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修)
来了星河镇几个月,阿福渐渐将裴绪的性子摸了个清楚。
就像是裴娘子说的那样,裴绪的性格蛮横的像个小霸王,只要是接近他娘的,那不出一会儿,就保证能看见裴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在看着你。
好在,随着这几月里阿福跟着裴娘子一块摆摊,再加上裴娘子对阿福实在是好,裴绪才渐渐放下了对她的戒备。
“阿福,你仔细看这幅绣品上的花纹,苏绣和蜀绣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裴娘子笑着跟阿福说着区别,去见阿福索然无味的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困顿的不行的模样。
“你呀,就这么想睡觉?”
裴娘子戳了戳她的额头。
“嗯对啊对啊,明姐姐你叫我学这些还不如帮你把绣品搬到街上去卖。”
阿福点点头,稍稍提了点精神。
她对刺绣……还是算了吧。
两人正说着话,裴世安便从外面醉醺醺的回来了。
他一把推开门,看见裴娘子后,就凑上前喊了一声:“娘子。”
裴娘子没理他,只是刚才带笑的脸冷了下来。
“娘子,你为什么不理我?”
一凑近,两人便闻见裴世安身上冲鼻的酒气。
裴娘子压下怒气,转头对阿福说:“你先回去,一会儿还要麻烦你带阿绪回来。”
“可是裴秀才他……”
“阿福,听我的,没事。”
裴娘子冲阿福点头示意,便要去给她开门,结果裴世安却猛地拔高了声音。
“不准走!谁都不准走!”裴世安放下酒瓶,想起裴娘子对阿福说的话,道,“今天当着外人的面,我们就把事情说清楚!明静璇,你到底有没有做背叛我的事?!”
“裴世安,我看你是酒喝多了没事儿干!”
“对!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那李秀才教那个小兔崽子?你是不是和他有一腿……”
“裴世安!当初我要你教,是你自己不愿意,后来我才找了其他人!”裴娘子声音又冷又硬,“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做爹的!”
“我怎么做爹的?哼,我现在都在怀疑那小兔崽子到底是不是我的种!”
裴世安瞪大被酒意熏红的一双眼睛:“那李秀才当年我和他一起读书的时候就知道他的性格,旁的没有干系的人他连一句话都不肯说,怎么你去找他,他就同意了呢!”
裴世安阴阳怪气的说着,越说越觉得对。
看着裴娘子那张柔美的脸,顿时就被妒火冲昏了脑子,他一把抓住裴娘子的手腕,捏得她生疼。
“我才是你的夫君!你日日对我冷着脸,是因为外面笑够了才回来的是吗?”裴秀才又指了指旁边的阿福,“你对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丫头片子都是笑吟吟的,明静璇,你可真贱!”
起先裴娘子还未挣扎,可听见裴世安这没有良心的话,她早已麻木的心又像是开了一道口子。
任由裴秀才抓住,她红了眼眶,声音带着鼻音道:“你以为我想对你冷着脸?你日日干的是一个男子汉做的事情吗?!因为科考失败你便性情大变,整日里不是赌博就是喝酒,从来不管家里的事情,你可曾想过我和阿绪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我叫你教阿绪启蒙你也不肯,宁愿呆在那酒馆里浑噩度日,我除了自己想办法我还能怎么办?”
裴娘子说完,盯着裴世安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喃喃道:“世安,不如我们和离吧。”
裴世安一惊,像被人踩住了尾巴一样,手上的力气又重了一些。
他猩红着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我不准!你想甩了我跟着别的男人,明静璇你当我是死的?”
