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结局
没有人注意，灵环表面的灵力波纹消失时，谨夜手指轻轻动了动。
又十日。
“白时白时，你说君上还有多久会醒？”
“别着急，愈合神魂至少九百九十九日，君上天纵奇才，复原力又强，要不了这么久，但也还要再等等。大概再过半年就会醒了。”
“唉，也不知道文熙现在怎么样了……我也看不到她那边的情况。”镜子瘫躺在玉桌面上，无精打采，“白时你居然给她打了黄粱印！她现在都不记得我了。”
“那是她自己的决定。”白时撇撇嘴，表示这个锅他不背。
“你说你也没有办法不就好了！”
“文熙姑娘唤醒了君上，是我们整个界域的恩人，我怎能骗她？”
“我不管我不管，我好想她我好难过——”镜子虽知白时说得有理，但还是撒起泼来。
突然，一阵剧烈的神力波动将镜子掀翻在地，白时也差点从椅子上摔落。一人一镜同时往身后看去。
“是君上出什么问题了吗？”
“谨夜大人！”
那道紧闭许久的殿门终于敞开，冰玉床上的人睁开了双眼。
“谨谨谨谨谨夜大人！！您，您您醒了？”镜子惊得说话都有些结巴。
“嗯。”玉阶高台上传来淡淡一声回应。
素来更稳重的白时，听见这句回应也动容了。他低低唤了声“君上”后，就忍不住湿了眼眶。
谨夜捂住半张脸，面无表情。他感觉识海内极为混乱，充斥着许多芜杂的记忆。
但谨夜毕竟掌控过无边神力，又深谙神魂法则。很快，他就整理好了识海中异状。继而缓缓起身，从放置冰玉床的高高平台上一步一步走下来。
谨夜面上淡淡，仍像之前那般冰冷理智，心中却思索起他感应到的不寻常之处。
神魂碎片聚拢三分之二后，他就重新拥有了意识。按正常愈合速度，他本应再过些时日才能醒来。
但不知为何，有个声音劝他快一点，再快一点。谨夜分辨出这是遗失神魂携带的意志，能早日苏醒是好事，于是谨夜的识海主动与其融合，顺势利用了这股力量。
“去找她——”
此刻，心底出现另一种声音。这意志在他醒来后仍未消散，反衍生出更多需求。
谨夜皱了皱眉，施展法术探寻他昏迷期间发生的所有事情。片刻后，他明白了一切的缘由。谨夜挑了挑眉，暂且不去想神魂碎片经历的事，走到白时和镜子身边：“你们这段时间，辛苦了。”
“为君上奔波效力，算不上辛苦。”白时拱手而跪，身躯因激动微微颤抖。
谨夜点了点头，点化出两股神力散在白时和镜子身上，磅礴的力量瞬间涌入，将他们这段时间奔波的亏空补足，并凝练了一人一镜的力量本源。这神力纯净又霸道，白时后背一下幻化出属于他原型的羽翼，洁白的翅羽又变大变长一截。而原本话唠的镜子根本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因晋升境界陷入了沉睡。
“君上，您刚苏醒，怎能动用如此……”
修炼到白时的境地，他自然知道君上馈赠他的神力是何等珍贵，但白时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担忧。白时忧心忡忡，谨夜却打断他想说的话，不容他推拒。
“无碍，这是你们应得的。回去后好好炼化。”
谨夜伸手一招，将镜子收入芥子空间中。
“走吧。先回神域。”
玄色衣袂无风而起，掀出无边气势。
“是！”
见君上神力浑厚，似乎比以前更为深不可测，白时便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他应声跟上，暗想，那些胆敢算计君上的小人，这次怕是将体会炼狱的滋味。
*
谨夜回归一事，很快传到玄明界分裂的各个界域。
有人欢喜，有人恐惧，有人难以置信。一时间流言四起，众说纷纭。
但几乎一夜之间，算计过谨夜或瓜分过他势力的几位界主齐齐陨落，所属界域全部并入夜神域麾下。这才让众人确信，曾经玄明界实力最强的谨夜上神真的归来了。
外界纷纷扰扰，那位话题中心却端坐在神域中心的大殿中，独自阖眼休憩。
神魂破碎一事，对谨夜来说不算坏事，那遗失的神魂在虚妄小界中几经打磨，复位后二次拼合，反让他停滞已久的境界有了突破。他的力量趋近顶点，除了不可撼动的几条宇宙法则，没有什么再可限制到谨夜。
然而，他的心境，不再像从前那般平静无澜。
在虚妄小界的经历事无巨细归入他记忆之中，他有了欲望，有了不属于神的丰沛情感。文熙得知他身份后的选择是忘记，他也可以做到这点，他可以更彻底把那些情感记忆遗忘，亦可以顺从心意把喜欢的人带回身边。
但谨夜没有这么做，他只是静静感受，存留于心的快乐、痛苦、相思，欲念……以及，爱。
他在问心。
此刻，谨夜睁开双眼，做了决定。
作为玄明界守护神的时间过于漫长，漫长到他从没想过自己的一生还会有其他可能性。在成为叶谨言、颜夜、甚至叶之琛之后，他误打误撞见到那些现代的、古代的、封建的、文明的人与事，完全区别于玄明界，区别于他的开始。
