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结局
“陛下,当年魏国公私藏前朝余孽,还将知晓此事的下人和士兵全部杀害。”白发苍苍的老人跪倒在地,”我那兄弟为他出生入死却最后落得个这样的下场!若非当年末将在战场上受伤昏死过去,也难逃一死啊!”
君澜目光落在了跪在地上一脸死气的萧愈身上:“国公大人,他说的可都是真的?”
萧愈闭上眼睛,不作回应。
君澜冷笑一声,从象征着皇权的位子上起身,来到萧愈的身前:“你当你藏得好……”君澜说着,从怀中掏出那枚玉佩放在萧愈的眼前,“萧大人,睁开眼睛看看,是这玉佩吧,若是朕没记错,此玉佩该是成对的,另一块在您的义子,容大人身上。”
萧愈猛地睁眼,怒视着君澜:“你这个女人,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的是萧大人啊。”君澜起身,背对着跪在地上的几个人,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内,“魏国公萧愈,私藏前朝余孽,祸乱宫廷。买官鬻爵、杀害朝廷重臣……传朕之命,诛萧家九族。”
君澜的声音如滚珠一般砸在殿内,也砸在殿中人的心里。
“爹……爹……不要啊!陛下!陛下!”原本还算安静的萧极听到君澜的话突然挣扎起来,“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萧极跪着爬到萧愈的身边,摇晃着形似枯草的萧愈:“爹,容与……容与呢,让他来救我们啊,让容与来救我们啊!”
君澜回身冷眼看着嚎哭不止的男人,唇边勾起讥笑的弧度,声音却是彻骨的冷:“带走。”
殿中的人被押走,云修来到君澜身边道:“宁温将军已到邺京。”
“嗯。”君澜微笑,唇边却是嗜血的冷意,“该解决跟在容与萧愈身后的那群杂碎了。凡与萧愈容与有关联的,一个不留。。”
她还记得那日老师撞柱而亡,底下那群容与的走狗那般幸灾乐祸的眼神。
也的确,大齐的朝堂,该重新洗牌了。
丞相府
范望急匆匆的回到府中冲进容与的书房,将手中的信件交到容与的手上:“大人……小的回来时,听说萧大人已经被陛下押起来了……”
容与面上虽一派沉着冷静,打开信纸的手却已控制不住地抖动。
在看清信中内容之后,容与的面色瞬间一片煞白。
手中的信纸如折了翼的蝴蝶,落到了他脚边。
“大人……您没事吧……”见容与面色骤变,范望心中惶惶,刚刚来到容与的身边,房门便被人一脚踹了开。
“大胆!”范望一惊,立刻挡在了容与的身前,在看清首先走进门来的君澜后,愣在了原地,“陛……陛下。”
“拿下!”君澜一声令下,便有人上前摁住了范望的双肩,将他拖到了一遍。
君澜缓缓走到容与的身前,望着容与煞白的脸色,轻笑一声问道:“容大人这是特意在等着朕?”君澜说着,目光瞥见容与脚边的纸张,君澜弯腰将其捡起。
看清楚信上的字,君澜倒也不惊讶,只是抬眼对上容与一双如黑洞般的双眼,道:“还是被容大人发现了……只是有些迟了啊。”
容与就站在原处,唇上没有一丝血色,他就定定地注视着一脸虚伪笑意的君澜,一声不吭。
“容大人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哦……或者说朕该叫你……皇太孙苏容与?”君澜说着,从怀中拿出玉佩,弯腰将它系在了容与的腰间。
“世人都说陌上人玉如,朕早早便觉得,如玉公子形容的就该是容大人这样的人。只是容大人有一张玉面,可是没有心啊。如今这玉物归原主,它与容大人倒也般配。”君澜直起腰来,拍了拍手,继续道,“既然容大人没有什么要交代的,那就带容大人走吧。”
君澜说完,转身吩咐士兵带容与离开,容与却在这时候开了口。
他的声音沙哑,望着君澜的背影,道了一声:“君澜。”
在容与的眼里,君澜的身影缓缓与当年桃树下的小女孩重合,小女孩笑着跳到他的身边,一双大眼睛望着他,里面藏着无数星光,她声音软软:“小哥哥,等我长大嫁给你好不好。你可要等我呀。”
君澜回头,与容与相望。
两个人的距离不远,君澜在那一瞬间好似看到容与的眼中有一抹水光闪过。
“保重。”容与看着她,微微勾了勾嘴角,然后自己转身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他的桃桃,一直好好的。
君澜在后面看着他慢慢走到阳光之下,恍惚之间她看到多少年前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白衣少年弯腰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殿下,功课还没做完,怎么又睡着了?”
