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鸡尾巴毛

  云毓眼眸闪了闪,他偏头看向宋归。

  月影投映在宋归脸庞,她半垂着眼睫,唇边带着浅浅的笑容,仿佛是寒天雪地里静寂开放的一束红梅,暗香浮动月流光,美到骨子里头,带着丝丝撼人心魄的惊艳感。

  “裴姑娘,你……”云毓眼眸微闪,他启唇,话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

  宋归伸了个懒腰,她转头朝云毓狡黠一笑道:“看在你家王爷对我如此上心的份上,我决定日后要给他生很多小孩子。”

  云毓:“......”

  果然,此人正经不过三秒。

  云毓无奈地叹了口气,忽听屋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眼神一凛,身子迅速贴上墙壁,侧耳细听,抬手朝宋归比了个手势,示意她挪到自己身后。

  宋归点头,双膝跪在地上,一点一点爬到云毓身后,然后跪坐着直起身子,她将手探到袖中,攥紧了浓硫酸的小瓷瓶。

  弦月半边隐在了云中,牢狱黯淡下来,黑暗中,宋归静坐着,她尽量放轻呼吸,稳住心神,以保证不给云毓添乱。

  万籁俱寂的月夜,偶尔听得几声鹧鸪的啼鸣声,和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宋归额头已经沁出冷汗,她瞪着眼睛死死盯着窗子,神经高度紧张。

  黑暗中,忽听窗口传来“噗”的一声,宋归瞳孔骤缩,只见云毓抬臂,一枚金线镖瞬时出手,听得“铮”的一声,黑暗中不知什么东西被云毓打落,云毓一个纵身似壁虎般贴在窗边,金光闪过,三枚金线镖已然出手,宋归听得窗外有人闷哼一声,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似乎是朝外头逃走了。

  云毓又在窗边趴了一会,这才一个鹞子翻身坐在牢狱中,对宋归低声道:“死了三个,两个跑了,裴姑娘,今夜辛苦你莫要睡觉,属下担心他们会再返回来。”

  “嗯,好,多谢你出手相救。”宋归松了口气,她抬袖沾了沾额头的汗水,点点头问:“适才你打落的是何物?”

  云毓闻言俯身,右手食指中指合拢在地上细细摸了一会,待他直起身的时候,手指间已然夹了一根钢针,宋归挑了挑眉,正要伸手去碰,被云毓推开了,他低声道:“针上有毒,姑娘还是莫要碰为好。”

  宋归眉头一跳,她磨了磨后槽牙,“陈婉下手还真是招招狠辣啊。”

  云毓不置可否,他反掌将那枚钢针拍进墙壁里,靠墙盘膝坐下,闭眸吐纳运功。

  宋归在墙角坐下,她屈起双腿抱在胸前,轻声问:“嗳,你给我讲讲黎漠小时候的事情呗。”

  云毓掀了掀眼皮,他犹豫了一会道:“姑娘还是自己问殿下吧。”

  “嗳,咱两这么枯坐着太无聊了,说说悄悄话呗。你放心,你说黎漠坏话,我不会告诉他的。”宋归伸出三指发誓。

  云毓无奈地勾了勾唇角,他顿了一会道:“殿下很喜欢《诗经》中的《郑风野有蔓草》一篇。”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宋归念了一句,展眉笑道:“他为我取的婉窈二字中的‘婉’便是出自此处罢。”

  云毓点点头,他顿了顿道:“我……从未见过殿下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

  宋归闻言得意一下道:“只对我一人不一样对么?我是谁,我可不是一般的女子,来来来,我给你讲讲我和冷漠无情的端王殿下的故事。”

  云毓:“......”

  两人就这么扯着闲话打发时间,月影东移,晨光熹微,东边的启明星闪烁着微光,那钩弦月只剩下浅薄的一道影子印在靛蓝的苍穹之中。

  云毓抬眸瞧了一眼窗外,站起身道:“属下告辞,裴姑娘万事小心。”

  “今夜多谢你相助。”宋归站起身朝云毓郑重行了一礼。

  云毓拱手还礼,一个闪身便从窗子跃身而出,宋归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一下四肢,靠在墙壁上等候大理寺提督传讯。

  鸣鼓三次,大理寺厚重的朱门被侍卫缓缓推开,大理寺提督率领众刑部官员垂手立在丹墀旁,恭候圣驾。

  辰时刚过,一匹快马从街东飞驰而来,马上人是御林军统领,大理寺提督慌忙迎上去,御林军统领翻身下马,身后紧跟着小跑而来的御林军,身披盔甲是侍卫很快便将街衢两旁围了起来,听得内官由远及近的一声长长喧呼——

  “圣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大理寺提督和众刑部官员已然跪拜在地上。

  龙辇在大理寺门前停下来,皇帝弯腰下了车辇,虚手一扶,示意众人平身,之后便抬脚跨进了大理寺,内官端着凉茶点心上前跟在后头。

  陈婉脸色很不好,似乎是一夜未眠,她由五六个宫婢簇拥着也进了大理寺。

  厅堂前的獬豸石雕威严立着,皇帝扫了一眼那怒目圆睁的上古神兽,转身在白玉阶的书案旁坐下来。

  宋归被狱卒带到厅堂的时候,裴行俨夫妇已经跪在堂前听训了。

  裴夫人看到女儿时,瞬间热泪盈眶,“依依!”

