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先来后到
顶头的男人是一帮人的老大叫楚舟,这一带有名的混混,见他还识相,高抬贵手的挪了张椅子出来。
“来,过来坐,听说还是个学生吧,来哥哥这给哥哥讲题,什么时候把哥哥讲开心了,哥哥就帮你摆平事。”
周围的人都哄堂大笑起来。
肮脏地里生存过心里已经腐败的人怎么可能放过身处干净之处的人,他们只想将人一起拖进泥泞,慢慢挣扎。
小张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闻远拿着瓶酒慢慢走过去,在他旁边的座位坐下。
男人满意了,“来来来,让我们听听学霸们都是怎么讲题的?”
周围有人挑事的不知道从哪撕扯下一个烟灰盒,又把火锅下面滚烫的碳火用筷子夹出来,随意扔在桌面上。
闻远拿起手里的筷子,被人一把拍掉。
“小学霸真是不懂事,你们老师连怎么抓笔都没教过你吗?”
碳火脱离了火源还在滚滚的冒着热气,小张看都不敢看一眼,连忙掏出口袋里的笔递上去:“我…我这有…”
他的笔还没上前被人骂骂咧咧的一把挥掉,“新科技的玩意儿哪比得上老东西,碳火写字可是好东西嘞。”
楚舟冷笑一声,把碳火又放在火锅炉侧壁滚了一拳,隔着筷子,似乎都在发出呲呀的烧焦声。
“小闻总也知道干什么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吧,这块地是我们几个人拼死拼活拿下来安家的,现在你就花点钱就让我们搬走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吧。”
一旁的小张心惊胆战,他早就听说华城鱼龙混杂,但没想到这么嚣张,他偷偷摸摸的想拿出手机拨给闻朝,身旁有人一把夺过他的手机扔在地上,一脚踩下去,手机屏幕顿时碎的稀烂。
楚舟叼着烟冷冷的看着一旁面色苍白的小助理,他嗤笑一声,“没意思。”
眼见他抓起衣服就要走,周围的几个兄弟分分站起来。
“等会儿,你想听什么题。”
桌边坐着的少年穿着一件白色的衣衫,看样子就是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他伸出修长的五指,一把抓起旁边的碳火,烧的通红的碳火顿时裹着皮肉发出焦裂的气味,少年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角划下,他的声音却没有丝毫颤抖。
“想听什么题?”
楚舟猛的想起前不久吹牛皮的时候看过的动物世界,里面有一种动物,擅蛰伏,最喜静处,动时夺命。
他看着少年抬起的漆黑眸子,觉得自己的脖子似乎被什么冰凉的东西死死缠住,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也情不自禁的吞咽了下口水。
闻远几乎是昏迷的被送进医院的,小张从来没有开过这么快的车,在无人的十字路口接连闯了好几个红灯。
闻远的大半只手都被烧焦,血肉模糊,看诊的医生都不忍心上药,忙活了大半宿闻远才被包扎好。
小张的手机坏了,打不通电话,他看着垂着眸靠在病床上虚弱的少年,忍不住红了眼眶,他如果有弟弟的话,也该是这般的年纪。
“小闻总,我们别闹了,什么样的人啃什么样的肉,拿下华城的人要么比我们更能放的下手段,要么比我们更狠,你还年轻,起点又好,回去和闻总服个软,让他带着你吧。”
闻远把手机摁亮又灭屏,小张依稀的看见屏幕上有个小姑娘,好像正在写作业。
“你来闻氏工作多久了?”
小张站直身子,“今年是第二年。”
“我舅舅也是这样过来的。”
老闻家被闻啸带走了几乎全部的资源,闻朝一个人在国外多年,回国后就有这么大的声望和手段,岂是短短几句话就可道尽。
“他能做到的,我也一样可以。”
小张喃喃两声,最终收起了劝说的意思。
待的时间越长就越能发现问题,华城山清水秀,养出来的人却不一定淳朴知礼。
有因为丧夫丧子痛不欲生仇视一切的人,有死守在拆迁房得不到高额赔偿款不肯退缩分毫的人,有斤斤计较的土地长,常年盘踞在附近的混混儿,就像一个五颜六色的大染缸。
要想拿下这个大染缸,自己也要变得五颜六色才行。
闻朝拨给他的是一笔庞大的可动资金,闻远让小张取出了部分作为补恤费和安家费,剩下的未动分毫。
小张有时候都不明白,为什么用钱就能摆平的事,他非要搭上自己的底线。
他扶着被村民扔了鸡蛋的人回到房间清洗干净,苦中作乐道“小闻总,大概是最近鸡蛋涨价了,他们扔的数量都减少了。”
闻远换上干净的衣服,拿起一旁的车钥匙,“你把今天态度缓和的家庭记下来,明天买东西送过去。”
“是。”小张立马应下,他看了眼闻远的手试探的问道,“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吗?”
