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身一变成土豪
“你阿娘考虑到你以后必定是要配一个高门大户的,要是拿不出像样的嫁妆,以后在夫家怕是难过。早些年我与夫君也遇到一些麻烦,非要用很些钱财来打点,是你阿娘把她嫁妆里的一些铺子给了我,好让我们度过难关。我之前想着要把这些产业还给她,却不想她就那样突然走了。本来是该把这笔钱财交予你兄长的,只是......”宋夫人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到底是你娘亲的嫁妆,而且你兄长也是成家立业了的,我瞧着你也大了,该是自己拿主意了,所以先把这事儿告诉你,要怎么处置随你吧。”
哈?真有这等事?卢意婵甩了甩头,不清楚如今是不是还在幻想中。“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还会骗三娘你不成,这些年铺子上的收成我是一分没动。”宋夫人看着卢意婵傻楞楞的样子,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卢意婵悄悄掐了一下大腿,感到火辣辣的疼,这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倏地就哭出来了。
“哎三娘你哭什么呀!”宋夫人着急地用袖子去抹她的眼泪。
“儿这是又感动又高兴的。”卢意婵没想到宋夫人这时候把阿娘的嫁妆铺子拿了出来,虽然自己是要先给大哥的,但是既然是娘留下的嫁妆,大哥肯定也是要让自己打理一部分的,可算不用闲地发愁了,以后有了自己的收入,也可以过过土豪的生活了,想想就有点激动呢。
“你这孩子。”宋夫人好气又好笑地说 :“天色不早了,再晚坊门关了你就回不去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宋夫人安排了一辆牛车送卢意婵等人,赶在坊卒关门前回了卢府。
卢意婵一直处于神游状态,想着自己也是一个有钱人了,走路也有点轻飘飘的。
“三娘,站住。”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
卢奂拿着一本书站在西厢游廊上,恰不巧,这是卢意婵回闺房的必经之处。
“呵呵,真巧啊,大哥你看书呢。”卢意婵收了步子,乖顺地垂首站到卢奂面前。
“巧?”卢奂眼角抽了抽,“这游廊仅够两人并肩经过,敢情你看不到我?”
“呵呵,呵呵,三娘这是累了。”
“你又拆了马车驾了拉车的马回来?”
卢意婵咽了咽口水,正想着如何回大哥的话,前方却有一不明物体飞速向这边移动。
“阿姊!”
“奔奔!阿姊可想死你了!”来人正是卢意婵六岁的同胞弟弟卢奕,卢意婵抱起他,心疼地说道:“一年不见你长高了这么多呀?真是越长越俊了太像阿姊了,哎,有没有开始学《文选》啊?夫子还好相与吗?你想阿姊吗?你有没有乖乖听长嫂的话啊......”
卢意婵一脸爱弟心切,抱着卢奕不知不觉绕过卢奂走进了自己闺房。
“阿姊,听说你被阿耶赶回来了啊?”卢奕爬到卢意婵膝盖上,问道。
卢意婵捏了一把他那掐得出水的肥嘟嘟的脸,“什么叫赶呀?阿耶是觉得灵昌太小会阻碍了我发挥。”
卢奕扭头看见门外站着的阿苍,便跳下了卢意婵的膝盖,边跑边说道:“肯定是你太不安生,让阿耶都没法好好养老了才赶你回来的!”
卢意婵听了这话,打算好好教教卢奕怎样尊敬姐姐,却见他顺着阿苍的大腿,粗腰,壮臂,一路爬上了阿苍的脖子,而阿苍转身看着气势汹汹得走过来的卢意婵,露出一副“我看你敢不敢动我小郎主”的表情。
卢意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儿,咽了咽口水,拱手说道:“贤兄,可否把你脖子上那团东西还给三娘?”
阿苍还未发话,奔奔便大声吼着:“阿苍!我最想你了,你带我去骑马吧!我叫阿妳给你留了好多好吃的呢!”
奔奔话音还未落,卢意婵便看见阿苍那异常巨大的身影飞奔了出去。
吃了晚饭,卢意婵想着大哥此时应该也不生气了,便低眉顺眼地去找他了。
“大哥可是吃了晚饭?”
“恩。”卢奂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怎么?这时想起来我这个兄长来了?”
卢意婵有些不自在,摸摸了眉头,讪讪笑着将阿娘的嫁妆之事说了出来。不料卢奂听了之后,并没多加思量,直接说道:“知道了,娘留下的这些铺子全部交给你了。”
“啊?”卢意婵吃了一惊,“虽说是娘的嫁妆,可也不能全给三娘一人啊,况且嫂子那......”
“就这么定了。”卢奂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以前庐怀慎还在长安的时候卢奂就是这副性子了,“邱娘那边我自会说。”
“这......”卢意婵知道卢奂的脾气,所以也不好再说什么,而且心里更多的是感动,大哥虽不善言辞,也不会与女儿家相处,但是他对自己的好,却从这些事情里透露出来。
卢意婵告辞离去,刚转过门时似乎听见卢奂隐隐约约地声音,“三娘,这些年我和父亲是对不住你。”
第二天一早,卢意婵起了个大早,简单收拾收拾就带着宜笑和阿苍出门了。特地带上了从灵昌的野味肉脯,穿过十字街,大摇大摆地往宣阳坊西北向走去,心里美滋滋地想着 :小梨子我来了。
走到一个毫不起眼的民舍前,敲了敲门,等了许久才听到有人来开门。一个老妪伸出头来看了看,见是卢意婵,惊讶得合不拢嘴,“三娘,你怎么回来了?”
