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月季。
华盛和Joe的婚礼订在一个月后,地点选在了他们最初相遇的法国。
他们提前半个月就去了法国,赵芮生正好带伤休假,和Joe一起来的。
华盛是新郎,处置好国内的相关安排后要晚几天才到。
婚礼的大多事宜都是华盛在安排,Joe基本上不需要怎么操心,只需要做出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的选择就好了,可往往就这么看似简单的事情,都能难上她半天。
“Joe,你可真幸福。”赵芮生懒散躺在沙发上,腿已经拆了石膏,但还是行动不便,高高的靠在沙发扶手上,这已经是她第N次发出这样的感慨了。
Joe笑了笑:“你也可以。”
赵芮生还没回答,房间的门就从外打开,秦钊进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两个怀抱着各色花种的人,对Joe说:“Joe,你看看,选哪些?”
赵芮生生无可恋的收回视线:“不可能了,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有秦钊这号死缠烂打的人物在,她看不到幸福的光芒向自己靠近。
她自怜自艾的把杂志扣在自己的脸上,闭上眼睛。
秦钊走近,拿走她脸上的杂志,迎面洒进白色的光,她不用睁眼去看就知道是谁,无奈的抬起手背遮住眼睛。
“困了?”秦钊把杂志放在茶几上,摊开的页数停留在她刚才看的那里。
赵芮生闭着眼睛不答。
Joe一边选花,一边替她答:“她今早九点起的。”
现在才十一点,距离她起床才过去两小时,困是不成立的。
“没吃早餐?”这个问题,秦钊问的是Joe。
Joe立马伸手,不接受秦钊眼神的质问和指控:“没吃不能怪我,她说没胃口。”
“早餐准备的什么?”
Joe斜过来一眼:“秦钊,你能不能公平公正一点,你为了女人就这么不客气的质问你姐?”
而且这还不是第一次了。
“你是欺负华盛不在这里么?”Joe难得也委屈了起来。
秦钊低沉笑一声:“她是病人,你迁就些。”
“我不。”Joe的小情绪也上来了,在各色的花种面前更是犯起了选择困难症。
按理来说捧花选白玫瑰就可以,但是Joe不愿落俗套,说要选几种搭在一起要别出心裁,但是这一选,又犯起了难。
“把花放在这里吧,我一会再选。”Joe最后也还没做出决定 。
秦钊见她愁挑花都愁两天了,替她动了动脑筋,提议道:“不如就鸢尾?”
Joe:“嗯?”
“香根鸢尾?”
“嗯?”听上去还不错的样子,Joe从由每一种花捆扎成花束的花堆里挑出香根鸢尾。
赵芮生看过去,问:“为什么是香根鸢尾?”
“法国的国花。”秦钊答。
原来如此。她点了点头。
秦钊的视线落在她的侧脸上:“你喜欢什么?”
问题跳转的很自然,她也就自然而然的答上了:“月季。”
月季——花中王后。
后又觉得不对劲,望向秦钊,秦钊得到回答,满意的收回了视线。
从此以后,她每天都会收到一朵娇艳欲滴的月季花。
秦钊扔下国内公司的事情来到法国也没闲着,很多事情都需要远程处理,尽管人在这里,忙起来的时候一待就能在书房待上半天。
Joe也说他其实没必要一起跟来,但他没听进去,也不听劝。
这几天巴黎的天气不太好,从前两天开始都是阴沉沉的,乌云密布了好几天,说是有一场大雨要下。
早上拉开窗帘的时候,大粒的雨滴砸在玻璃窗面上,散开成一朵水花,然后化成水渍缓慢滴落。
这场雨终于下了,雨过才会天晴,到时候还能看到彩虹。
赵芮生睡眼惺忪的去洗漱,准备下楼吃早餐。
打开门却意外的没有在门把上看到提前插放好的月季。
阴雨天适合睡觉,难道秦钊也有睡过头的一天?
正这样想着,她扶着扶手下楼,看到Joe早就开始忙活的身影,她今天的任务应该是挑婚礼上要用的甜点。
“Morning.”