还有那个于他而言最独特的女孩，是她一次次拯救了他。他曾对她有承诺，有喜欢，有爱。
这一切，让谨夜想试试抛弃神的身份，作为一个“人”生存。
时至今日，已经没有需要他一定去担负的责任了。神域诸民安居乐业，所有威胁被清除干净，他把属于臣民的未来交到他们自己手中，放手又有何不可？
想到这里，谨夜笑了，寂静如深夜的大殿绽放出点点星光。他散去身上神力，注入此界天地，有人慢慢察觉到空气中的神力愈加充沛，而破碎的界域边缘也正缓缓修复。白时感知到这些变化，心觉有异，他带着公务赶到谨夜身边，刚想说些什么，谨夜却朝他摆了摆手。
“我要走了。”谨夜的声音缓慢而笃定，“玄明界诸事再与我无关，那些事情，从前是怎么办的，往后便依旧怎么办吧。”
白时这趟过来，确实是准备把从前各臣将代管的权力交还谨夜，但谨夜未等白时开口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根本没打算收回这些实权。
听君上说要离开，白时竟不是十分意外，他作为与谨夜有契约的神兽，心里往往会提前收到感应。虽心有不舍，但白时向来遵从君上，他躬身一拜，问：“那，您之后有什么打算？”
“去找她。”
谨夜答得利落，白时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君上说的“她”是谁。
“可是，文熙姑娘临别前，已经抹去了之前的记忆。”白时小心翼翼提醒，生怕自己当初做的事被君上怪罪。
谨夜淡淡瞥了白时一眼，继而从容答道：“我知道，那不是大问题。”
想到文熙离开时的坚决，白时默默叹了口气。
他总觉得按君上的性格，想追回文熙姑娘……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
某天醒来，文熙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这梦十分特别，以至于当她睁开眼看到熟悉的寝室，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梦的内容她记不清了，隐隐约约像是和帅哥谈了几场惊心动魄的恋爱。文熙事后反思莫不是她思春了？但无论如何，这都只是生活中的一介插曲，很快，这种奇怪的感觉就被文熙遗忘在脑后。
出人意料的是，那天之后，一直衰运附体的文熙运气突然就好了起来——
买饮料经常“再来一瓶”，微博转抽一定能中，游戏抽卡各种SSR，复习押题也能中。对比之前吃个早餐都会被人不小心泼豆浆的糟运气，近来的文熙简直像开了挂。身边同学见识过几次文熙的好运，把她称作“锦鲤转世”，经常跑来蹭欧气。人缘也因此好了许多。
文熙更愿意把它当成是人品守恒。她在前二十年把倒霉事经历了个遍，现在交好运似乎也说得过去。但她不想滥用运气，也不想当什么锦鲤。
平安是福！能好好活着，不遭遇意外不英年早逝她就很满足了。
从据说有花盆掉下来砸死过学生的宿舍楼前经过时，文熙突然这么想道。
“你好，请等一等。”身后响起一道男声，音色很悦耳。
似乎是在与喊她，文熙愣了一下回过头。
有个男生自不远处走来，他三两步站定在文熙面前，让她看清了他的脸。
男生个子很高，穿着一件绸制白色衬衫和黑色休闲西裤。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是吸引人眼球的发光体。
文熙拿书的手有点抖。
卧槽，好帅。
被帅哥搭讪是不是会消耗人品？不是一般帅哥，是那种人间哪得几回见的神，呃神颜帅哥——
“文熙同学，准备去图书馆？我可以一起吗。”男生朝文熙笑了笑，叫出了她的名字，顺便做了自我介绍，“我叫谨夜。”
啊啊啊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还要和我走一路，虽然你长得很帅，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这样的行为很可疑啊！
文熙下意识想跑。
但听到“谨夜”这两个字，她刚迈出去的脚停了下来。文熙偏头看他，某一瞬间，她觉得这个人很熟悉。他们似乎经历过许多……难忘的故事。
错觉错觉错觉！文小熙，不要看到帅哥就意志不坚定！
文熙用空出的手猛地揉了揉脸，然后干笑几声假装镇定：“哈哈哈不好意思，我不打算去图书馆，我们不顺路。我好像也不认识你。”
谨夜将文熙慌乱无措的表现尽收眼底。她把一切都忘了，但她还是她，如记忆中那般鲜活。
“不记得没关系。”他拉住她的手，“我来找你啦。”
这一次，换他来守护她。
正如寂寂长夜，她星星一般温柔靠近他的无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