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Act 2-03
“……所以你就这么跑回来了?我真搞不懂,有人对你告白又不是求婚,你有必要吓成这样吗?”身着白衣大褂的纱纱抬着我的下巴,捏着一管小小的射灯照着我的耳廓,不时皱眉捏捏我的脸颊,严肃道:“再抬点头,里面有些看不清。”
医生的话就是圣旨。我乖巧的昂了昂头,同时苦逼的吐槽道:“我们根本不熟好么!我还以为又幻听了!这种情况下你能给我跑之外的好主意吗?亏得我因为怕被追上,特意打车回家!好远的路,心疼死我了!”
“谁让你自己有免费车不搭,话说回来,你是和仁王熟悉了之后才喜欢他的吗?”
“——不,熟了后我失恋,等等!不对,这根本是两码事好吧!”
“在我眼里一样。”
纱纱白了我一眼,吧嗒一下熄了灯,丢下笔扭了扭自己脖子没好气道:“什么问题都没有,放心吧你的耳朵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
“真的么,真的么?可我最近老幻听啊……”我怀疑的看了纱纱一眼,“你的专业不是耳鼻喉吧?我还是找专业人士再看看好了……”
“你这是质疑我医术!?”纱纱挑了挑眉冷笑一声,“乖染,你以后别找我免费看诊了,去排队缴费好了,我相信你一定不介意的对吧!”
“——纱纱我怎么可能怀疑你呢,我最相信你了!”
我顿时用无比信赖的无辜眼神仰望白大褂的纱纱,试图向对方证明之前的怀疑都是浮云,我打心底信赖着她这个“没毕业”的“实习生”的职业操守和水平。
纱纱冷笑,自顾自的去整理一桌为我诊断耳朵时用的器材,却不防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走进来的依然是一位白大褂医生。
不过这名医生有着一头和绿仔发色相近的短发,带着一副方方正正的黑框眼镜。有着比女人还纤长睫毛的男人推开门发现里面除了纱纱还有一个我显得有些诧异。那张白皙而俊秀的脸孔上一瞬间透露出的迷惘让我瞬间联想到了纱纱最喜欢的玩偶,只见这个瞳色和发色都为翠绿的男医生右手夹着病历,左手握拳抵在唇间轻咳一声,有些尴尬道:“……你有客人?”
随后,这位医生又皱了皱眉:“现在是上班时间,你的时间应该都属于病人——”
纱纱毫不犹豫打断了对方的话:“不是客人,只不过是个路人甲而已。很快就走。”说着,她抬了抬头,挑眉笑道:“不过……将有限的时间全部投入了无限的救死扶伤工作的绿间医生——您老怎么突然浪费时间返回了?”
我已经好久没见到纱纱对某个人说话如此不客气了,于是顿时将崇拜的目光投向一句话就能惹得纱纱的炸毛的绿间医生。只见这位医生丝毫没有被纱纱的话语所刺激,反而无比平静的伸出缠着绷带的左手推了推镜架平静道:“我忘了拿吉祥物,回来一趟而已。”
“顺便,”绿间医生看着咬牙切齿的纱纱不动痕迹的扬了扬嘴角,“既然你有空接待路人甲了,下面就和我一起去巡房吧。”
纱纱手里握着的圆珠笔顿时吱呀一声发出难听尖叫,她抬起头,怒气冲冲道:“我为什么要跟着你这个神棍学习!?”
“大概是因为我比你优秀。”
被纱纱怒骂为“神棍”的绿间医生神色不改的在台历上添了几笔记录,转头看向我道,“这位客人,能请你放开我今天的吉祥物吗?”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自己的手心,我的手心正握着一颗苹果——这是纱纱为了安抚我让我乖乖给她检查时从桌上拿给我的。
我默默的扫了红润健康的苹果一眼,又抬头看了看一脸正经的绿间医生,不得不承认对方盯着的似乎就是我手里的红苹果,只得忍痛割爱道:“你是说这个?”
“是的,谢谢。”
他毫不犹豫从我手心抽走了苹果,似乎是我的表情太过惨不忍睹,他再拿走苹果后,顿了顿开口道:“冒昧问一下……您是摩羯座吗?”
我惊讶开口:“您怎么知道?”
绿间医生一本正经:“晨间占卜说今天会遇上摩羯座的人,而摩羯座会给天秤座带来好运。”
顿了顿,绿间医生邀请道:“请问这位小姐,你接下来愿意和我一起去看一个病人吗?”
