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元冽的试探83
胡伊娜开始咚咚咚的给她磕头,磕的头都出血了。
齐月盈的心纠结的搅成了一团,她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关心则乱,她已经乱的彻底没法子思考了。
就在这时,地牢里陶俑破裂的声音忽然消失了。
安安静静的,什么响动都没有了。
齐月盈的心猛地提了起来,然后命人重新打开铁门,快步跑了进去。
身后的铁门重新关上。
四周静谧的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
“元冽!哥哥!你在哪儿?你怎么了?”
她轻声的询问,可是四周回荡的只有回音,没人回答她。
他不会已经出了什么事吧?
她紧张的四下寻觅他的身影,最终,在靠近气窗的墙角处找到了他。
一片温柔的月光洒落在他的脸上,他倒在那里,气若游丝,安静又垂死的模样与之前大相径庭。
她飞快的跑到他身旁,因为光线太暗,还差点被地上的碎陶片绊倒。
她跪在他的身旁,伸手去试他的鼻息,还好,虽然微弱,但他还活着。
“哥哥......哥哥......你醒醒,你怎么了......”她把他的头从地上抱起来,让他靠在墙壁上。
元冽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看到她,哀伤又无力的皱起了眉头,“圆圆......你怎么又来了......出去......”
“你头还疼不疼?我让御医来看你好不好?”
月光下,一滴晶莹的泪自他的眼角滑落,他哀伤又绝望的看向她,“圆圆,我尽力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还难受吗?”她心疼的去给他擦拭额角的伤口,他的脸上除了血就是汗,看起来真是凄惨极了。
他却好像已经听不进去她的话一般,只是在喃喃自语,“我已经很努力的向前走了,我听你的话。”
她不住的点头,是的,她都知道,他很听话,他很努力的从过去走出来,他去交朋友,他去认识结识新的姑娘,他在努力的与这个世界建立新的关系,他并没有固步自封,他真的很努力了。尽管她知道他的努力可能让他很痛苦,可她还是很欣慰。
但现在他向前迈了一步的结果却是这样,早知道会让他遭这么大的罪,她就不会那样劝他了。上天为什么要对他这么不公平,他已经这么艰难了,为什么就不能让他顺心如意点。
“哥哥做的很好了,我都知道,你最乖最听话了。御医说,你这个药性要是不纾解,可能会伤及根本。你现在如果不是头痛太剧烈的话,我就让婢女过来好不好?求求你,别犟了,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别在意这些小节好不好?身体最重要,你死了,我就没有哥哥了呀,哥哥......好不好?”
她哭着劝他,求他,可是他却仍旧是闭着眼摇了摇头,哪怕现在气若游丝,他也照样是倔强的令人无能为力。
“不要管我了,你走吧。圆圆,听话......”
齐月盈看着他越来越涨红的脸色,摸着他手心越来越滚烫的温度,她就能够猜到他现在有多难受。
“元冽!你信不信我让人把你捆起来?”
元冽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那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你——”她气的指尖颤抖,可是却又不知道还能说他什么好。他就这么三贞九烈!
他伸手推她的手,“走吧,不要管我了......”
“就非得是我不可吗?”她的声音轻的几不可闻。
元冽没有回答。
她用戴着戒指的那只手扶住了他的后颈,“好好睡一觉吧,睡醒了,就好了。”
元冽只觉得后颈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然后没过几息的功夫,他便闭上眼睛,彻底失去了意识。
齐月盈看着他彻底昏睡过去的模样,长长的叹息一声,然后颤抖着手,解开了他腰间的玉带......
清晨,元冽醒来之后,竟觉得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
他坐起身,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他的卧房,身上的衣服也换过了,伤口也被清理包扎过了。
至于昨夜的事......他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已经什么感觉都没了,但他分明记得自己昨夜被她用什么扎了一下,然后就失去意识了。
他用内力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经脉运行,很通畅,很平稳,一点艰涩瘀滞都没有。
所以说,昨夜她终究还是帮他了吗?
巨大的喜意和羞赧同时浮上心头,他脸颊微红,但转瞬间脸色又变得阴沉。如果是她把他弄晕之后,叫了别的婢女呢?
“胡伊娜!”
他开口,才叫了一声,守在门口的胡伊娜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汗王,您醒了?头还疼吗?”
元冽沉声问她,“我昨夜是怎么从地牢回来的?”
“是太后吩咐侍卫把您从地牢抬出来的。”
“昨夜她有让婢女近我的身吗?”
