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玉峰连翠山雾渐开

　　孟舒苓抬手就把他凑过来的脸拍到一边去：“事情不解决，我吃不下。”

　　“又不是解决不了了, 饭还是得吃嘛。”春兰和香儿不一会就端上晚膳来, 方天扬拿起筷子，说着便夹了一口鱼肉。

　　“你先说说有什么收获再吃！”孟舒苓不满地按下他的筷子。

　　却见方天扬朝她一撇嘴：“真的饿了，吃一点就说。”

　　“不行。”孟舒苓觉得, 她再也不能心软了。

　　方天扬长叹了一口气：“那要不这样, 你吃一口, 我就说。”

　　孟舒苓盯着他看了一瞬, 然后气呼呼地拿起筷子来，随便夹了一口。

　　“说吧。”她把那一点菜咽了，又气鼓鼓地看着方天扬。

　　方天扬抬起筷子来，重新夹了块鱼肉：“密信那事，应该不是沈珏做的。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对我有点意见，不过看样子是个挺君子的人，应该没说谎。”

　　“说完了再吃！”孟舒苓盯着他。

　　方天扬连忙求饶：“不吃，我就是把鱼肉夹碗里, 看着, 看着说。”

　　他看看孟舒苓没有再骂他的意思了，才接着道：“他是找过许从亦, 不过也只是说想给颜姑娘另找一门亲事，好不让他娶，至于找上的是王梓用，他也很意外，并且我看他样子, 好像还挺生气的。”

　　“这么说，颜家的密信应该不是他写的？”孟舒苓问道。

　　“不是。”方天扬一边拿着筷子在那折腾鱼肉，一边接着说，“他既然并不知道说的是王梓用，那我们先前的推断应该就不成立。这件事，沈珏找了许从亦只是其一，送密信的人把这事推了一把是其二。现在其一清楚了，就看这其二要如何了。”

　　“沈珏会不会是故意装出来的？”孟舒苓蹙眉。

　　“我看着不像。那沈珏虽然人有点古板，但言谈说话，应该也是个君子，他大抵不屑于做这样的事。况且他只是不想娶颜姑娘，又不是和颜家有仇，他没必要冒这个风险。他的目的是让颜之岚嫁给别人，至于这个‘别人’是不是王梓用，对他影响不大。”

　　“所以现在沈珏不会娶之岚，从皇后娘娘那入手的法子就彻底不能用了。密信也不知道谁送的，我们也不可能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去阻止王家，这事就进死胡同了？”孟舒苓不信，她总觉得还有什么细节是她忽略了的。

　　方天扬便是一笑：“别愁，路还多着呢。沈珏知道丞相夫人说的是王家，心里愧疚着呢，他明天，很大概率会去找许从亦，到时候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

　　“可是那个密信一直在那，就算沈珏那里清楚了，又怎么让之岚不用出嫁呢？”

　　“我倒是有个想法，就是不知道以郡主的能力，有没有可能做到。”

　　孟舒苓微眯了眼睛看向他，默了片刻，才犹豫着开口：“你的想法可能有点大胆。”

　　“不大胆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何况我今天在街上转了两圈，可是听到不少闲聊的百姓，都抱怨官府某些人贪污严重呢。”

　　“我只是个郡主，还是空有个头衔，我哪有权力去调查朝廷命官。我爹知道了，非把我扫地出门不可。”

　　孟舒苓说着说着停了下来，她看着方天扬那副胸有成竹的表情，猛然想到了什么，“你不会打我皇兄的主意吧？方天扬，伪造证据这事关系重大，我不会让皇兄冒这个险的。”

　　方天扬知道她误会了，连忙摆手：“不是伪造。是查证。同为尚书，王家光宅邸就比颜家多了两个，若论贪污，怎么也是王家可能性更大。如果我们调查出证据，正好以此为由让颜大人拒绝了王家。如果查不出，还有沈珏那边，也还有的挽回。”

　　“秘密查证？”

　　“是呀。怎么可能把大皇子和二皇子卷进来呢？现在正值汛期，他们忙着呢，我怎么可能在这时候添乱？”

　　孟舒苓倒也想过让孟深和孟澈帮忙，只是她也想到了方天扬说的这层，这才没提出来。现在方天扬这么说，意思便是随便查查，查出来更好，查不出就作罢，这样倒是可以交代下去，先这么查着，也不误事。

　　“那我明天就去找二哥说这件事。你呢？你下一步做什么？”

　　方天扬伸了个懒腰，站起身：“等着，明天定会有人上门来的。”

　　见他说完要走，孟舒苓忙问道：“你不吃饭了？”刚才被她按着说话，还吵着要吃饭，这会都说清了，却又不吃了。

　　方天扬才走出一步，听见她的声音又转过身看向她，笑得灿烂：“不吃了，要睡觉。落落记得把鱼都吃了，不能饿着。”

　　鱼？

　　孟舒苓一怔，方天扬却已经大摇大摆走出去了。她低头看向自己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推过来的一个碗，里面正是方天扬刚挑了刺的几块鱼肉。

