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把话撂这儿了,从现在开始,我遇上的第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就是我的儿媳妇
“姑娘,你今年几岁啊?”
江母的话一出口,身后的江准脑子轰鸣声炸开,缘果然妙不可言。在懵逼的时栩开口前,江准抢先一步,对着时栩假装很不经意地随口一说:“你看着就十七八岁,对吧?”
“啊?”时栩这下更懵了。
这话她该怎么接?时栩眨巴眨巴眼,怯生生地看向江准的方向,从他挤眉弄眼的状态,时栩感知到,这男人在……
向她求救?
“哦,是的。”时栩下意识快速点点头,小鸡啄米似的。
江母听后,满心欢喜一场空,瞬间泄了气。
空气顿时变得有点尴尬。
时栩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于是小声说道:“江太太,锦旗送到您手中了,那我就先走了。”
江母感慨一声:“好,谢谢你跑这一趟了。”
时栩笑着:“江太太客气了。”
时栩前脚走,江准也趁机绕过客厅,和江母说了句下周见,就快速溜走了。江母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人就没影了。
“这孩子!”江母没辙,只能埋怨几声。
过了会儿,周姨送时栩出去后折回客厅,她走到江母面前,见她有心事的模样,低头苦苦冥思什么,便开口问:“夫人,您怎么了?”
江母缓了缓神,只说:“那姑娘,有点眼熟。”
周姨思记性好,刚见到时栩的时候她就想起在哪见过了,于是周姨微笑了下提醒张嫣:“夫人,您看看您相册里的照片,就是少爷和一姑娘坐一起吃饭的那张。”
江母猛然反应过来,慌忙找起手机,刚刚情急下扔在沙发上了,她一路小跑着找到手机,按亮屏幕,引入眼帘的就是那张照片,一小时之前她就是拿着这张照片,审问江准里面的姑娘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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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江宅走出来,时栩婉拒了周姨提出派人送她的好意。她一个人走在林荫道旁,道路两边的梧桐树繁盛,将日头挡在树叶外头,透过梧桐叶的缝隙,能看见难得的碧天白云,这一嘉海市区内见不到的景象。走着走着,几缕阳光偶然间钻了进来,时栩下意识抬手遮了遮,就在这抬手的动作一瞬间,眼前的去路被拦住了。
时栩被阳光照着眯了眼,眼缝中看过去,一辆黑亮的SUV车型的车横在她面前。
驾驶座的男人把墨镜摘下,转过头面向时栩:“上车。”
时栩愣住没动,低下头不知道该不该迈这一步。
江准看着她犹豫也不急,他转过头面向车前挡风玻璃,然后悠然地靠在座椅上说:“这儿,可打不到车。时小姐打算走回市区?”
时栩一惊,反应过来。原来人家大律师是好心救助她,她还多思多想愣着不领情,当即,时栩觉得十分不好意思,上车的时候耳根子红透了。
“谢谢你,江律师。”时栩上了副驾驶座,像个小学生被处罚了一样,乖乖地坐着。
江准瞟了眼有点想笑,提醒她:“安全带。”
时栩给忘了,连忙侧过身,手忙脚乱地去找安全带把它系上。
系好安全带后,时栩坐得更笔直端正了,低着眉垂着眼抱紧手里的包包,小声对江准说:“好了。”
这下不像小学生了,像是架在屠宰场里的兔子,视死如归。
江准不懂了,想想自己长相水准哪里像个屠夫。
车子启动,往大门驶去。
驶入主干道,宽阔的道路上没几辆车。车内,时栩安安静静坐在副驾驶一动不动,大气也不敢出,让江准都快忘记还有个人的存在。前面右转,江准打了个转向灯,往车子右边的后视镜看了眼,顺带瞟了眼安静如鸡的时栩。
方向盘右打,江准漫不经心问起:“时小姐今天怎么会出现我家?”
时栩的身子动了动,坐得更挺直了,她胆颤地说:“我不知道是你家。”
江准眉梢微抬:“嗯?”
这话答得牛头不对马嘴,江准脑中反应了一下,明白过来,这姑娘该不会以为他是在兴师问罪?
江准唇角上扬,忍俊不禁:“我想问的是,时小姐和嘉海第一福利院有关系?”
不然无缘无故地,时栩为什么代表福利院来送锦旗。
时栩听后“嗯”了声,没有具体说是什么关系。
江准没得到想要的答案,继续追问:“你不是幼儿园老师吗?怎么管起福利院的事情来了?”
时栩显然不想说白,只是敷衍道:“刚好帮个忙。”
时栩说的是实话。两个小时前,赵湘湘打电话给时栩,说她们福利院的院长刘胡子让她送一面锦旗,送给一位给福利院年年捐款送爱心的女士。
时栩还记得赵湘湘在电话里骂了刘胡子好几句,好事儿从来想不到她,偏偏遇到要跑腿的活总能想起她。赵湘湘想起小时候在福利院大闹天宫的日子,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刘胡子这是在报复她。
本来她不想麻烦时栩,但今天好不容易有个通告要跑,这是她混了这么久十八线第一次接到国民度品牌的推广站台。所以,赵湘湘只能麻烦时栩帮忙跑这一趟了。
眼下,江准握着方向盘没瞧见时栩不想多说的表情,只顾着追问。
“帮忙?你是志愿者?”
时栩实话实说:“不是。”
江准:“那么,你在福利院有工作?怎么,你真有副业?”