一把甩开握住的手腕,裴秀才不敢再看裴娘子一眼,甩袖离开。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庭院内陷入了沉默。
阿福看着裴娘子站的挺直的背影,头一次心疼起一个凡人来。
这几个月她跟在裴娘子的身边,对裴娘子的处境也了解的七七八八。
她和裴秀才是少年夫妻,在裴秀才科考作弊被抓之前两人的感情算是蜜里调油,可那年裴秀才考中举人没多久,裴家是一片喜庆祥和,只是好日子没过多久,便有一份通告从临州府传来,说是裴秀才买通了书院里誊抄举人榜单的小厮,抹掉了其中一人的名字,将自己的名字加了上去。
当时为了避人耳目裴秀才让那小厮抹掉了第七名的名字,可就是那么不巧,抹掉的那位举人家里有人在临州府做官,正是阅卷的主考之一,那位主考提前看过过榜名单,后来传信回家贺喜才知道有人调了包。
这事儿一传到星河镇,裴世安的名声一落千丈,以前巴结过他的人都纷纷回头踩了他一脚。
从人人巴结的举人老爷成了秀才,就这样,裴世安性情一夜之间大变,慢慢的便染上了赌博。
可裴娘子何其无辜,这么多年被人戳着脊梁骨嘲笑,偏偏裴世安又一蹶不振,将裴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扔给了她,还时不时的大吵一架。
裴娘子眼圈通红的盯着被大力摔上的门,忽然便蹲下身小声的抽泣。
喃喃道:“他以前不是这样的……阿福,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阿福走过去,心疼的抱住她,给她无声的安慰。
也只有裴娘子这样温柔的人才能忍受裴世安这么多年。
……
自那天大吵一架后,裴世安更是看不见人影了。
不过阿福很快就抛在了脑后,因为中秋节到了。
中午,阿福麻利的帮裴娘子收拾完,便闪着亮晶晶的杏眸道:“今晚我们去看灯会吧,我听说今晚梧桐街一家说书楼要说好几堂,故事都很是精彩呢!”
裴娘子笑着点头:“嗯灯会我们一起吧,去说书楼我就不去凑热闹了,你带着阿绪去。”
阿福点头。
夜幕降临。
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天空中挂着一轮皓月,人间也是万家灯火。
阿福带着裴绪朝梧桐街的说书楼走,裴娘子在一刻钟前便说身体不适回去休息了。
还没上楼,就听见了里面满堂喝彩的声音。
上了楼,阿福点了一壶茶,又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拉着裴绪坐下来。
一边嗑瓜子一边听说书。
那说书的谢老头刚好讲完上个故事,趁着歇息的空档跟底下的人讲起了近日朝中发生的趣事。
说近日倒也不算了,毕竟京城离临州府几千里,等到别人将这些趣事儿传到这里来,京城里早就翻了篇儿,但这也并不影响底下人的热情。
“说起今年那位新科状元郎呀,长得那叫一个芝兰玉树,偏偏又满腹才华。朝堂之上,他以闽州水灾一事和首辅大人据理力争,争的那叫一个面红耳赤,唾沫纷飞……”
那说书人说了一长串赞美当今新科状元郎的词语,底下人却有些不耐烦了。
有人打断了他:“说这么多没用的干嘛?你就说那状元郎和首辅大人,到底谁争赢了?”
说书人惊堂木一拍,被人当众打断也没有生气。
道:“那自然是……首辅大人了!只说那首辅大人听完状元郎的话,便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具体问题所在,状元郎一愣,再多的话也像是倒在了一个闷嘴葫芦里,倒不出来了。”
“首辅大人为官几十年,是当今皇上得力的左膀右臂,他提出来的意见肯定是顶顶好的,要我说,那状元郎争的面红耳赤,怕不是瞧见首辅大人年事已高所以想在皇上面前抬高自己给自己铺路呢!”
这话一出,底下人全都哄堂大笑。
这一开头,大家的思维也都活跃起来,有知道那位状元郎底细的,便张口道:“话说回来,那位状元郎祖籍仙阳府,离咱们临州府可算是近咧,咱们临州府怎么就没出个这样的大官儿?”
“你怎地就知道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咱们临州人杰地灵,说不定哪日还出个连中三甲的状元呢!”
先前那人反驳道:“出大官儿容易,可这连中三甲……大周建朝几百年,从没有那个人连中三甲过!若真有人有这本事,我李大铁甘愿为他做牛做马!”
“哈哈哈就算真有这样的人,到时候你愿意给人做牛做马别人还瞧不上呢!”
眼看着那两人说话的□□味渐浓,那说书的谢老头站在台上不知所措。
还是有人高声喊了几句才让那谢老头回过神来。
“谢老头,我听说这当今状元郎和永清公主可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你还不如讲讲这些风花雪月来的有意思。”
这话一出,底下陆陆续续开始有人起哄。
“就是,谢老头我花了钱可不是来听你讲这些事情的,我听说北街那边的说书楼讲状元郎的风花雪月之事讲的可好了,你要是不讲,我们可都走了!”
说完,有人就站起来作势要走。
那谢老头才连忙拍了拍惊堂木,讲起众人想听的那些风月之事。
后面的故事阿福根本就没听进去,她只注意到刚才那几人说的话。
首辅大人?
若真像他们说的当今首辅大人是个爱国爱民的好官,又统领朝中大臣,那若是让裴绪……
阿福猛拍了拍桌子,眼神亮晶晶的看着裴绪道:“阿绪,你以后连中三甲,去做首辅吧。”
正在嗑瓜子的裴绪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