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大结局
这亲事在贤王的意思下并不大肆宣扬,可是春天还没过,贤王却染上了恶疾。
御医是带着绝望而来的,看过贤王的病之后,就算他没有染病,也不能再回到宫内当差。
一个伺候贤王的小厮被传染后,再也没人敢接近贤王的卧房,每日进去服侍的人都带着必死的决心,连后事都交代清楚,才战战兢兢的进去伺候。
温银娇跪倒在地苦苦哀求,不肯嫁给贤王。
开玩笑!嫁了贤王,还没做几天王妃就成了寡妇,她年纪轻轻,为何要受这个苦,且不说其他的,若是她近了贤王的身被传染了怎么办。
她不愿陪贤王死。
“请您成全。”温银娇哭得妆容都花了。
旁边的婢女鄙视,自从贤王允诺了婚事之后,对这温银娇以正室的礼仪相待,甚至琼妃计划着纳妾的时还被贤王谢绝,道只要个正室即可。
现在凡是有点家底的,现在谁不是三妻四妾,贤王将不会再娶妾的话摆到明面上说,当时温小姐可以感动得很,现在王爷还没死呢,就忙着要悔婚。
温家人可是什么都不敢说,还特意派人上门来,道成亲大典,若是贤王没问题,一切照旧的,今日这温小姐自顾自的跑来,已经哭了好一会。
琼妃好言相劝,“银娇,你是识大体的,贤王的病,大夫说过并非一点希望都没有,你所付出的情,一定能得到回报。”
温银娇才不管什么回报,她只知道贤王生了会传染人的病,还会死,她才不要做傻事。
琼妃目光闪过一丝狠戾,已经决定的婚事,就算是娶过来具尸体,都得嫁!
这时却有小厮在这时候进来,不敢看痛哭的温银娇,忙说:“贤王刚才吩咐了,道…和温家的婚事做废。”
温银娇千恩万谢,在琼妃的沉默中忙不迭的逃出门去。
琼妃起身,手脚冰凉的朝外走去,踏过积雪渐融的地面,行尸走肉般的走到那禁闭的朱门前。
里头隐隐传来咳嗽声,她两行清泪落下,心痛得无法呼吸。
她的儿…她的儿活不成了!
后几日,贤王连让人伺候都不愿,发了火将人赶走。
小厮们心里都庆幸着,不伺候正好呢,免得还搭上一条命,现在下人经过那朱门,都躲得走的。
一日,难得放晴,春天的太阳并不暖人,但聊胜于无。
琼妃默默坐在六角亭内,她每日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整个贤王府笼罩在一股死气之下。
“主子,门外有个叫章无虞的求见。”
小厮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生怕惊扰了沉思的妇人掉了脑袋。
章无虞踏着暖阳而来,她穿着一身杏红的衣裳,略施粉黛,梳的流苏髻,饰以雅致的珠玉,是死气沉沉的王府里唯一一抹春色。
琼妃看见她,满腔的辛酸一涌而出,那些可恶的下人,没一个是真用心的,唯独面前这人,一定懂她的心碎。
“我儿的命保不住了。”
“我不信。”
琼妃一怔,她都已经接受的事实,这人居然说不信?
章无虞道:“我愿意照顾他,若是他还是撑不住走了,那也当送了一程。”
琼妃神色复杂,“他的病会传染。”
章无虞扯出了一抹笑:“我也知道,要是我也染上了,那就一起走,那时我的身后事,就请主子多多费心。”
琼妃让小厮带章无虞去见贤王,凝视着那一抹杏红的背影,忽的将人喊住。
“无虞,你是我见过最忠心的……孩子。”
琼妃目光柔和,还很脆弱,事到如今,她将章无虞当成是孩子而不是仆人,这个‘孩子’正在救她另一个孩子。
章无虞转身俏皮一笑,“这次我来,并不是因为对您忠诚,而是为了他,所以莫要夸我。”
。……
院落内,腊梅残雪,今日有些暖阳,贤王置身于梅园中,坐在躺椅上,膝上盖着厚厚的毯子,手上捧着鎏金紫色暖炉,正阖眼休憩。
下人均被赶走,诺大的院子里,只有他一人。