“没有。太后问起过,我跟她说您不允许婢女近身,后来您在里面没了动静,太后便又进去看您,我在外面等了有半个时辰,太后再次出来,便吩咐人把您抬回来了。之后是御医给您包扎的伤口,我亲自给您换的衣服。您还有什么想问的?”胡伊娜如实的说,其实她人虽不算太老,但早就已经成精了,汗王这种小年轻,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她门清的很,只是汗王脸皮薄,她还是不要把话说的太直白的好,免得他恼羞成怒。
元冽的那颗心彻底落了地,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窃喜,“御医说我现在的情况如何?”他自己当然清楚自己现在很好,非常好,什么事都没有。
“昨夜太后临走前,又让御医给您看诊了一番,御医说,您已经没有大碍了,只需安心静养就好了。”
胡伊娜说完,脸上露出一个慈祥又有些调皮的笑容,“您是不是还想问,太后临走前是什么样子?有没有什么异常?”
元冽的脸色一下子涨红了,不过还是低低的嗯了一声。
胡伊娜如实回答道,“没有异常。她非常非常的平常,和来的时候一样,整个人都正常的不得了,就是正常的有点刻意。”
所以,她到底是怎么帮他的?
可是这话他也不太好意思问出口啊,只是心里有个大致的猜测而已。
胡伊娜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青涩害羞的汗王,果然全无经验的童子鸡就是这样么?汉人真是太保守太含蓄了,不像西域人开朗直白,男/欢女/爱本是和吃饭喝水一样的平常事,可是汉人却非要用礼教给这件事蒙上一层又一层的遮羞布,不过看汗王这样,也挺好玩的。他终于有了点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该有的模样了,整个人都鲜活了很多。
“汗王若想知道太后到底怎么样了,不如进宫去谢恩?毕竟昨晚是她救了您呢。至于宋小姐那边的事如何收尾,您就别担心了,我会给您都办好的。”
胡伊娜很贴心的说。
元冽点了点头,“好,你辛苦了。”
诶哟,瞧瞧,汗王居然跟她说辛苦呢!这还是那个冷若冰霜惜字如金的凡尔汗王吗?和普通的坠入爱河的年轻人也没有什么不同啊。
胡伊娜心里替汗王高兴,转身,脚步轻快的离开了。
元冽今天没上朝,告了假,他是在快中午的时候才进的宫,为的就是想和她一起吃午膳。
齐月盈听说归义侯求见的时候,慌乱的神色自她脸上一闪而过,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了,若无其事道,“请。”
于是元冽进来御书房之后,看到的就是一个正在批阅奏折的,若无其事的齐月盈。
“臣拜见太后,太后万安。”他说着还行了一礼。
齐月盈心头一紧,他很少这么给她行礼问安,他忽然这样,让她本就慌乱的心情更加紧张了。
她现在只祈祷自己的养气功夫到家,最好能够七情六欲不上脸,无论想什么都让人看不出来。阿弥陀佛,诸天神佛保佑,祈祷她能顺利的糊弄过去这一关。
于是她声音平静的说,“哥哥何须多礼?坐吧。”
元冽没坐,而是直接走到了她的书案旁,“圆圆,你看起来好像没睡好啊,脸色有点憔悴。”他故意这样说,其实她脸色还好,就是今天脂粉故意图的厚了点,嗯,有几分欲盖弥彰的意思。
齐月盈摇了摇头,“还好。哥哥入宫来所为何事?”
“来找你一起用午膳啊。我们好久都没一起吃饭了,我都快食不下咽了。”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她的神色。
齐月盈:“好啊,那就一起用午膳。”
“不过除了用午膳,我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来谢谢你。昨晚要不是你......”
“闭嘴!”她低吼出声,刚刚若无其事的伪装瞬间就破功了,脸色涨的通红,说不清是恼的还是羞的,“你不许再提昨晚的事了。昨晚什么事都没有。”
元冽无辜的眨了下眼睛,“我是说,谢谢你去看望我,替我担心。另外我对昨晚的事情记不大清了,是胡伊娜告诉我说,后来是你在照顾我,谢谢你。在那种情况下还冒险接近我,万一我一不小心伤到你可怎么办?还有,昨晚我把你扔出去一次,你有没有受伤?让御医看过了吗?”
见他说的都是些细枝末节,全然没提最让她尴尬的事,她倒是放心了不少,看来他真的全都不记得,也没感觉,那就好,谢天谢地!不然她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了!她原本可是把他当哥哥的啊!
但是......
但是经过昨晚之后,她忽然就彻底明白了,兄妹亲情是需要血缘的,没有血缘维系,假的就是假的,永远真不了。他不是她哥哥,他是一个男人,一个会令她有危险感和侵略感的男人。
以前,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当初她觉得和他同床共枕也能心如止水,但经过昨晚那一遭,她真不知道自己心如止水的心境还能不能维持的住了。
总之,以后还是要和他拉开距离的好。
“没有受伤,你不用担心。”她飞快的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又开始和他说起了朝政。
他知道她是在故意转移话题,不想再提及昨夜发生的一切。
她在逃避,这其实是好事。因为她终于不再把他当亲哥哥看了,而是重新正视他身为男人的性别与身份了。
真是笑话,他花了那么多年,九死一生的回到她身边,难道是为了给她当什么亲哥哥的?他有妹妹的好么,这辈子他亲妹妹只有阿惜一个,别人谁都别想!他从来都是把齐月盈当心上人看的,他就是要娶她的,要不择手段得到她的,他怎么可能允许她一直把他当亲哥哥看?