　　孟舒苓的心好像空了一下。

　　她其实好几天都不曾认真吃过东西了。颜之岚的事时时刻刻围在她脑子里，她虽然面上不说，可心里是在着急的。天气又炎热，更让她没有胃口了。

　　但是这会，看着碗里的几块白白的鱼肉，她却鬼使神差般拿起筷子来，夹了一块。

　　清蒸的鱼上淋了一点调味的汁水，鲜嫩却也不寡淡，唯一不足的大概就是他们说话时间有些长，这会鱼肉已经有点凉了。

　　只是孟舒苓却没嫌弃，她一点一点把小碗里的鱼肉都吃完了，也不知道是在高兴什么，就兀自笑了一下。

　　第二天一早，孟舒苓便递了帖子进宫。调查官员这事关系重大，她准备亲自去和孟澈说。

　　而方天扬则结结实实睡了个好觉，把孟舒苓送上进宫的马车，他就回了院子，一边等着一边在院子里溜达。

　　早以前他给孟舒苓画的那张图纸上的机关，这时候已基本上都修好了。孟舒苓也确实遵了他的建议，找了工匠偷偷地改装。

　　他一边等人来，一边就一处一处在院子里看。虽说古代的工艺不如现代发达精细，但不得不说，古代的匠人还是非常心灵手巧。方天扬图上画的那些，几乎是按照原样一丝一毫不差被做了出来。

　　即便方天扬在实验室做了三年实验，标榜自己是全实验室手工第一，也不敢说能以这么差的条件做到当下这种精细程度。

　　他还是很满意的。有了这个，即使他不在，孟舒苓一个人也能拖延不少时间了。

　　连着晴了几日，今天却是个多云天气。几片厚厚的云在天空上腾挪，阳光时隐时现，方天扬绕了近一个时辰，终于等来了他要等的人。

　　“公子，外头说有个姓沈的公子求见。”春兰跟着孟舒苓进宫了，是香儿来回话。

　　方天扬等的就是沈珏，当下就掸掸袖子上的灰尘，迈步走了出去：“邀沈公子到外头花厅。”

　　方天扬前脚进了花厅，后头香儿就领着沈珏到了。他听见声响，就扭头看去，这一看，反而是愣住了。

　　跟着香儿从外头进来的沈珏一身泥水，好好的水灰色袍子这会已经不成样了。

　　“沈公子……这是？”方天扬连忙将人迎进来，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头，感觉有点尴尬。

　　沈珏好像一点都不在意：“方公子，如今既已走到这一步，在下也只能求方公子出手相助了。”

　　这话方天扬可没想到，他一愣：“啊？你说啥？”

　　孟舒苓将他们昨日商议之事说与孟澈时，孟澈也刚好有这个想法。丞相府是他生母的母家，丞相府的事情他自然而然也更为关心。

　　近来宁氏去了颜家的事传得开，孟澈其实也早就关注了。只是上次和方天扬去见许从亦没什么进展，他也没再调查出什么来。

　　如今听闻孟舒苓他们也有此意，孟澈自然是赞同。

　　两人说完了，因孟澈要去找孟深，故而兄妹又一道穿御花园而过。却不想路上竟然难得地遇见了容妃。

　　容妃正领着三皇子孟沉扑蝴蝶玩，两边遇上了，自然也就见了礼。

　　“沉儿瞧着比上次见又胖了。”孟澈蹲下身子，笑着在孟沉的小圆脸上戳了一下。

　　三皇子孟沉才不过三岁，肉肉的小脸，肉肉的小胳膊小腿，走起路来一摇一晃，倒是可爱。他这会话还说不太清楚，只是几个词几个短句子颠来倒去。不过他认得孟澈了，孟澈戳他，他就含混不清地喊：“哎皇拥！”

　　“是二皇兄。”容妃李容月见自己儿子开了口，也就耐心地蹲下身子教他。

　　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看见人多，他就觉得有趣，也不喊了，就开始傻笑起来。

　　孟舒苓瞧着那小不点笑得一点烦恼都没有，也不知是不是被感染了，也跟着弯了嘴角。

　　“二殿下和郡主怎么也过来了？”见都见了，不说几句话也不好，李容月便问道。

　　其实她年龄也不比孟澈和孟舒苓大多少。她是梁国公的女儿，李明晔的姐姐，若不是入了宫，该和孟舒苓他们是一辈的人。

　　奶娘见大人们起身说话了，便适时将小皇子抱走到另一边玩了。

　　孟澈这才笑着开口：“落落闲着无聊，便进宫找我玩。我因想着就我们两人也无趣，就想看看皇兄在做什么。让容妃娘娘见笑了。”

　　“哪里的话。本宫也不过是带着沉儿出来活动活动。倒是很久都没见宛仪郡主了。”李容月说着，看向了孟舒苓。

　　作者有话要说：　　方天扬啊，其实还是挺多小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