身后脚步声细碎,贤王只当是哪个婢女受了母妃的吩咐来,便开口道:“这里用不着你,且退下,就说是我的命令。”
没人应答,鼻息反而有一股梅花幽香窜入,他睁开眼睛,却见章无虞眉目如画,正握着一支梅花,俯身轻笑。
他身体动了动,那未曾变过的深情毫不节制的透过双眸涌出,双唇微微颤抖,墨色的眸死死的锁住日思夜想的脸庞。
暖炉掉在地上,‘哐当’一声打破了沉寂。
。……
章无虞照料戚书望,可谓粗暴。
早晨,丫鬟们端着粥站在门外等着,章无虞来了,问:“大夫不是说了每日早上辰时三刻就要吃早饭,一炷香后喝药,怎么还在这等着。”
丫鬟小声道:“王爷不放话,我们不敢进去。”
章无虞隔着门板听了听,一脚踹开了大门,领着丫鬟们浩浩荡荡的走进屋里。
萧翎睁眼,满脸的戾气。
丫鬟们小心翼翼的后退,害怕被波及。
萧翎沉默的坐起,垂着头,咳嗽声阵阵,空气里异常的诡异沉默,好半响沙哑的声音传来。
“茶。”
丫鬟们忙不迭的去倒茶,好奇这忽然出现在府里的姑娘是谁,居然如此大胆,更神奇的是,贤王居然不发火。
漱口洗脸的萧翎沉默的被章无虞摆弄着,丫鬟们的心渐渐放下,大家有预感,有章姑娘在,贤王是不会发火的。
吃早饭时,捧着粥碗的丫鬟有些抗拒,不想靠近床榻。
章无虞伸手让人把粥端来,勺子搅了搅,哐当又放回去。
“这什么东西,天天吃这个,谁能吃得下。”
丫鬟问;“那去弄些燕窝鱼翅来?大夫说只能吃清淡的,就是燕窝鱼翅也不能多吃。”
章无虞摆手,“没事,去弄些咸萝卜干,咸菜头之类的,剁碎了放点油炒香。”
丫鬟们不敢应,那咸菜都是下等人吃的,贤王可是尊贵之躯。
她们还在犹豫,却见贤王摆手,便也不敢说什么,忙去做。
这一天早上,丫鬟们第一次看见贤王把整碗粥都给吃了。
汤药很苦,萧翎也不扭捏,端起来就喝,刚放下碗嘴里就被塞了颗糖渍莲子。
“我问过大夫,你的病总呆在室内也不好,若是没风,多晒太阳是好的。”
“我不去。”
萧翎并不想出去,生病之后,他知晓自己消瘦得厉害。
“去把躺椅摆好,炉子什么的也都生好。”
“章姑娘,王爷刚才说他不想去。”
婢女小声的提醒,章无虞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蹦出话来。
“王爷他什么都没说。”
萧翎:…
婢女:……
萧翎是宠章无虞的,所以不愿拂了她的好意,转移到花园后,他被安置得很妥当,这园内景色他早就看腻,也不想欣赏,于是阖眼休憩,耳中却听得章无虞中气十足的声音。
“伺候王爷的婢女和小厮都跟我来,绕着这花园跑几圈,大夫说了,体质强了才不容易传染,让王爷赏赏花,咱们走。”
下人们怯怯的看向王爷,谁都怕传染,但大家都不敢说,宁愿平日里躲着。
本以为王爷会生气,却没想萧翎却露出个淡淡的笑。
章无虞可没空看他笑,领着下人们绕着花园开始跑步。
一大早,琼妃还没近院子就听见闹哄哄的脚步声,管家来报,说是新来的章姑娘正带着大家跑步。
“大夫说了,要静养。”
管家忙道:“奴才这就去办。”
琼妃扫了眼花丛中看着章无虞跑步的贤王,摆摆手示意不用,领着人转身而去。
自从章无虞来了之后,死气沉沉的贤王府很热闹,每日跟着花园跑的下人队伍越发的壮大,而且时不时会有些事不得不请示卧床修养的贤王,比如某一日有小厮来报,说章无虞想进书屋,下人们不知该不该放人进去。
萧翎:“锁砸了。”
小厮领命而去,不一会书房处传出乒乒乓乓的声音,从此书房再无锁。
又某一日,章无虞组织几个手艺好的婢女弄了个厨艺大赛,评委自然就是贤王萧翎。
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上了后,今日颇感身体舒适了些的萧翎举起筷子。
“干什么?”