卢意婵笑了起来,眼睛弯得像月牙,“阿婆,儿昨天就回来了,梨子呢?”
“哟,不巧,她刚才和大郎去西市啦。”
“这样啊。”卢意婵让阿苍把东西递给阿婆,“这是儿从灵昌带回来的,阿婆你收着啊,儿这就去西市找梨子和她大哥。”
灵昌并不富庶,所以卢意婵已经一年没有感受过长安东西市的空前繁华了,于是赶紧回家拉了驴车出来,紧赶慢赶,刚好在午时赶到了西市,店铺都陆陆续续开了门,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卢意婵本是打算就呆在车里,但是看着外面的场景,实在忍不住,便下了车,由侍从们陪着,悠哉悠哉地闲逛。
宽敞干净的大街两边俨然紧凑地开着各式各样的店铺,有挂满袄子袍子的衣帽肆,有珠光璀璨的珠宝行,有妖艳胡女们经营的胭脂花粉铺,当然也有男人们爱的骡马行,刀枪库,鞍辔店,还有胡人们开的胡饼店,读书人爱逛的坟典书肆。也有不少的逆旅邸舍,华丽酒楼、简单食店、果子铺、煎饼团子店,琳琅满目 ,一派繁荣。那些坐落在角落的便是一些饮子药行,棺材铺凶肆。
有些稍宽敞的露天地方有耍杂技的,唱戏挣钱的,捋着胡子的仙风道骨的算卦者,人们总是聚集在这些地方流连忘返,所以人声鼎沸,让人不禁驻足。其间也有不少农夫挑着蔬菜来市里卖,顺便再买点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或者娘子要用的胭脂水粉回家,要是今天赚得多,就去鱼店肉铺买点荤的改善生活。
路中央有来来往往的马车、牛车、驴车,人们最爱的还是骑着一匹骏马慢慢闲逛,当然也有谁家郎君驾马狂奔而过,鲜衣怒马,引得小娘子们暗自瞩目。却也有许多贵族女子着男装,带着胡帽,靓装示人,由侍从牵着马,一路的欢声笑语。
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卢意婵不住地连连赞叹,啧啧,国家真是有钱啊。“宜笑,你说咱们周转一些金子开个酒楼怎么样?”
“三娘您说什么?”宜笑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扯了扯耳朵问道。
这时后面一家酒楼的博士满脸笑容的对着路人吆喝:“本店新酿河东乾和葡萄酒,各位娘子郎君都进来品尝一下吧。”
卢意婵看了他一眼,对着宜笑说道:“我说,我想开个酒楼,每天招呼着客人们来来往往,阿苍负责抬抬桌椅,宜笑管理厨房,这多好啊。”
这回连死死盯着胡饼店的阿苍都忍不住了,“三娘,你和宋大郎一样傻了?”
“三娘,我没听错吧?”宜笑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卢意婵,“开店做商人?你就不怕郎主和夫人气死?”
“哎。”卢意婵叹了一口气,如今士农工商几种身份中商人是最为低贱的,何况范阳卢氏是唐朝最尊贵的五姓七家之一,百年贵族跑去从商?所有人都一定会认为她脑子坏了。“我只是先想想,怎么会真的抛头露面去做生意呢。”
“只是我还真的挺想的。”卢意婵望向人潮涌动的大街,听着纷杂的讨价还价的声音,惬意地笑着,“你看他们活得多有意思啊,又没有偷又没有抢的。每天认识不同的人,听着四面八方的奇人怪事,不像我,只能听见那些夫人娘子们将将谁家郎君又纳了媵妾,哪家娘子又与哪个少年看对眼了。”
宜笑低着头,眼珠转了两圈,才小声说道:“三娘你这是中了魔障吗?别人羡慕你这样的日子还羡慕不来呢,你倒嫌弃。”
“三娘。”阿苍叫了一声,卢意婵转过头,只见他身后更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举着一个卜卦的旗帜,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卢意婵。
“老丈,你快看看吾家三娘,怕是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
卢意婵“......”
卢意婵知道阿苍和宜笑不明白,索性不解释了。他们都没有注意过,曾经他们很熟悉的一个人,常常在夜晚抱着卢意婵给她讲了很多和现下思想相违背的道理,比如女子从来不比男子低贱;告诉她怎样生活才有意义,女人的生活不应该只是后院的一方天;讲许多奇奇怪怪闻所未闻的事儿,比如从石头里蹦出的猴子是怎样一路披荆斩棘拿到佛经的。
“三娘,你看那边!”宜笑指向前方的一个刀枪库,一个身着白色缺骻袍的男子站在街边,长身玉立,风神俊逸,一脸兴奋地看着大街上的车水马龙。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