掉，到后来的脸颊，下巴，嘴巴。从刚开始的一次，到后来的不满足，贪心地要两次三次。原先只是蜻蜓点水似的轻轻一吻，后来言清欲捧着她的脸，眨巴眨巴眼睛，就含住她的唇瓣开始温柔地吮吸。但也就此为止，没再深入。

　　陆攸之想起这个就有点脸红，她摸摸鼻子。

　　“你真的不吻我哦？我嘴巴都噘累了。”言清欲有点幽怨地看着她。

　　陆攸之拿她没办法，心里又被她这副眼巴巴的萌样子撩得不要不要的。她捧过言清欲的脸慢慢靠近，在她嘴唇上轻啄了一下。

　　言清欲很开心，脸蛋都亮起来了，拉着陆攸之的手带她去餐厅。拉开椅子让她坐下，然后自己去帮她盛饭。

　　做的全是陆攸之爱吃的菜，牛肉啦，包菜啦，还有竹笋。这个季节正好有毛竹笋上市，但也要挑，挑得好便肉质细腻，口感清甜，挑得不好则味道带涩。

　　言清欲上网查过，说挑这笋的时候第一要看笋壳，要完整紧实且棕黄色为佳。第二要看根部颜色，白色为上品。第三要看根部的“痣”，颜色鲜红则代表笋肉鲜嫩。

　　陆攸之爱吃笋，但又不爱吃冬笋，所以这才是今年吃笋的第一个好时机。

　　她去超市买笋，又买了猪肉，把肉红烧再和竹笋块一起炖，肉香渗进笋块里，味道很是诱人。

　　就是有点冷掉了。言清欲有点懊恼地吃了口饭，说道：“刚刚在门口耽误了点时间才冷了。”

　　陆攸之笑笑，说无所谓，反正也一样好吃。

　　言清欲又乐滋滋的。

　　“你爸妈真的让你回来住吗？”她问了句。毕竟才刚好，虽然也能走能蹲了像以前一样，但到底也是刚做手术休息了没多久。

　　陆攸之不以为然，夹着菜边吃边说：“要出来上班赚钱了嘛。”

　　“再说了，我翅膀都硬了，他们管不动我的。”

　　言清欲拿筷子戳着米饭，这个理由显然没那么的熨帖。她在心里其实很期待陆攸之这种时候特别深情地跟她说一句“因为太想你了啊”或者“因为你最重要啊”之类的浪漫小情话，就像刚进门时抱着她呢喃道“我很想你”一样。她就会被她给撩得不要不要的。

　　迎来的就是这么官方的理由。陆攸之其实情商不低，绝不是什么钢铁直男脑子，这点她是知道的。

　　于是她只能非常懂道理地，又良心非常痛地回应她：“那...爸爸妈妈的话也是要听的。”

　　陆攸之闻言眉峰一挑，手托下巴沉吟了会儿，说道：“唔，那也是。”

　　“那我吃完饭还是回去吧。”

　　“毕竟你的话我也是要听的。”

　　最后这句话的效用抵不过前一句的杀伤力，言清欲撂下筷子放碗上，脸气鼓鼓地，“你故意的你！”

　　陆攸之哈哈笑了两声，看到她气鼓鼓的那个样子，不是真生气，只是在装生气，就觉得特别萌，好像很能戳到她的萌点。她柔声说了句：“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的。”

　　看吧，不是真傻，是在装傻。明明知道你想听什么，她就是不讲给你听，非要先使个坏，才愿意逗你开心点。就像那句“我很想你”，她也要先故意看一下门吓吓你，才会说出来。

　　陆攸之的浪漫有时转瞬即逝，却有着奇特的魔力。这点浪漫与磨人的包裹度很强，黏腻感和侵略性也都恰到好处，像从地底钻出来的藤蔓一样会先自脚底开始缠起，蔓延至身，叫人动弹不得，也欲罢不能。言清欲总是被陆攸之的这点捉摸不定的浪漫和猝不及防的温柔给吃得死死的，她抵抗不住，就会浑身发软。

　　但现在她得绷住，光靠这句话怎么够？

　　陆攸之见言清欲还是这副脸鼓鼓的样子，干脆就端着饭碗坐到她旁边，两只手圈过她的腰，偎在她身上，“不就是为了你才回来的么？”

　　有两分是柔弱，有三分是撒娇，剩下的五分全是单纯。小狐狸装起来的单纯。

　　这模样，这声线，还有这双覆在腰上的柔软的手，简直不要太受用。言清欲挺直着脊背瞟陆攸之一眼，嘴角按捺不住地想要扬起又被她生生按下。她憋着不说话，看看陆攸之还有什么招。

　　陆攸之静静看着她，观察她的表情，最后这双手在人家腰肢上细细揉捏了一阵。言清欲这会儿没绷住，身子开始发软，笑着说道：“哎呀，好痒...”