章无虞一边把菜挪远一边道:
“只是让你看看菜色,大夫说了,这些重油的东西你不能吃。”
举着筷子的萧翎就这么看着章无虞在面前大快朵颐。
章无虞也有把贤王气得叫大夫的时候。
在闲暇时,章无虞有时会捧着一本小儿学的《千字文》坐在床榻边认字,有不懂的时候会让卧床休息的萧翎教一教。
有时候丫鬟们进来添茶的时,看见贤王半卧在榻上,乌发披散,修长的指尖点着书本轻声解释着某一词的意思,章无虞垂眸频频点点头听得很认真。
下人们都不去打扰这岁月静好的画面,直到某一天从屋内传来贤王的怒吼以及咳嗽声。
“这字读‘凹’读凹,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那一日,章无虞还是被琼妃罚站三个时辰,而且规定以后只能拿《三字经》之类的书去问贤王。
那次惩罚才刚过一炷香的时间,还在生病的贤王坐在软轿上亲自来带走了章无虞,且好似因为出了院子,病情加重,往后琼妃再也不敢罚章无虞。
内探将这些消息全数禀告给宫内的盛帝时,后者笑得前俯后仰。
“宫里无聊,要不赐这章无虞一个妃子身份罢了。”
一旁的罗易面色微变,希望盛帝只是说说而已,现在贤王确实没有争夺帝位的心,但如果章无虞真的被弄进宫内,那人恐怕不要命都得造反,不死不休。
“皇上,三思。”
“朕也就说说。”
盛帝只想当皇帝,美人哪里有皇帝重要。
“皇上,如今贤王重病,正是根除他的好机会。”
大殿内,气氛因罗易的话而渐渐凝固,盛帝执着在朱砂笔垂眸批改公文。
“若是他死了,正好;如果命大也是他的造化,当初他放虎归山,如今在这皇宫内,纵是他有多少精兵,想动朕也不容易。”
罗易松了口气,听盛帝的意思是不会加害贤王,当然,贤王手里还有遗诏,盛帝也忌惮贤王他命人私底下给章无虞带了封信,让人放心。
收到信件的时候,章无虞就在贤王门外。
萧翎即便生病,也不愿让人伺候洗澡。
听见屋内椅子被带倒的声音,章无虞忙推门而入。
萧翎要进浴桶时因体力不支不慎摔倒,身上也是衣衫尽除,看见章无虞后脸色大变,撑起双臂拉过地上衣料,沉声喝:“出去!”
章无虞立刻退了出去。
萧翎狠狠捶地,不愿让章无虞看到自己没用的样子,却还是失策。
章无虞很快进来,眼上蒙着纱布,摸索到萧翎身边,触碰到他冰凉的手臂时,两人都微微一颤。
萧翎不再失控,冷静道:“去叫两个小厮来。”
“小厮不在院内,来了还要费一些功夫,你不能在地上着凉。”
“那就去叫几个丫鬟进来。”
被丫鬟看到这没用的样子,总比被章无虞看到的好。
章无虞顿了顿,“我不愿意让别的女人看你的身体。”
萧翎一怔,没再反驳,费力的站起攀着浴盆,他低声问:“你心里可还记挂着戚镜?”
“镜哥不久前已经成亲,如今我的心里没有别人。”
察觉人成功跨进了浴盆里,章无虞松了口气,正欲解开蒙在眼上的纱布,手腕却被一股力道扯过,她失重朝前倾。
萧翎一手压住她的后脑,吻向章无虞的额头,随后放手,满眼都是爱意。
“若是此次死不了,给本王一个机会。”
章无虞扯下纱巾,先是怒瞪,随后面颊无端飞上两朵红晕,转身离开,却也没说拒绝的话。
今年的春来得急,章无虞到了贤王府衙一个多月后,日头一日比一日好,眼光充足,每年都有春雨,今年的春雨也少。
花园里,腊梅已经扯下,换上山茶花以及水仙,整座园子弥漫着淡淡的香。
一日清晨,章无虞没有如期到萧翎的房内,婢女说是睡过头。
吃了早饭,又有御医来看诊,笑着说:“贤王身体倒是一日比一日见好,如此下去,痊愈指日可待,这药可不能停。”
琼妃听了心花怒放,忙着给御医准备大礼,还让人立刻去附近寺庙捐善款。
一整个早上都没见到章无虞,萧翎命人去请。
屋里忽然跑进来个五六岁的孩童,手里握着根惟妙惟肖的竹蜻蜓。
萧翎大喝:“站住。”
男童吓着,站在门槛不敢动。
一个妇女冲了过来抱住男童,随后管家还有几个小厮惶恐的进来跪了一地。
“王爷饶命!这娃本是厨娘家的,偶尔会来送饭,每次都是乖乖在下人呆的后院里,今日不知怎的犯糊涂,居然跑到前院来。”
厨娘捂住男童的嘴,不敢让人哭出声。
“今后不许无关人间进府。”
下人们磕头应了。
萧翎脸色稍霁,“找个大夫看看,无大碍了才放回家。”
他看向竹蜻蜓,眉毛一扬。
孩子被带走,还得了些压惊的赏钱,那竹蜻蜓也到了萧翎的手里。
他把玩着竹蜻蜓,想起当年他刚出宫,第一次见到这玩意惊为天人,还被章无虞嗤笑的往事。
那人嘲笑过后还编了只竹蜻蜓,要认错又死要面子不肯说。
听见脚步声,他面带笑意抬头,却只见小厮不见章无虞。
“王爷,章姑娘今日出府去了,说是有事要办,快的明日就回来,慢的得好几天。”
萧翎凌厉的视线让下人心虚得挪开目光。
章无虞从今日早上就发烧咳嗽,下人猜疑是被传染了恶疾,琼妃吩咐不许告诉贤王。
萧翎体虚,拄着拐杖下了软轿,下人想阻止,却被贤王可怕的视线震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