时栩:“……”
勾起了她关于“副业”不太好的回忆。
“没有副业!”时栩试图斩钉截铁,但气势太弱,她重新埋下头,解释说,“我小时候在福利院住过一段时间。”
车子猛地停了下来。
时栩身子随之前倾,还好有安全带固住她单薄的身板。
江准也因为紧急制动的原因,额头离方向盘就差几公分。前面刚好一个红绿灯路口,黄灯闪烁完最后一秒,匆匆变成了刺目的红色。
江准回味了一遍时栩方才说的话,问道:“所以你是……”
时栩声音又轻又软:“我是,孤儿。”
江准忽然觉得喉咙有些痒,堵得慌,他别过头清了清嗓子然后说:“时小姐,无意冒犯,抱歉。”
时栩缩着头:“没事。”
车开到市区需要二十来分钟的时间,经过上面一个话题,江准感觉自己大概是戳到了身旁这个姑娘的软肋,本来就挺怂的一姑娘变得更怂了,江准往她的方向带过几眼,时栩不是低着头就是看着窗外,不与他有丝毫的眼神交流,这是把他当成什么罗刹了吧,江准暗自一笑,委屈无奈又好笑。
为了使车内的气氛稍作缓和,江准很难得极其主动地挑起话题,聊着聊着,还引导时栩问了他几个问题。譬如时栩问起:“江律师,您和江太太的母子关系挺好的。”
江准看路没转头,但这个问题倒引起他好奇心。他反问:“你是怎么看出来?我记得从你进入客厅起,我和我妈就没说过话。”
时栩转了转眼珠:“我瞧见江太太心情很好,猜的。”
江准置之一笑:“那真遗憾,时小姐,你猜的不够准。”
“啊?哦。”时栩有点尴尬,手里攥着包包的背带来回揉搓。
空气沉寂了几分钟,时栩听见耳边车来车往的声音越来越多,往窗外看去进入市区了。
江准瞧了眼路牌,问她:“你去哪?”
时栩看了看时间:“去中央商场。”看这个点,赵湘湘的活动应该还没结束,时栩刚好过去给她助助威,顺便拍几张美照。
江准“嗯”了一句,往江北方向去。
刚下跨江大桥,时栩忽然收到一条短信,她妈妈发来的。
“咦?”时栩没忍住惊出声。
江准瞥见她脸上困惑,问:“怎么?”
时栩转过头说:“我妈妈让我回家一趟。”
江准:“哦。”
时栩看了看路边,马上就到中央商场了,于是她指了指前面地铁站,对江准说:“江律师,谢谢你了。您就停在这路边,我乘地铁回家就行。”
江准没停车,反而问她:“你家在哪?”
“啊?不麻烦您了吧,我家不远。”时栩小心翼翼地。
“既然不远,就不麻烦。”江准下巴扬了扬,给时栩示意了一下街边到处悬挂的交通监控,又说:“而且这地段不让路边停车。”
时栩又尴尬了一下,连忙把自家地址告诉了江准。
江准开到下个路口,打了转向灯掉头。
路上江准问起:“你和你养父母住一起?”
“是的。”时栩点头,紧接着被勾起好奇反问江准,“那你呢?也一定和您爸妈住一起吧。”
时栩想着江宅那块跟庄园一样的地方,住起来一定很舒服。
谁知江准否认了,他说他住外面,还提到今天只是刚好到了“一周回一趟家”的规定日子。
时栩假装懂了似的点点头,理解他,但心底想的是,果然豪门都很复杂。
时栩家位于嘉海市的老城区,这一片的房区虽然年代久了但大多有历史韵味,家家户户窗台上都喜欢摆放一二花盆用来点缀墙边盘踞着的郁郁葱葱的爬山虎。江准记得以前这块是当作租界地,所以很多房子还保留着欧式的建筑风格。
“我家到了。”
车子停在路边,胡同太小不够开进去的。
下车前,时栩松了安全扣,然后打开车门,忽的停住了。
她回过身,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江准看出她欲言又止的心思,再次摘下墨镜歪了歪脑袋对她说:“有话就说。”
“哦,”时栩顿时有了点底气,她问,“之前在你家的时候,你为什么给你使眼色让我承认我是十七八岁?”
江准顿住了,手指不自在地在方向盘上挪动,他重新戴回墨镜,表情一脸淡定,似乎没把这个问题当回事儿。
江准反问:“有吗?我给你使眼色?”
时栩皱起眉头,委屈巴巴:“没、没有吗?”
江准面不红心不跳,坚持耍赖:“我只是很单纯地说出我的看法而已,你看起来的确像十七八的年龄。”
时栩一时不知道这是在夸她还是……
见时栩被他带过去了,江准掌握着主动权,淡淡然笑着追问:“所以,时小姐,你十七还是十八?”
“我、我都工作了。”时栩结巴了。
“职高的年龄不是也能工作吗?”江准戏弄心骤起。
时栩一本正经为自己解释:“我大学毕业一年了。”
江准假装恍然大悟:“哦。”
间隔了一会儿,江准像是自言自语:“总之,时小姐你成年了对吧。”
时栩:“嗯。”
江准:“那就好。”
时栩:“?”
江准双手懒洋洋地扣在方向盘两边,唇边淡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随后,时栩听见他说。
“成年的话,我的罪恶感会少一点。”
“事关于那晚,对时小姐的无意‘轻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