　　陆攸之放开她。

　　言清欲又绷直了腰板儿，连饭碗都端起来，煞有介事地说了句：“我要吃饭了。”

　　这顿饭还吃了蛮久，吃完后两个人一起洗碗。本来言清欲想拦着陆攸之不让她洗，但人家说了一句我就爱洗碗，她就服服帖帖地从了。还是像从前那样，厨房里暖黄色的灯光，不过这次是陆攸之洗，她来冲。

　　突然就想起之前陆攸之做的爆炒猪肝，她洗过的那个白色盘子。

　　言清欲转过头深深看了陆攸之一眼，人家在认真地刷碗。

　　她也开始专心地埋头冲碗，要干干净净的。

　　刷好碗一起去小区楼下溜了个弯，小区里有个池塘，上面已经冒出几个翠绿的荷叶芽，盛夏会荷花铺面。

　　晚上还是一起在书房里办公。洗完澡，穿上睡衣，披件外套。

　　陆攸之一个月没上班，这两天同事给她发来课程进度表，她一面备下新课，一面看看之前的内容，以及学生难以掌握的重点难点。

　　言清欲洗完澡香喷喷地出来，还把椅子挪到陆攸之旁边，挨着她办公。

　　到十点出头，准备睡觉。

　　言清欲的枕头还放在陆攸之的房间里，她一直都在她房里睡觉，今天本尊回来了，照道理，她该回自己房间。

　　她抱着枕头出来，迎面走来陆攸之。

　　她头垂着，头发大概是剪短了些，扎着个马尾，扎的又不高，在后面露出个小揪揪。因为本身就矮一点，现在低着头，那个小揪揪随着脚步还一翘一翘的。

　　怪可爱。

　　陆攸之看了眼枕头，没说话。

　　言清欲走过去停住，把软绵绵的枕头抵在陆攸之的小腹上，然后靠近，一起抵住，双手环上她的腰。陆攸之手没处放，就松松地环住她的脖子，偏过点头看她，等着她。

　　她踮起点脚尖，去吻陆攸之的唇，“啾”地这么一下。

　　“这是晚安吻。”她说。

　　陆攸之笑笑，弯起眼睛，闻到一股好闻的奶味，从对方身体上睡衣上散发出来。而且那个小揪揪特别可爱，她的手指还忍不住去挑一挑。

　　言清欲看见陆攸之眼里的波光，温柔，潋滟，明媚，像洒了层碎金。

　　“你晚上睡觉好不好呀？”她问。

　　这问题...陆攸之有点懵。

　　“一般吧。”她回答。

　　言清欲随即又踮起脚尖吻她，轻啄她一次 ，又一次。

　　最后她抿抿唇，仰起头，眼神亮晶晶的，“多几个晚安吻的话，就会睡得很好了。”

　　然后抱着枕头回了自己房间。

　　言清欲靠在自己房门里纠结着等了几分钟，也没什么动静。她懊恼地去床上打滚。

　　为什么不挽留我！！！

　　她在心里悲哀地咆哮。

　　倒也不是不想一起睡，陆攸之也没那么的...禁欲。就是第一次谈恋爱，才谈了不算久，这么快同床共枕的，会不会不太好？她主要是脸皮薄。

　　陆攸之纠结了会儿还是回房间去了。可能是累，她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陆攸之有定闹钟，为了送言清欲去上班，顺便再给她做个早饭。她起床洗漱完毕，穿戴好后出了房间就闻到厨房里传来的粥香，有在捣鼓的声音。

　　言清欲已经把炖盅里的粥盛好拿出来放凉，还做了几碟小菜。

　　“你起啦？粥还有点烫，要用勺子搅一搅。”她一边朝碗里搅粥，一边又吹气，顺便还要抬眼说说话。

　　她把手里的碗放陆攸之面前。

　　“以后你多睡会儿，我给你做早饭，我早上比较空。”陆攸之喝了口粥，里面还加了玉米碎，大概又加了些糯米，所以比较粘稠。

　　言清欲想反驳，陆攸之堵上一句“听话”，她就不说了。

　　吃完早饭还有些时间，连洗好碗都有点空余。陆攸之想着也没事做，拿出车钥匙站起身。但言清欲扭捏着还不愿走，最后人直接挂她身上，两只手环着人家脖子黏着她。

　　陆攸之笑着环紧她的腰，更贴近一点。

　　“还不想这么早走，明明可以做点别的。”挂上来的这女孩子声线糯溽。黏糊，绵软，甜蜜，一丝又一丝的。

　　陆攸之“嗯？”了一声。

　　女孩子又把明灿灿的脸仰起来，凑上去，用自己的唇瓣包住对方的下唇，轻咬住，开始温柔地吮吸。灵巧的舌尖探出来，舒缓地舔舐，偶尔又挑弄，描绘着这芳香饱满的花瓣的每一丝轮廓。

　　剥开糖果外的糖衣，一点又一点，只偷食到一缕甜蜜，便戛然而止。

　　即便是这样的吻，陆攸之依旧心尖发颤似的有点喘不过气。

　　言清欲松开她，又轻柔地在她唇上印了一次。

　　“今天一个白天都不能见面，所以这个早安吻要久一点。”

　　明显她也羞红了脸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