以前他故意把自己伪装成温和无害的好哥哥,为的是让她放下戒心,重获她的信任与依赖。
但在她重新信任他依赖他之后,他那张‘好哥哥’面具就可以撕下去了,他实在是装的有些累了。
所以昨天发生的事,虽然是凑巧了,但也是他顺水推舟的结果。
那个赵淑的所作所为,全都在元冽的眼皮子底下,他怎么可能没发觉?不过是将错就错而已。他接触宋晚晴本来是另有目的,结果没想到宋晚晴和她那个蠢表姐居然还能给他带来这样的‘意外之喜’,他不好好利用一番,怎么对得起自己?
还有赵淑那个添在香炉里的药,实在是太小儿科了好吗?药性简单的根本不够宫里的御医瞧的,他为了把戏做真做绝,后来是自己给自己下的药好吗?
胡伊娜出身西域王室,身为侧妃的她为了争宠什么奇奇怪怪的手段和药物没见过?
所以药是胡伊娜提供给他的,她真是贴心,还智慧,闻音知雅意,这几年来每件事都办的和他心意。
昨天他只是略微提点,胡伊娜就知道该怎么配合他往下演了。哎,胡伊娜真是个宝贝,老天爷待他不薄!
正因胡伊娜的药出自西域,所以御医们没见过,一时间也摸不清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虽然昨天他也受了很大的罪,但他觉得赌这一把值!
至少让他看清了齐月盈对他的心意。她那个人,若是从心底里无法接受他的话,就算他死在她面前,她也不会委屈自己帮他的。她最终肯妥协,这就证明,她是能够接受他的,只要他选择的手段与时机恰当,不愁不能抱得美人归。
当然,如果最终齐月盈就是不帮他,胡伊娜也会把解药给他,总不会真的伤了他的根本。但那就证明齐月盈真的彻底无法接受他,他若想得到她,就要选另外一些更加极端的手段了。
现在这样多好,他们终究还是能够两情相悦的,不伤和气,他好,她也好!哈哈哈,他得抽空给未来的儿子女儿起名字了,他觉得自己已经看到满堂儿孙在向他招手了......
元冽一边给还不知道在哪里的儿子们起名字,一边愧疚的拉起她的手,轻轻的给她揉捏手腕。
很寻常的动作,可他做起来却带着极其明显的暗示。
齐月盈的心跳瞬间乱了。
“你干什么?”她猛地把自己的手收回来,他这个揉她手腕的动作,让她瞬间又想到了昨晚......
元冽一脸的受伤,“圆圆,你怎么了?今天你好凶,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对我说话的。我不过是看你批折子久了,怕你手腕酸,所以给你揉揉,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你怎么忽然就生气了?是不是我昨晚神智不清的时候冒犯了你,你生我气了?对不起,我实在是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了,我向你道歉,你想怎么罚我都行。”
齐月盈强忍着羞意,可是耳根处的红/晕却还忍不住弥散开来。
“没事!我手腕不酸!我没胃口,不想吃午膳了,哥哥你回吧!”说完,站起身就要逃。
元冽忍笑忍的辛苦,他不过略一试探,她就露了马脚,他现在终于确定了她是怎么帮他的了,和他之前猜的差不多。
不过他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再逗下去,她恐怕真要恼羞成怒了。
于是他的表情更加无辜,更加受伤了,活像是她在无理取闹乱发脾气,“那,那好吧。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等我处理完宋家的事,我再来看你。”
齐月盈本想跑的,结果听他提了宋家,又顿住了脚步,“你想怎么处理宋家?该不会灭门吧?别啊,宋骞到底是阁老,你灭他满门真不合适。”
他本来也没想灭宋骞满门啊!他像是那么暴虐的人吗?他还得感谢宋骞养了两个那么蠢的丫头呢!这样又蠢又好利用的蠢货杀了多可惜,留着可以循环往复的利用啊!
“那,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放过他们吧。我就跟宋阁老说,看在太后给他求情的份上,不计较了。”顺便还得跟宋骞说一声,他大人有大量,不生那两个蠢丫头的气,让他别太为难她们,万一她们被收拾狠了,以后都不敢犯蠢了怎么办?
还好宋骞听不到元冽的心声,否则怕是要哇的一声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