我闻言连忙摆手:“我又不是什么医生,最多帮你看看仪器修理什么的。这种事还是纱纱去——”我将视线刚刚投向纱纱,就被纱纱的低气压吓着了。
可绿间医生就仿佛没发现纱纱的反常,反而无比认真的和我解释起来:“不是,今天有一位运动员来做简单的复查,他是天秤座。对运动员来说没有什么比一切正常更好的消息,所以——”
“医学是没有运气的你懂不懂啊绿间主治医生!”纱纱用力的把整理好的巡房记录狠狠砸上桌子——很显然她和眼前这位医生的观念相悖很久了,“医者要相信的该是自己手里的手术刀和科学!”
“不是什么可笑的吉祥物还有占卜!”
绿间医生冷静的站着任凭纱纱吐槽,直到纱纱说完了,他才习惯性又推了推眼镜道:“柳生纱弥,需要我提醒你,无论是专业技术还是资历——你都比我差吗?”
“你——!”
绿间医生淡定的拿起被纱纱砸在桌上的病例单:“我只是先尽到我所有能做的而已——不论是知识还是占卜。”
说着,绿间的声音忽然间有些低沉:“你大概没有遇到过吧,眼睁睁看着性命流逝却无能为力感觉。”绿间那双剔透如东方翡翠的眼睛注视着纱纱,“算了,反正你不懂。”
纱纱一时语塞,绿间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跟上吧柳生医生,运动损伤类治疗是你的强项。”
绿间医生拿着病历就像他来时一般走了,我看了眼纱纱,只见她浑身都在细细地打着颤。我一边心想着“该不是哭了吧”,一边走近她。
可没想到我还没走近,纱纱就啪嗒一下把手里的笔狠狠插|进笔筒,怒气冲天道:“他以为自己谁啊!教训我,居然教训我!?不过就是四年读完学业嘛,我也能啊,傲娇,你还给本小姐傲娇,傲娇是本小姐的专利好么!?”
“……纱纱,这不是值得骄傲的事吧?”
“你闭嘴!”
纱纱恶狠狠的转头冲我叫道,却仍然抱着杂七杂八的资料不甘不愿的跟上去了。我最后慢吞吞地出了屋子,在瞟到屋角处一篮子的苹果时愣了愣。又将视线投向了远处和我讨要苹果的绿发医生身上——我徒然顿悟。
走廊里还能听见绿间医生和纱纱压低声音的交谈,一个平淡如水,一个暴躁如雷。
——救命!原来两个都是傲娇吗!?这样下去要怎么破!
我揉了揉纠结着的脸,最终决定把今天可怕的见闻统统忘掉!所以我拍了拍裤子转身就打算离开医院。
——我下午可还是有实验课的,就不浪费时间在这儿了!
结果我步子还没迈出去多少,柳生纱弥就似有所感的扭回头了,冲我狰狞一笑:“平和岛奚,你不帮绿间真太郎医生尽他的人事了吗?”
我僵硬在原地,清楚的从纱纱眼中看见了“别想逃,要丢脸一起丢脸”——这样可怕的字眼。而一旁的绿间真太郎医生更是极为配合的让自己镜片闪过一道寒光,淡漠道:“客人,你要毁约么?”
——次奥,两个傲娇叠加在一起简直可以毁灭世界好么!
——柳生学长你在哪里,快点救命!!哦不……柳生学长那个妹控只会不问青红皂白帮他妹,所以……果然手冢国光你在哪儿快来制止这个女人!
神最终听见了我的祷告。
——虽然迟了那么一时半会儿。
跟着这两个家伙走进病人等待的急诊时,一看到纱纱陡然直挺的背影和下意识整理仪态的动作我就觉得不对劲。而当我探过头,那颗浅棕色的脑袋出现在视野里时——我终于知道这不对劲来自哪里了。
来看病的人带着一顶网球帽,打扮低调很显然是不想被人认出。可如果是和他认识多年的朋友,还是能够轻易的认出他是谁。
日本网球的希望,和越前龙马并称日本双神的网球选手,手冢国光。
我心道不好,果然在下一秒,原本还一脸对绿间不满的纱纱顿时转变为了邻家妹妹的娇俏模样,她看着手冢,脸颊微红,温柔道:“手冢君,好久不见。”
手冢见到纱纱先是一怔,接着微笑道:“好久不见纱弥,母亲前些日子还念叨着你,如果有空就来我家吃顿饭吧。”
“好的好的呀!”
