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山风凉凉的从四面八方吹过来,月亮的寒光仿佛也泛着冷。

  纪绒出现在山后供车辆通行的盘山公路上。

  头顶恰好有一盏昏黄的灯,仿佛算准了大半夜会有一只小狐狸这样忽然出现,于是为表演打一下光。

  只是表演者看起来并不领情,也不开心。

  纪绒紧了紧手里的包带,他的计划只做到何时离开,没有规划下一步的去向,因此难免迷茫地站了几分钟,才重新动起来,向山下走去。

  与两个人来时乘坐的缆车不同,盘山公路在酒店的后头,因为常年没有修葺,而显得荒败,隔了很长的一段,才会有一盏昏黄的路灯,并且曲折蜿蜒,要走的很远。

  是一条很适合离开时走的路。

  树影斑驳,月光冷淡,虫声戚戚,孤独又凄凉。

  纪绒一步步地踏下去,只极偶尔有一两辆车从他身边经过,好心的人会问纪绒要不要搭车,而纪绒说不。

  在这样寂静的环境里,忽然响起的铃声就显得尤为突兀。

  纪绒的脚步顿了顿。

  他的手在在风里被吹的有些红了,握住抖动的手机时,竟然觉得有些烫。

  纪绒从心底里生出些不该有的期待和喜悦。

  只不过来信人与他的期待和喜悦并不相符。

  微信界面上跳动着“快乐家族”的消息,狐妖们似乎都半夜不睡,仅仅是这么一点时间,消息已经50+了。

  纪绒手下顿了一顿,最后还是点开,一条“卧槽”外加表情包,从他眼前划过去。

  接下来出现的讨论也大多没有什么营养,纪绒本来还以为大家只是突发奇想,他没有什么精力参与其中,便打算退出去。

  只是下一秒,黔诺那张熟悉的头像出现在对话框里。

  黔诺问:这个人叫什么?

  接着,他像是等不住人家的回答,又飞快接道:是不是叫赵泽成?

  纪绒愣住了,他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事,会让黔诺在他们的群里提赵泽成的名字。

  并且很快的,另一位成员回复他:是。

  纪绒的眉头皱了皱,他重新点进去,找到了这场夜半对话的源头。

  是一只纪绒并不熟悉的狐狸精,叫钱露。

  他宣布了一个消息,说上一次那位被抓获的陈子蜜最终的惩戒出来了,是死刑。

  只一瞬间,群里就爆发出了一大串议论来,大多数在抨击协调处,小部分,在惋惜一位狐妖短暂的生命。

  本来到这里也就算了,大家一嘴我一嘴的说一说,事情无法挽回,也就只能罢了。

  可等大家都冒头的差不多了,这位钱露又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杨冬冬?

  群里沉默了一阵,不知是不知道,还是不知道如何接话。

  纪绒猜测是后者,因为就连纪绒自己这样不太参与讨论的群成员,都知道杨冬冬的。

  杨冬冬五年前就被协调处处理了,天雷打了五道,劈回原形,放归山林。

  那段时间的纪绒年纪还小,他又比普通狐妖用功学习一些,因此没有了解太多。但还是知道,大概是协调处对他们狐妖一族吸精气的手法有意见,因此有意挑刺,将一个进出酒吧的未成年狐妖抓住了。

  无辜的狐妖被作为被杀一儆百的典型,可怜的套了许多罪行。

  只可惜协调处没儆住,倒是叫狐妖一族与他们的关系彻底恶化了。

  此后的许多年,狐妖都与协调处保持着有些类似于冷战的尴尬关系。

  只是纪绒不明白,这与赵泽成有什么关系。

  大家大概也都不明白好端端的提什么杨冬冬,纷纷发起问号来。

  那位钱露于是说:我是杨冬冬最好的朋友,那时候写了些东西,没人看,最近又加上了一些,大家看看吧。

  文章第一次出现赵泽成模糊的图片时,纪绒就认出了他来。

  那时候的赵泽成要更年轻一些,看起来戾气还更重,脖子上贴了花花绿绿的纹身贴,带着银色的粗链子。

  他在照片里微微侧身,随意地拿着酒杯晃动,看起来与纪绒认识的哪一个赵泽成都不同。

  钱露说,这是那时候引诱了杨冬冬,又抓住她的人。

  钱露大概与杨冬冬的关系真的很好,因为她仿佛怀恨在心,这么长时间以来,拍了许多赵泽成的照片,多到纪绒说不出质疑的话来。

  “陈子蜜也是他抓的,”这位钱露写道,“我跟了他很久,大概去年2月份才停了,没想到今年八月份,居然给我在酒吧又遇到了。”

