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上药
忽而营帐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静寂的营帐中显得格外刺耳――
“瑜儿!怎么回事?!谁又在欺负我家瑜儿?!”
宋归皱着眉偏了偏头。
人群很快便往两旁散开来,刘夫人一副要吃人的架势气汹汹地走进来,她看也不看倒在一旁的刘瑜,径直朝宋归走来。
“我家瑜儿好心来看你,你却拿着蛇吓她!我说裴大千金小姐,我们家瑜儿到底怎样招惹您了,我给您赔个不是行吗?您能不能不要再给瑜儿使绊子了?”刘夫人声泪俱下、唾沫横飞,指头都快怼到宋归鼻尖了。
宋归往后退了一步,那涕泗横流的表情恶心到了她,“刘夫人,这您就说的不对了,我念着瑜妹妹身子虚,想用蛇给她煲汤喝,这怎么能叫欺负她呢?”
刘夫人气得直吸气,她咬了咬牙道:“谁家姑娘像你这样?!还念着我女儿身子虚,我看你是想害死她!”
宋归叹了口气,她无奈道:“刘夫人,我的好心大家都看在眼里,您说我欺负瑜妹妹,证据呢?大家都在这看着呢,您可不能血口喷人。”
“你!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无赖!”刘夫人被宋归怼得无话说,她扬起手,作势就要扇宋归耳光。
宋归偏了偏头,咬牙闭眼。
听得“啪”得一声,宋归愣了愣,她抬手摸了摸脸颊,这巴掌怎么只有声,而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啊。
她睁开眼,只见一青铜剑柄打在刘夫人的手臂上,将她的手从自己面前挡开来。
刘夫人被那一下子打的整个儿手臂都麻了,她退后两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黎漠。
黎漠收回剑淡淡地看着她,“刘夫人,大匡山夜里寒凉,刘姑娘身子虚弱,这么睡在地上会感染风寒,还请刘夫人先将刘小姐带回营帐里去罢,其他事情我们稍侯再说。”
他的声音不高,语气也很客气平缓,但是刘夫人还是肉眼可见地打了个寒战,她慌忙点头,连声答应带着刘瑜离开。
黎漠抬眸缓缓扫过众人,“裴姑娘受了惊吓要歇息着了,诸位便回去罢,莫要站着看热闹。若是惊动了圣上和皇后娘娘,今晚在场的人都得重罚。”
众人脸色变了变,四皇子黎漠一向宽宏淡雅,这还是头一回这么毫不留情面地下逐客令。众人顿觉如芒刺在背,和黎漠套了几句近乎后便脚底抹油般溜走了。
原本嘈杂的营帐顿时只剩下黎漠、宋归和沉碧三人。
“谢谢。”宋归松了口气说道。
她低着头,觉着鼻子有点酸,眼眶有点热,她“啧”了一声抬手揉了揉鼻子。
怎么这么矫情呢,人家出手替她解围,她就感动得想哭了。
正想胡思乱想间,裴行俨掀开帘子走进来了。
“爹。”宋归开口唤了他一声,声音带着些许委屈。
适才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虽然裴行俨不是她亲爹,但是宋归还是想向裴行俨撒个娇,让他哄哄自己。
黎漠见状,很适时地闪身走人。宋归在心底默默地给这位高情商高智商的大boss点了个赞。
“嗯。”裴行俨铁青的脸色因为宋归糯糯的一声呼唤软了下来。
他在檀梨飞鹤椅上坐下来,叹了口气说道:“依依,你能跟为父说说为何要用蛇刁难刘家千金吗?”
宋归瘪了瘪嘴:“是她先要放蛇咬我的。”
“什么?!”裴行俨被宋归说的这句话被吓到了,“她和你并无深仇大恨,你没有证据,怎么能确定那条蛇是她放的?”
宋归叹了口气。
裴行俨真的太耿直了,这世上的所有的陷害并不一定都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有些人就是看不惯你,想给你使绊子,你根本想不通到底哪里得罪了人家。
比如原主那傻逼看谁不顺眼就整谁,比如皇后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能让裴家灭门。
裴行俨问道:“更何况我们在水边扎营,草丛里虫蛇本就很多,你怎么就确定是刘姑娘想要害你呢?”
宋归回答道:“因为那条蛇是花斑响尾蛇的远亲,只能生活在沙漠呀爹爹。大匡山气候湿润,这种蛇根本生存不了。”
“还有,您过来的时候有没有闻到一股很淡的雄黄酒的气味?下午扎营时刘瑜的丫鬟说她家小姐身子虚容易招惹虫蛇,所以备了不少雄黄酒,我的营帐和二皇子、刘瑜在一片,如果是山里的虫蛇,那点雄黄酒的气味足够把它们驱散了,蛇就不可能会爬到我帐里。”
裴行俨沉默着思索了一会,他站起身拍了拍宋归的肩膀,“刘御史乃不可多得的文人,为父不想因为这事伤了同殿为臣的情谊,依依,能答应爹爹,此事……就此作罢么?”
