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旧友
一顿饭吃到了十一点。
这时候林知衡和孙天圣已经都微醺。林知衡靠着椅子昏昏欲睡, 孙天圣则搂着林知衡说胡话。
蒋洲梓看着这两个人, 有些无奈。他在酒场上早就练就了一身好酒量,谁知道这两个室友比大学的时候还不能喝。
“小伙子!我们店里要下班了!”王叔对唯一清醒的蒋洲梓说。他带着一群猫打扫完店里的卫生,又回后厨去整理, “需要我找人送你们回去就告诉我!”
“好,不用了,谢谢您,我们很快就走。”蒋洲梓回他。
孙天圣把通红的脸贴在林知衡的袖子上,大喊着:“我准时回去的!老板!我不要通宵!我要睡觉!”
林知衡艰难地把精致的凤眼睁开,迷离地看着前面,机械地重复着:“睡觉......”
蒋洲梓看着这两个醉鬼有些头疼。
他问孙天圣:“猴子!谢教授说他什么时间来接你?”
“啊?”孙天圣把盘子里的薯条渣倒进嘴里, 倒得一衣服都是, 他大喊道, “什——什么时间?没有时间!凭——什么我每天必须七点去找他报道!凭——什么十点半必须回去!他住实验室我就得住?我——我告告告诉你, 明天我要罢罢罢工!没有时间!我想几点起几点起!想玩多久玩多久!”
“他说十点半来接你?”蒋洲梓疑惑地看了看手里的表, “都十一点了。”
“十——十点半——我——我才不回去!”孙天圣大喊。
就在这时, 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从外面大步走进来。脸色冰冷得能冻死人。看到孙天圣趴在林知衡袖子上大喊, 更是脸色铁青。
“谢教授。”蒋洲梓打了个招呼。每次他们队员或者他和孙天圣吃饭, 谢准必定来接人。
谢准微微侧头看向他:“你们需要送吗?”
“不用, 不用。”蒋洲梓赶紧说, “您把猴——孙天圣送回去就行。”反正谢准有他家钥匙。
谢准微微点头。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间以后,孙天圣就坐在了外面。正好方便谢准捉他。
孙天圣在醉酒的时候直觉依然好用,他觉得后脑一片冰凉,一回头, 发现老板正在死亡凝视着他。
“啊!老板!”孙天圣喊了一句,“我命太苦了!我怎么又做噩梦了!”
谢准的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噩梦?”语气中已经带了威胁和不虞。
“就——就是噩梦!不然怎么能见到谢准这个杀神!”孙天圣喊道,“啊!我——我命苦啊!”
谢准的表情冷得快要凝固,他直接一把拎起了孙天圣的领子。
“啊——”孙天圣发出一阵杀猪的叫声。
蒋洲梓已经习以为常,还告别了一句:“谢教授慢走!”
回应他的是谢准笔直的背影和孙天圣的嚎叫。
孙天圣在大喊的时候,林知衡已经睁开了眼睛,茫然地找着声音的源头。
巨大的声音回响在他一团浆糊的大脑里,让醉酒的他格外烦躁。
林知衡托起腮,眉头不虞地微微皱起,凤眼中水汪汪的,透着迷离和疑惑,还带着几丝委屈。和平时的他很不一样,让人看得心都要化了。
孙天圣被带走后,蒋洲梓就小心翼翼地坐到了林知衡的旁边。
“知衡?”蒋洲梓轻轻唤道。
“嗯?”林知衡的声音里带了几丝鼻音,更加惹人怜爱。他不解地看了蒋洲梓一眼,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叫他。
“知衡,太晚了,咱们回家好不好?”蒋洲梓的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了一些温柔与宠爱。
“知衡?”林知衡呆呆地看着他,疑惑道,“知衡是谁?”
“知衡是你呀,”蒋洲梓已经扶上他的手臂,想把他带起来,“你醉了,知衡。”
“我不是知衡,”林知衡坚定地说,“我是沈成。”
蒋洲梓笑了:“沈成是你的弟弟,你是林知衡。”
“我是林知衡?”林知衡呆呆地重复,“沈成是林知衡的弟弟?”
“对!”蒋洲梓爱死了这样的林知衡。
他大学时有一次寝室喝酒,林知衡喝醉之后就是这样,呆呆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唤他的名字,他就会抬起头看着他,漂亮的凤眼里泛着水波。让人想要狠狠地亲上他,把他压倒在地,欺负得他哭求自己。
但是不爽的是另外两个室友也看到了林知衡醉酒的样子。从那以后他总是找各种理由与林知衡单独喝酒,但都以失败告终。
“知衡,我送你回去好不好?”蒋洲梓轻轻问。
林知衡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但是并没有回话。
蒋洲梓一手搂住他的肩膀,一手抄起他的膝弯,小心地把他横抱了起来,小心地往外走去,生怕惊到了这样的林知衡。
要是能把他抱回家就好了。蒋洲梓想,不过还是要循序渐进。
正当他迈出门的时候,林知衡突然眨了几下眼,因为喝酒而鲜红的优美薄唇一张一合:“不对,沈成不是林知衡的弟弟。沈成是林知衡的丈夫。”说完,林知衡自己觉得有些问题,又改道,“林知衡是沈成的丈夫。”
听到这话,蒋洲梓的手猛然收紧,他的眼神瞬间变了。他心里咯噔一下,一瞬间有些恍惚。
蒋洲梓眼神凌厉,面色铁青:“你说什么?”
