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 34
如果所有的纷争,都是因为钱引起的,那就在她这里彻底终止吧。
只是,她真的没有想到,再见面时,蒋新月居然变成了现在这样:和另外一个女人,争夺着一个叫作“阿俊”的男人,为此低三下四,毫无尊严。甚至那个女人,已经生了一个儿子。蒋新月因此和那个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打出手。
“不行,不行,我没钱的话,阿俊真的会不要我的,我不想离婚,我不想离婚!”蒋新月绝望地跪坐在地上,哭得悲痛欲绝。
陆绒本来想直接走开,可她心底尚且惦念着仅剩的一丝亲情。
“我劝你,早点离开他吧。”
和一个已经出轨,而且一开始就居心不良的男人,继续维持着婚姻的假象,有什么意义呢?
陆绒的心情被蒋新月彻底破坏掉了。她想起自己,不也是一腔孤勇吗?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她露出一缕苦笑,默默捏住口袋里的钥匙,朝着公寓的方向走去。
陆绒一路上神思恍惚,总觉得似乎是有人在跟着自己,可一回头,却又什么也没发现。她摇了摇头,想着自己大概是太长时间没休息好,才会神经有些紧张。
路过药店,她走进去,打算买点药,干脆一觉睡到第二天,反正也是周末。
结果药店的销售员一脸狐疑地盯着她,说:“不行,不能卖。你看上去不对劲,我们不会把安眠药卖给你的。”
陆绒只好退而求其次:“可是我真的感觉自己很累,只想好好休息休息。”
销售员又看了她两眼,递过来一盒药片:“根据你之前说的症状,应该是神经衰弱,你按照这个吃吧。”
“能让我一觉睡着吗?”陆绒透露了自己关心的重点。
“有助眠的作用,一部分。”销售员解释道。
陆绒道了谢,往外走的时候,不经意地从店门口的镜面里瞧见了自己煞白的脸孔,眼神黯淡,就连双唇都干涩无比。
难怪……
大概那个销售员,把自己当作有自杀倾向的人了吧?
可是被跟踪的感觉一直萦绕不散,一直持续到她回到公寓。暖气太足,房间里闷热得喘不过气,陆绒走近窗边,打算透口气。
很奇怪的是,越靠近,她就越觉得自己似乎出现在了别人的视线中,那种无处不在的被监视的感觉,令她浑身都不自在。
隔壁的喧闹声一阵接着一阵,大概是在开派对,清晰的乐曲声悠扬地从阳台穿透过来。
陆绒的睡意被驱散得干干净净。
她忍无可忍,穿着睡衣就去敲邻居的门:“不好意思,能不能给我开下门?”她虽是好言好语,但已经带了怒火。
很快,隔壁的门开了:“对不起,是不是吵到你啦。我们才刚刚搬过来,所以……陆绒?”
从对面出来的女人,一脸惊讶地看着她,面带喜色。
好歹也一起吃过饭,陆绒不可能认不出来,只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的见面,实在是有点尴尬,她抿了抿唇,勉强笑道:“轻轻……”
眼前的女人,正好就是陆轻轻。
季阳的同事,顾临深的下属。
“这么巧,你不如来和我们一起聚会吧!”
“等……”
陆轻轻眼珠一转,一把就将她带了进去,末了,还直接勾上门,彻底断绝了陆绒想要离开的念头。
“你看,都是熟人!”陆轻轻大大方方地把她推了过去,“这是陆绒,我的朋友。”
幸好。
陆绒在心底偷偷松了口气。她刚才还在担心,既然是陆轻轻开派对,会不会顾临深也在,如今一看,都是些她还有点印象的面孔,只是不太记得住名字。
陆绒本来以为她一来气氛会很尴尬,毕竟因为顾临深的那层关系在。而且,她也在想,如果别人问起,顾临深到底是怎么回答的?
那他律师事务所的那些人,又是怎么看自己的呢?
不过季阳实在是很会活跃气氛,三言两语就调动了氛围,听着舒缓的音乐,陆绒的心情也好了几分。
一派热切中,季阳靠近陆绒坐了下来,笑眯眯地问道:“最近怎么样啊?”
“有点忙。”陆绒如实回答。
“在忙银龙奖的事情吧?”季阳一脸笃定地问道。
陆绒好奇地看了他半晌:“不会是陆总编告诉你的吧?”
“嗯,这个嘛……”季阳嘻嘻哈哈地打着岔,含糊不清地回答,“差,差不多吧。”顿了顿,季阳换了话题,“那你准备得怎么样?”
陆绒摇摇头:“不太确定。”
她的担忧不假,阔别漫画圈几年,她一切都是生疏的。但幸好,银龙奖对于漫画圈也是生疏的。
两两比较之下,她似乎是最不该被影响的那一个。
看着陆绒陷入沉思的模样,季阳不禁在心里狠狠地咒骂起了某个人,要不是因为某人外冷内热,死都不肯开口,非得让他去问,他怎么着都不会化身老妈子,在这里问东问西了!