  这一次钱露拍的照片,就与纪绒印象中的十分相似了。

  “然后过了不久,咱们的教室就被查了。”钱露说,“b市这么大,我们的教室还刚换了个区,居然就被找到了,我当时就觉得很蹊跷。”

  纪绒想起那一天来,他那时与赵泽成相识不久,答应了他要一同观影,便开开心心的与叶芊芊请了假,约赵泽成来临近家周围的商场。

  教室所在的个商场。

  也是在同一天,赵泽成与他在车里翻云覆雨,第一次把纪绒带回家。纪绒第二天早上起来,才看到群里的讨论,可他也无暇顾及,因为他得到了赵泽成温柔的一个吻,问他睡得好不好。

  “啊。”纪绒不知该做什么表情,便短促地发出了感叹。

  他想,原来赵泽成那一次,或许并没有与他睡在一起。

  “我最近一次见到他是在协调处门口,”钱露道,“大概是回来处理陈子蜜的事情,看起来比以前人模狗样了许多。”

  钱露配了一张赵泽成穿着风衣往里走的照片。

  纪绒是记得这张件风衣的,他之前觉得赵泽成穿起来文质彬彬,像八十年代的英国绅士。

  那时候赵泽成说什么?他说要穿去特别的地方,得压住场。

  “我还感觉到他身上有别的狐狸精的味道。”隔了一大段没什么意义的谩骂后,钱露写道,“如果是哪位姐妹在群里的话,给我睁大眼睛,要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概于狐妖的立场而言,赵泽成行为十恶不赦,因此这篇文章出来以后,群里便爆炸了。

  对赵泽成的讨伐占了绝大多数,不少情绪激动的,还说要打进协调处内部,与他们鱼死网破。

  这一条的下边跟了许多哈哈大笑的表情包。

  只有纪绒的笑腺在这一刻仿佛忽然失灵了。

  ——他的泪腺也是。

  纪绒只是呆呆的站立着,任由风刮地他全身的鸡皮疙瘩一同竖起来。

  文章的后面还有一些无关紧要的描述,大多是无意义的讨伐和辱骂。

  纪绒没有看全。

  因为黔诺给他发了个信息过来。

  纪绒切过去,黔诺又把同样的文章甩了一遍。

  黔诺说:你看看。

  黔诺没有想到纪绒会回的这样快。

  纪绒告诉他:已经看过了。

  然后纪绒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一样,又道:我已经走了。

  月光好像更冷了,仿佛只是照在纪绒身上,就能叫他浑身冰凉。

  他有些僵硬的继续往下走去。

  手里的手机还在不断震动,纪绒却没有勇气再看了。

  济南的山顶温泉海拔421米,盘山公路则长达2.8公里。

  纪绒慢吞吞地从天黑走到天亮,觉得困顿又清醒。

  他想起很多。

  赵泽成从未公开过的手机密码,偶尔皱的眉头,所谓的出差或者会议,以及当初在酒吧里,纪绒最初最初,接触到的那个审视的眼神。

  赵泽成那时候,大概就知道他是狐妖吧。

  纪绒忽然想起来黔诺与他说过的定义,黔诺说付尹是“散装情圣”,自我感动,自以为付出很多,就能两情相悦。

  原来纪绒也是的。

  他又想起那个一同观影的夜晚,他缩在赵泽成怀里哭,对方大概演的很辛苦,要一边关注案件进程,一边温柔的关切自己。

  当时他为什么哭呢?

  啊,因为青蛇太可怜了。

  青蛇经历重重险阻,女儿身也为他变了,关也为他闯了,落得遍体鳞伤,问他喜不喜欢。

  对方道:我怎么会喜欢一个妖怪。

  人怎么会喜欢一个妖怪。

  原来是这个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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