那时候她握着他的的衣角,轻声求他:“容与,这太难了,你帮帮我……”
太医院
君澜就坐在方悦的身旁,方悦筛选着药材走到哪里,君澜的目光就跟到哪里。
“陛下,民女真的不知道萧颜在哪里。”实在受不了君澜如锋芒般的目光,方悦无奈停下手中的动作,解释道。
“朕派人搜遍了皇宫,没有发现他。”君澜冷冷地开口,意思就是我没找到他,你把他藏哪里去了。
方悦不知该如何与君澜解释,只能道:“陛下,草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草民的师父与他师父是师兄弟,草民与他也算是一起长大。他这人从小就脾气怪异闷得慌,有什么事情也不会与旁人说,受伤了也只会自己藏起来偷偷疗伤……”
感受到君澜带着凉意的目光,方悦叹了口气交代:“上一回是草民恰巧在南安固关采药,他从山崖坠下,还剩一口气尚存,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就非要来皇宫,他那性子又冷又犟,我劝也劝不住他,只得同意他跟来。”
从太医院出来,天空之上飘起了雪花。
君澜就这样茫然地走在雪中,心底冰凉一片。
脑海之中是方悦的话:“他这人虽不爱说话,却傲的很。就算是死,他也不会愿意死到你眼前。草民说一句不好听的,他一个人偷偷躲进角落里死也不是没可能……”
这一场雪下了很久,整个邺京城都被覆盖了一片苍茫的白。
直到三月份,皇宫中飞檐上的冰锥才开始消融,滴滴答答有节奏地落个不停。
天牢沉重的铁门门被打开,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容与抬起眼眸,望向缓缓走近的人。
君澜打量着眼前的人,他披散着一头的墨发,身着一身囚服,没有曾经的那般潇洒俊逸,却一如既往地淡然平静。
君澜记起那日他喝多伏在她的肩头与她讲述他名字的来历,她从来都觉得“容与”这二字只有与他最相配。
“你来了。”容与开口,声音虚弱沙哑。
“嗯。”君澜与容与隔着铁门面对面站着,淡淡应道。两人似是多年未见的老友,随意地打了一声招呼。
瞥见君澜手上托盘中的酒杯,容与笑了笑:“陛下这还带了礼物?”
“今日是容大人的生辰。朕特意带了宫里最好的美酒。”君澜回道。
也是两年前的今日,她亲耳在他的口中听到那锥心的话。
两年前的今天她从大火熊熊燃烧的寝殿一头扎进冰冷刺骨的河水中。
“大人?”关在另一边的范望听到声响,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在看到君澜手中的酒杯时慌了起来,“陛……陛下……您这是……”
“陛下,我家大人他从未想过要伤害陛下……他……”范望跪倒在地,拍打着铁门,“陛下,陛下,我家大人他是有苦衷的,求求您,不要……”
“容与,两年前的大火,是你放的吗?”君澜不理会范望的哭喊,只是望着容与的双眼问道。
容与微微笑:“是与不是,对陛下来说,重要吗?”