宋归点了点头,她爹这么善良,阎王爷能多给积点功德吗?
她抬眸看着裴行俨笑道:“看在爹爹的份上,此事依依便给刘瑜压下来了。不过依依还是想跟爹爹说一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可以不存害人之心,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爹爹在朝中做事这么多年,朝中局势如何,爹爹多少还是谨言慎行一些。有时候韬光养晦、以退为进不失为一种为官之道。”
裴行俨愣了愣,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这么明事理,心中甚是欢喜,“嗯。依依说的话爹爹都记着呢。我的依依长大了啊。”
宋归笑了笑,张开手手瘪瘪嘴道:“爹爹刚刚凶我了,依依要抱。”
裴行俨笑了笑,将女儿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宋归的背。
宋归闷闷道:“今晚若不是我娘唤我去用晚膳,说不定我就被那条蛇咬了呢。”
“嗳,爹爹你都不知道,我跑进来的时候,看见那毒蛇就吐着信子盯着沉碧,沉碧蜷在床角,我那时不确定沉碧有没有被咬伤,我其实很怕的,我拿着剑再次跑进营帐的时候,我浑身都在发抖呢!”
裴行俨拍了拍宋归的后背道:“爹爹再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了。”
父女两说了会话,裴行俨惦记着裴夫人便起身要回去,宋归将裴行俨送了出来。
看着裴行俨离开后,宋归舒了口气,她这会不太想回营帐,于是便一个人缓步在河边走着。
明月皎皎,银辉洒在河面上,恍若漫天的星星被洒在了河里一样,粼粼潺潺。
宋归找了块石头坐下来望着河面发呆。
她到底怎么惹着刘瑜了?刘瑜要一次又一次地置她于死地?
宋归将自己从头到脚都反省了一遍,实在想不出哪里得罪了刘大渣女。
她郁闷地抓了一把小石子扔进河里。
一池圆月被打散,柔柔地漾着微光,远处的山脉黑黝黝地立着,有风拂过树林,树叶“沙沙”地响。
“你手上的伤确定不要处理一下?”一个声音从宋归身后传来。
宋归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手里的土挥到那人脸上,她转过身,黎漠站在她身后,银色月光似雪般落满他双肩,眸子倒映着月光,亮亮的,恍若沉着整片星辰。
“啊……没事,就……小伤。”被黎漠这么一提醒,宋归才发现自己右手食指有道伤口,这会还在向外缓缓渗着血珠。
黎漠抬眸看着她淡淡道:“那条蛇有剧毒,你的手指不小心被剑刃划到处理一下比较稳妥。”
“哦,好。”宋归点点头,乖巧地跟在黎漠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黎漠的营帐,宋归刚掀开帘子,一缕淡淡的木香便缭绕在了鼻息间,宋归吸了吸鼻子,五脏六腑都被这淡淡的香味安抚到了,她感到了今晚所没有的安稳踏实感。
黎漠的营帐陈设很简约,床榻前摆着一张黑玉书案,书案上摞着一沓书卷,右手边的帐上挂着一柄剑,是宋归砍蛇的那柄。
宋归将帐内陈设细细瞧了一遍,她突然明白陈婉几次派奸细潜入端王府寻找黎漠造反的证据,但是每次都是失败而归的原因了——黎漠的起居室干净简约得一无所有,小偷都不屑来,更何况是奸细?
无招胜有招,大boss智商果然高。
黎漠将药箱提出来,一转身看见宋归还在原地愣着,他瞥了宋归一眼淡淡道:“坐罢。”
“哎,好。”宋归答应了一声,顺势在书案边跪坐下来。
“手给我。”黎漠抬眼看了宋归一眼。
“啊?”宋归的心“咯噔”了一声,她的脸有些红了,犹犹豫豫地伸出手道:“这……不太好吧,还是我自己来。”
黎漠听罢,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将药箱推至宋归面前点了点头道:“嗯,你自己来罢。”
宋归愣住了,她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瞅了黎漠一眼,扭扭捏捏说道:“我……我不就是意思意思嘛……你至于真让我自己来?”
黎漠没忍住笑出了声,他弯了弯眉眼,唇角微扬,伸手拿过药箱,拉过宋归受伤的右手,低头认真地给她抹上了药膏,然后一圈一圈缠着纱布。
宋归被他搞了个大红脸,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她抬眸看着黎漠的侧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晚她受了惊吓,还是因为烛光很柔和,宋归觉着这会的黎漠异常温柔,温柔到她想窝在他怀里撒娇。
作者有话要说: 宋归:大boss,你关心我?
黎漠:嗯。
宋归:那你赶紧娶我回家吧。
黎漠:你不喜欢我,我为何要娶你?
宋归:先婚后爱行不行。
黎漠: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