林知衡被他吓得一哆嗦,蒋洲梓感到怀里的人一抖,他连忙放缓语气:“知衡,你再重复一遍刚刚的话好吗?”
“刚刚的话?”林知衡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刚刚他说了什么。
“林知衡是沈成的——”蒋洲梓轻轻提醒他,害怕,期待,紧张,痛苦,全都反应在蒋洲梓的眼神中。
林知衡想了一下,突然不知想到什么,笑了起来,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这样的林知衡,笑起来格外诱人。但是蒋洲梓只觉得心中咯噔一下,不敢置信的心痛瞬间侵蚀了他。
林知衡的眼神做不了假。不是酒后胡言乱语,而是酒后吐真言。
从天堂到地狱,也不过如此。
上一刻乖乖呆在他怀里的人,下一刻就告诉他,自己已经属于别人。
蒋洲梓站在那里,感觉自己有些喘不上来气。
“蒋哥,”在一阵阵心痛侵蚀着蒋洲梓的时候,一个冰冷的低沉的嗓音从身后响起来,“谢谢你帮我把衡哥带出来,现在,把他给我吧。”
沈成一直在这条马路上闲逛,等着衡哥出来。他看到谢准拎着孙天圣上了车,就往这边走来。
谁知道,刚走到店旁,就发现衡哥神色迷离地被蒋洲梓横抱在怀里,还仰头冲他笑。
沈成一瞬间只觉得怒火中烧。
“沈成?”蒋洲梓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嗓音又轻又沙哑,机械地喊了句沈成的名字。
沈成没有回他,直接从他怀里把林知衡抢了过来。他的动作有些粗暴,被他横抱在怀里的林知衡有些痛,轻哼了一声:“好疼。”
带着鼻音的声音尾音颤了下,就像在撒娇一样。
沈成的眼睛立刻赤红了起来。
不过他一想到面前这个人也看到了衡哥的这副样子,刚刚衡哥在他怀里说不定也有类似的举动,撩得面前这个觊觎着他的人血液沸腾,他就觉得一阵火气冲上心头。
蒋洲梓大学时就一直觊觎着衡哥,不过幸好这个胆小鬼不敢说,怕连朋友都没得做。但自己又何尝不是。两人明争暗斗了很多次,最后倒叫彭逸航那个人渣得了这轮明月。
现在他终于磨得衡哥和他在一起,这个人偏偏又自不量力地来搅局。
他想揍面前这个人,但是衡哥现在明显需要马上回去休息。
他紧了紧手臂,抿抿唇,转身大步走了。
然而,在他刚走出去没多远的时候,蒋洲梓突然反应过来,他看着沈成的背影,只觉得怒气上涌。
“沈成!”蒋洲梓怒吼,“你个自私鬼!他是你哥哥!”
“他不是,”沈成扭过头,扬起一个恶意的笑,“就算真的是又怎么样?他喜欢我。我们在一起三年了。”
“啊——”蒋洲梓目眦欲裂,扬起拳头就要打沈成,但是又怕伤到沈成怀里的林知衡,恨恨地放下了拳头。
“谢谢你今天帮我照顾我老婆。”沈成补刀,“我们先回去了。再见!”
蒋洲梓的拳头狠狠握紧。
夜深人静的街道上,看着沈成抱着林知衡越走越远,蒋洲梓大吼一声,一拳打到了墙上。五指被搓出了鲜血。
“啊哟!小伙子你怎么在这儿啦?”王叔收完店出来,屁股后面跟着一群猫。
“啊——”蒋洲梓脱力地躺在地上,“老板!麻烦给我来三瓶白酒!”
“三瓶白酒?不要命了?”王叔气道,“年轻人这么不爱护自己?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我没哭!”蒋洲梓一边抹眼泪一边说,“我要三瓶白酒。”
王叔无奈,只得吃力地拽着他往店里拖去,大喊:“东仔!这里有人失恋啦!”
十分钟后,林鹏东陪着蒋洲梓在店里对瓶吹了一夜的兑水劣质米酒。一群猫围在他们桌边伺机抢夺掉落的食物,时不时跳上两人的腿。蒋洲梓一边痛哭喝酒,一边撸了这只撸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