陆绒还不知道季阳激烈的心理活动,只是觉得今天的季阳有点奇怪,似乎是……
格外关注她参加比赛的事情?
“咳咳。”季阳咳嗽几声,一拍大腿,“轻轻待会要出去买点吃的,你要不要也去一起选选喜欢的呀?”
“我吗?我不用……哎?”
陆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陆轻轻拉了起来。陆轻轻边拉着她往外走,边暗自用力,防止她偷跑:“我们出去选选,走吧!”
陆绒傻傻地被陆轻轻半架着走了出去,临出门的前一秒,季阳忽然幽幽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那人最近怎么了,病好之后一直冷着个脸。”
陆绒脚步一顿,紧接着,就被拽出了门外。
季阳口中的那人,一定是顾临深吧。是因为生病了,所以今天才没来的吧?
陆绒胡思乱想,已经替他找到了无数个这么多天没出现的理由,他病得很严重,所以才没联系自己吧?
她疯狂地猜想着,完全没有意识到陆轻轻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再一抬头,她愣住了。
然后慢慢地,眼泪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
顾临深,就站在她的面前,一如既往地,静静地看着她。
近半月没见,他似乎又瘦了些,气质更加的森冷。只不过面容带着些疲惫和憔悴,还有……深深的歉疚和怜惜?
陆绒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能是因为眼泪模糊了视线,才会让她误以为顾临深会出现那种根本不可能的情绪吧?
“你……”
她哽咽着,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紧紧地拥入了一个怀抱。
顾临深的力气太大,带着要把她狠狠嵌入体内的狠劲,搂得她根本无法喘息。
陆绒的眼泪一瞬间卡住了,她说不清心底的是惊喜还是难过。
而下一秒,他沙哑的嗓音响了起来。
“对不起。”
压抑许久的委屈铺天盖地地涌来,陆绒找回了力气,拼命挣扎着,想要从他怀中脱离。
“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你为什么要和别人在一起!为什么要让我看见!”
她根本无法描述目睹那一刻时的伤心和难过,根本无法从没日没夜的噩梦中脱身。上一秒还是顾临深无奈而宠溺地看着她。下一秒,就是他温柔地笑着,递给另一个女人戒指时的场景。
她的心,像是被一把钝钝的刀划开了一道口子,然后一道道地,继续反复划拉着,直到血肉淋漓。
“顾临深,我好讨厌你……”
她哭得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上气不接下气,只能趴在他的怀里,说出这最后一句。
然后她彻彻底底地,晕了过去。
因为太喜欢,太深爱,所以就连一句“我恨你”都舍不得,唯一能说出口的,只剩了那一句——
我好讨厌你。
讨厌喜欢你,喜欢到努力变得更加优秀的自己。讨厌在意你,在意到宁愿被拒绝也想要再靠近一点点的自己。
我真的,好讨厌,讨厌让我越了解越喜欢的你。
“喂喂,不会吧,怎么还进医院了?”
病床旁,季阳压低了嗓音,难掩惊讶。
“出去吧。”
顾临深松开一直紧握着的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掌心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虽然只是虚惊一场,但他还是无法控制住内心刚刚那跌宕起伏的担忧。
轻轻关上门,季阳惆怅地看了他一眼:“你说你,图个什么,干吗不早点去找她说清楚呢?非得这么耗着?还让我搬到她隔壁去,你自己去不是更好吗?”
顾临深沉默着,目光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天他和阮轻扬见面,纯粹是顾母已经提前订好,而且阮轻扬也和他有一份青梅竹马的情谊在,并非爱情,却也不能直接推辞。
索性,他就直接去和阮轻扬说个清楚。
可当他飞回北城的时候才发现,陆绒已经不在了。
家里的每一处,都仿佛还残留着她爱笑的声音,可是她的人,已经彻底不见了。
他用尽了所有的方法去找她,才知道陆绒已经搬到了新的公寓。
而且送她的那个人,还是郁诚。
他并不知道陆绒去了阳城找过自己,只以为她大概是生气自己长久没在身边,所以选择了郁诚。
可理智上,他并不觉得陆绒会改变。
年少时的傲气,已经让他一次又一次地误会、错过,现在,他不会再允许自己犯错了。
当他找到郁诚的时候,郁诚并没有责骂他,或者做些别的,只是告诉他:“那天,陆绒一定要去阳城找你,因为她想亲自见到你,把礼物送给你。我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一个人飞到别的城市,所以没经过她的同意就跟着她去了。我们在餐厅里等着你,可是陆绒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是哭着的。”
“如果想解开误会,希望你们能坦诚地谈一谈。”郁诚毫不避讳地直视着他的眼眸,清澄如水,“你可以怪我跟着,但是别怪她。”
良久,顾临深的眼眸一寸寸地黯淡下去,他冷淡的脸孔上破天荒地多了浓重的愧意。
“谢谢。”
他很感谢郁诚所做的一切。
所以他干了一件事——买下陆绒隔壁的新公寓,然后……让季阳和陆轻轻搬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