“嗯。”闻远加了件长风衣,刚好把手上的绷带遮住,“不用管我,到时间我就会回来。”
他这几天吃住都留在华城工地,怎么又突然想要离开了,小张不敢多问,默默地下去准备一切。
考完了最后一场,学校组织同学们聚餐,整个培训基地的学生都忍不住哀嚎起来,压抑了几个月的心情缓缓得到了舒张。
斐然摸着自己的头绳,在聚餐快接近尾声的时候开始收拾东西,娃娃脸几次看着她欲言又止。
斐然抱歉的笑了笑,背着书包向外走去,她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和老师道过别就打算去火车站。
“斐然。”身后有人叫住她,斐然回过头,才突然发现李子言好像剪短了头发,原本还有些稚嫩的五官慢慢俊郎起来,他盯着她的眼睛,不安又紧张。
斐然握着书包带的手慢慢收紧,“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李子言余光瞥见一处,他探出手朝她头发伸来,“有个东西。”
他的手还没碰到她的发梢,斐然就往后退了一大步,隔开的空气让夏夜的燥鸣消退几分。
“李子言,谢谢你,但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李子言面色有些僵硬,他收起手佯装若无其事道,“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帮你弄下头发上的东西。”
斐然不想拆穿他,她扭过头想离开,李子言又叫住她,看着她头上刺眼的头绳,他胸口有些苦涩,“斐然,你怎么那么聪明什么都猜的到。”
“那你有没有猜过,如果我比闻远早一步接近你,我比他早一步站在你的身边,我们会不会不一样。”
有时候,午夜梦回,他总在思考自己到底败在了哪里,闻远长得不错他也挺好,闻远会打球他也会,闻远会打架他也会,闻远不会的题他还会,他到底输在了哪里。
斐然偏过头,李子言执拗的盯着他,仿佛在等她一个答案。
“其实很小的时候,我会幻想过,将来我的另一半是要像我爸爸那样知识渊博温文尔雅的人。”
李子言眸光微亮,斐然接着开口。
“直到我遇到了真正该遇见的人,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先来后到,我喜欢他,他也会为了我而改变,就算他再晚来,我们的结局也是一样。”
她喜欢着的那个少年是会幼稚的偷她作业本的人,是会偷偷放她车胎气的人,是会在下雨天宁愿自己淋湿也要偷偷跟着她的人,是那个为了自己可以付出一切的人。
“说多了好听的话也是别无用处,我们都很好,只是我们都不合适,再见了,李子言。”
斐然挥挥手,向他告别,她走了几步,一眼就看见路灯下穿着风衣的人,大半个月没见,他的头发好像长了一点,难得的目光温柔,静静地看着这边,也不知道在这站了多久。
斐然刚才豪情壮志的勇气顿时消失不见,她搓着手愣在原地满脸通红,闻远走上前接过他的书包,用左手牵住她,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我们回家吧。”
李子言望着两人交错的影子,慢慢合上双眼,他的底线,骄傲,小心思都在这一夜溃不成军。
斐然没想到他会到这里来接她,闻远的嘴角不停的上扬,努力控制着还是扒拉不下来,斐然好奇的扯了扯他的衣服。
“这么热,穿什么外套。”
“书上说,男生要永远多穿一件衣服,为了防止女朋友被冻伤。”
斐然:“……”三十五六度的高温她真的冻不伤。
“太热了,别穿了,会中暑的。”
她伸手想要脱下他的外套,被人一把拉上前,闻远压住她的脖子,额头抵住她的额头,眼底是压制不住的笑意,他亲了亲她的眼睛,又亲了亲她的脸颊,没忍住又亲了亲她亮晶晶的眼睛。
“斐然,我很高兴。”
斐然害羞的抓住他的衣服,闻远用下巴蹭起她的额头,让她的脸颊暴露在温暖的路灯下,她放在他胸膛的手微微收紧,心跳隔着单薄的衣衫在空气中涌动。
闻远揽住她的腰,在她耳朵上轻点了几下,慢慢低下头,温柔的覆上她的唇,等到她开始适应了,才撬开她的唇齿攻城略地。
思念像是春笋破竹而出,密密麻麻的将夏夜的燥热涌入两人的心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