“呵……也是……”君澜自嘲冷笑一声,“对朕来说,是与不是,都没有什么意义了。无论是他靖王,还是你容与,因为你们只能到这里了。”
君澜说着,亲手为容与斟了杯酒,她拿起酒杯,伸过铁门,停在容与的身前:“容大人,请吧……”
“大人,不要!大人!”另一边范望疯了一般捶打着铁门大喊,“陛下,大人他之所以这么做,全是为了给……”
“范望!”容与出声,打断了范望的话,“不要再说了。”
他伸手接过容与递来的酒杯,有一瞬间,两人的指尖接触,是同样的冰凉。
容与望着手中酒杯中倒影出来的自己的影子,视线逐渐模糊。在范望的嘶吼中他将杯中酒仰头饮尽,一滴水滴从他的下颚处滑落坠入衣衫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酒杯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响在了君澜的心里。
君澜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指尖却在酒杯坠地的那一刻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不敢在这里多逗留,也没有勇气再看一眼他那充满笑意又绝望的眼神。
君澜逃似的转身离开,步伐凌乱。
君澜走得太快,没有听到嘴角渗出血迹、缓缓滑倒的容与在她的身后轻声唤了她一声:“桃桃……”
宣德一年初春,曾经的权相容与死于狱中。萧家几百口人,男人尽数被斩,女人和孩子发配边疆。
与右相、魏国公有关系的朝臣人人自危,被查出参与谋反之人被诛三族。
朝堂之上的大臣,一夕之间少了一半。
宣德一年春末夏初,皇帝颁布两道罪己诏,一道为先帝所出,一道为宣德帝所出。
世人皆惊平靖王、除奸相的宣德皇帝竟然是一位女子。
同时皇帝还颁布一道圣旨,设置女子科举,有才能的女子可通过科举入朝为官。
一道圣旨使大齐好学风气盛行。
盛夏时节,暑气难耐,君澜坐在乾坤殿上也热的胸闷。而殿下的大臣们还在为她的终身大事吵得没完没了。
“陛下,您的婚事不单单是您的事情,还是我大齐黎民百姓之事。”几位老臣一起上前,语气如此严肃,让君澜不知怎样推脱。
“陛下,张大人和温大人说的没错,宁将军怎么想?”这边又有一位大臣站出,顺便还想拉着宁温与他们站到统一战线。
宁温尴尬地看了一眼君澜,却也是同其他大臣一样上前一步:“臣以为……云修云大统领是不错的人选。”
宁温此话一出,底下瞬间一片哗然。
刚刚发言的大臣也没想到这个宁温竟然先下手为强,直接给皇帝推荐上了,想了想他也不能落败:“陛下,臣的长子……”
“陈大人,您那长子前日还出入春楼,还是莫要拿到台面上了吧。陛下臣的侄子……”
“陛下……臣……”
“不若仿照选秀之事,为陛下觅得一位良人如何,看陛下的选择吧。”突然有人提议。
众臣竟然纷纷赞同。
君澜被这群人吵得头疼:“算了,这件事情就交由礼部处理,退朝。”
……
君澜不得不承认,她这手下办事效率着实是快,这才距她吩咐下去不过几日,就有了这宫宴。
君澜看着这些个纨绔公子哥,又是一阵头疼,随意找了个身子不舒服的借口,君澜从宴上溜了出去。
芙蓉园是大齐御花园的一部分,园中盛产荷花。
大片的荷花开的正艳,有含苞待的花放如二八年华少女羞红了脸,也有游鱼锦鲤戏于荷叶间。
园中飘荡着阵阵的清香。
君澜伴卧在亭中小憩,这睡意才刚刚袭来,便被一阵吆喝声吵醒。
君澜蹙眉,是哪个王八蛋敢扰她清净,在这里都不得闲。
“你不长眼吗?撞了本公子还不说话,冷着一张脸给谁看呢,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哑巴吗?小爷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
君澜起身遥遥看去,只见湖对面岸边站着两名男子,其中一位紫衣少年指着另一位蓝衣男子破口大骂。
而被骂的蓝衣男子只是安静笔直地站在那处,一声不回。
兴许是紫衣男子觉得一个人骂实在无趣,最后跺了跺脚后便转头离开,只留下蓝衣男子站在原地。
一阵清风吹过,湖中荷花轻颤,湖上的垂柳顺风摇曳。
湖对岸的男子似是察觉到了君澜的视线,转过头来。
视线交汇的那一刻,君澜身子僵在了原地,眼睛却不受控制地湿润了。
那样熟悉的眉眼,那样熟悉的人啊。
萧颜……
萧颜冲她笑笑,他一双桃花眼弯成新月,眸中映着的是潋滟的湖光。
君澜眸中水汽氤氲,她看到萧颜在湖的另一岸张了张嘴说了句什么。虽然距离有些远她听不清他的声音,但是她却知道,他说的是:“阿澜,我回来了。”
“阿澜,我回来了。这一次我依旧没有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