柳生纱弥这个无节操的女人立刻喜上眉梢,完全不顾人家说的是不是客套话。
似乎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太不矜持,于是她又假意咳嗽了几声,一脸正色道,“我是说,我也很想见到伯母,手冢君你邀请我是我的荣幸。”
得了吧,你对手冢的心思根本举世皆知好么,这会儿装什么矜持。其实光克制住内心想要扑到人家的冲动就很费力了吧?
我鄙夷的扫了眼完全陷入了“傻傻”状态的纱纱,简直不忍直视她那可怜的单恋。
纱纱前后状态的转变显然连绿间医生都感觉到不对劲了,他皱着眉看了看手冢,又看了看笑靥如花的纱纱,迟疑道:“你们……认识?”
“啊。”手冢点头,“纱弥是柳生的妹妹,算是一起长大的……”
“青梅竹马!”似乎是害怕听见“妹妹”这样的字眼,纱纱紧张的截断。手冢愣一下,思考片刻对绿间微微颌首,“差不多是这样。”
“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绿间真太郎重复了这几个字,沉默了片刻突然对着纱纱命令道,“柳生医生,为了节约时间你去巡房吧,这位病人交给我就好。”
“凭什么啊!运动是我的专项好吧!绿间神棍你不要仗着——”
绿间不容分说的将巡房表往纱纱怀里一塞:“你连正式执照都没有,确定要自己来?”
纱纱的话滞在了喉咙里,她不舍的看了手冢一眼,愤愤不平的接过了记录,临走前还不忘关照绿间和我:“前往仔细了来啊,还有乖染,既然你对手冢有辛运度,那就乖乖呆着!”
“喂,我还有课——”
我的人权再一次被无视了。眼见纱纱飞快的冲了出去,我毫不怀疑她能用半小时巡完所有的病房再光速杀回来。
——为了个男人,就为了个男人!
越像越觉得自己人生可悲,我愤愤的抓起绿间医生作为吉祥物的苹果就咔嚓咬了起来。结果当绿间医生给手冢做完检查,那颗苹果在我手里也只剩核了。
我咽下最后一口果肉,将果核一丢正色道:“要不,我再去纱纱的办公室帮你拿一个?”
绿间医生顿了一顿,默默的整理起资料小声嘀咕:“……黄濑到底喜欢你什么?”
“对不起,您说什么?”绿间的声音太小我没听见,不由得发生询问。不过绿间看起来不像是想给我解答含糊着一带而过,转头对着手冢冷静道:“您的手臂没有问题,旧伤复发的可能性已经非常小了。”
手冢闻言点了点头,道了声谢就打算离开,不曾想绿间却拉住了他。
手冢国光向扯着他手腕的男人投去疑惑的视线,绿间真太郎松开手,推了推眼镜道:“你不等等柳生医生吗?她见到你似乎非常开心。”
“不了。”手冢迟疑了一下淡声道,“谢谢您了绿间医生,以后纱弥还多托你照顾。”
“这是我的职责,无需关照。”
绿间回的不咸不淡,就接着转头去写他的资料了。手冢浅褐色的眼里微微浮起一丝波澜,又很快的沉寂下去,对我点头示意后就离开了。
我在诊室了坐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跟着追了出去。我没在外面看见手冢的身影,却看见了垂着头的纱纱。
——应该碰到了。
一见纱纱这个模样我就知道是遇到了手冢,我动了动嘴角,实在不知道这时候能说什么,只能上前抱了抱纱纱。纱纱趴在我的肩头,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问我:
“呐,乖染,我不好吗?”
柳生纱弥,长得好学历高,家境也优越,简直就是当今女性最想喷死的对象。
可面对她这样的问题,我却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感觉到她伏在我的肩头微微啜泣,我叹息着抬起头,却不防看见了同样走出来的绿间真太郎。绿间的眼神晦暗不明,在我紧张着他会不会误以为我弄哭了纱纱然后告知柳生学长,害得我被大卸八块时——他却轻轻的对我竖起了食指。
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绿间真太郎无声无息的离开了。纱纱终于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擦着微红的眼睛东张西望:“我丢脸的样子有没有被什么混蛋看见?”
我看着她,无比坚定以及诚实地用力摇头:“没有,我以人格保证!”
纱纱的小小的舒了口气,抓着我的手道:“很好,接下来我们去逛街吧!今晚不是聚会的日子吗?去买新衣服吧!”
“等等纱纱,你是不是忘了我下午还有课你也要上班!?”
“偶尔翘一次不会死!”纱纱翻了个白眼,“上班什么的去请个假好了。”
“……你这次又打算用什么理由?”
柳生纱弥皱眉思考了一下,拍手豪气万千的决定道:“就说‘生理期到了我疼得没法起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