  宋归循声望去,她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道:“娘,我没事,莫要担心。”

  裴夫人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这些日子她担惊受怕,看到女儿被人诬陷下狱,做娘的怎能不心疼。

  宋归在堂前跪下,朝皇帝和皇后都磕了头,悄悄抬眸朝黎漠那边扫了一眼。

  黎漠今日换了朝服,宝蓝色暗紫纹云纹团花锦衣,发束白玉冠,薄唇微抿,凌厉俊朗,萧潇如风下松。他在宋归进来以后便一直盯着她,这会捕捉到宋归偷瞄自己的小动作后,眼底漾起一丝温柔,他微抿薄唇,弯了弯眉眼。

  皇帝启唇道:“裴依依,你的供词上说谋反一事乃有人诬陷,你可有证据?”

  宋归磕头不慌不忙道:“圣上命御林军抓我爹娘,说我谋反可有证据?”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身为嫌犯不先忙着给自己辩解,竟然还有胆量反问,这裴家千金果真不知死字怎么写。

  皇帝讶异地笑了笑,他挑了挑眉,示意站在身旁的大理寺提督将证据拿下去给宋归瞧瞧。

  大理寺提督答应了一声,他双手端着铜盘,快步走至宋归身边,宋归跪直了身子将铜盘接过,垂眸一扫,挑了挑眉。

  铜盘上放着一方手帕,和一封拆开的密信。

  众臣都伸长了脖子看宋归怎么收场,如今证据确凿,难道她要信口胡言不成?

  宋归将手帕和密信仔细地读了一遍之后,恭敬将二者放回铜盘,朝皇帝叩首道:“帕上的字迹与臣女的字相差甚远,圣上若是不信,臣女现在便可当着众人的面重新写一份。”

  陈婉闻言脸色大变,她抬眸看向陈三思。

  陈三思慌忙摇头,他焦急万分,当时伪造证据的时候,他特地将裴依依之前在学堂里抄的经书笔迹拿过来比照着写,请了仿手誊抄了好几份,最后挑拣了最神似的一份做的证据,如今裴依依却说笔迹相差甚远,陈三思定然是不信的。

  陈婉平复了一下情绪,她笑了笑道:“既然裴小姐都这么说了,你们还不快将笔墨纸砚拿上来?”

  宋归叩首道:“启禀娘娘,臣女不用狼毫写字。臣女所用的笔比较特殊,娘娘可否允许依依换笔写字?”

  “不用狼毫?”皇帝挑眉,他饶有趣味地看着宋归问:“那你用何写字?”

  宋归一脸严肃道:“回圣上。臣女用的是鸡尾巴毛。”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陈婉仿佛受了莫大的羞辱,姣好的面庞上青一阵红一阵,她紧攥着手,咬牙切齿道:“来人,给裴依依拔几根鸡尾巴毛来,本宫倒要看看她用鸡尾巴毛怎么写字!”

  宋归仍一脸严肃地跪着,任凭旁人戏谑的目光,她垂眸盯着地面,面沉如水。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一个小太监端着拔好的鸡尾巴毛快步走进厅堂来,笔墨纸砚一一放在宋归面前。

  宋归将宣纸摊开来,挑了一根鸡毛,用食指和拇指捏着,将根部放进墨汁中,待羽毛的空管处吸满了墨汁后,宋归右手捏着鸡尾巴毛,左手拉过宽大的袖袍,跪趴着开始动笔写字。

  众人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去看,黎漠坐在书案旁,端起温茶,用杯盖掀了掀茶末,轻抿一口后放下,眼底的温柔与欣赏如涟漪般层层漾开来。

  宋归总是能让他出乎意料地惊喜。

  半炷香的时辰过后,宋归直起身子,她将鸡尾巴毛放下,双手捻起纸张吹了吹,“圣上,娘娘,臣女写完了。”

  大理寺提督走下来,从宋归手中接过纸张,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到皇帝面前。

  皇帝一行一行看过,不时发出一声赞叹,夸奖宋归字写得好。

  陈婉的脸色越来越阴郁,看到最后,她端着茶碗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众人焦急地张望着,他们都在等皇帝下一个评判。

  终于,皇帝放下了纸张,他笑了笑道:“裴依依的字风神俊秀,秀骨珊珊,朕从未想到用鸡尾巴毛竟然也可将字写的如此秀劲,可叹可叹。”

  “谢圣上嘉奖。”宋归磕头言谢。

  众人缓缓地眨了眨眼,这……不是在审讯谋逆之罪么?怎么圣上开始嘉奖嫌犯了?

  皇帝咳嗽了几下后道:“由朕观之,裴依依所写之字与手帕上的密信字迹相差甚远,故此案应当重新交给大理寺查办,揪出栽赃嫁祸之人。裴行俨之女裴依依在为太子祈福期间无故离寺,其罪亦不可饶恕,现罢黜裴行俨相国一职,任太子少保。诸位可有甚异议?”

  黎漠端茶的手顿了顿,他抬眸扫了皇帝一眼,眯了眯眼眸,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裴行俨叩首谢恩,裴夫人将宋归揽进怀里,抬袖抹眼泪。

  宋归拍了拍裴夫人的后背,抬眸,对上陈婉似笑非笑的眼眸,她快速地眨了眨眼眸,迅速移开目光。

  这下梁子可结下了,看陈婉这阵势,日后定是准备铆足了劲对付自己了。

第35章 鸡尾巴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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