“早。”
Joe扫了她一眼后就又投入甜点款式的挑选,而后又回过视线,确定她两手空空:“花呢?”
赵芮生:“……”
Joe有点疑惑又有点不满的开口:“阿钊不是每天早上都会送你一枝花的么?今天怎么没有?”
赵芮生声音明显低下来:“没人要他天天送。”
Joe笑一声:“先吃早餐吧,回头我替你教训他。”
赵芮生:“…不用,我才不稀罕他的花。”
Joe意味声长的看向装饰柜上的花瓶,里面摆放着秦钊送的每一朵花。
知道Joe的意思,赵芮生似乎是想用行动证明自己说的不稀罕是真的,径直走过去,拿起花瓶就往外走。
“诶?你干什么去?”Joe上前要拦她。
“扔了。”
“啊?”Joe一惊:“好好的,扔了干什么?”
“我不稀罕。”她言之凿凿。
Joe立马改口:“好好,不能可惜了花不是,扔了还不如放在这里让它自然凋零呢。”
赵芮生没听,固执的要往外走。
居住的是一栋二层别墅,在郊外,带一座不大不小的后花园。
她连花带瓶的扔进了后花园。
回来的时候,身上都被雨打湿了。
刚才Joe给秦钊打了个电话,那边没人接,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也没下来吃早餐,从早上开始就没见到他的身影,按理来说不应该,于是就让人上去找他。
视线落在赵芮生打了半湿的身上,Joe深深的叹了口气:“何必呢?”
替她找来毛巾和吹风机:“上去换一件衣服吧。”
赵芮生摇头,任由Joe帮她吹着头发,自己用干毛巾擦身上:“我饿了。”
难得听她说饿,Joe也就没有再说花的事情。
钟点工上楼去找秦钊,说秦钊不在房间,也没在书房,看门口的车也不在,似乎是很早之前就已经出门了。
“他能去哪?”Joe问。
赵芮生漠不关心的低头吃早餐。
Joe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知道她还在因为刚才花的事情带着情绪。
“算了,不管他了。”
“今天的雨真大,本来还想出去逛逛。”Joe换了个话题。
赵芮生回答说:“是啊,你选好要甜点了么?”
“没呢,还差餐前的没选。”
“我看看。”
跳过不愉快的话题,早餐后两个人窝在沙发里挑选了一天的甜点。
每一样都精致诱人,秀色可餐,用Joe的话来说就是:米其林的甜点师真的太懂怎么抓住人的心了。
两个人下午两点才吃午饭,因为是下雨天,窝在家里也察觉不到外面的天气有多恶劣,只知道天色暗的快。
“这个秦钊,消失一天了。”Joe又给秦钊打了个电话,还是没有人接。
直到天色骤沉,步入夜色,窗外雨打玻璃的声音还是持续不断的激烈。
门口才传来车子行驶进前院的声音。
已经快晚上十点了。
秦钊开门进来的时候,赵芮生和Joe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剧狗血无聊,其实是在等秦钊。
“你去哪了?”Joe率先起身,赵芮生目光紧锁在荧屏上,看的很投入的样子。
“怎么这幅样子?”Joe看到秦钊这湿漉漉的一身,走过去:“出门没带伞么?”
“忘了。”开口的嗓音也是沙哑的,被冷风无情灌成的。
雨大,秦钊是刚才下车的时候被打湿的。
只是除去浑身上下是湿的以外 ,他的裤腿上都是泥,头发凌乱,双手背在身后,得体的形象全无。
秦钊的视线落在沙发上的人身上。
Joe看到秦钊身后藏着的东西后,秒懂:“我困了,先上楼去了。”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还站在玄关处滴水的秦钊,还有面无表情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赵芮生。
Joe在上楼前覆在秦钊耳边低声说:“有点不开心,哄哄。”她说的是赵芮生。
秦钊缓步走至她身后,带着一股风雨里的寒气。
“还没睡?”
电视剧正好演完,她拿起遥控器胡乱的换频道,散漫的嗯一声。
似乎是总换不到想看的节目,她蹙起了眉心,透着淡淡的不悦。
突然从身后伸出一朵月季,花朵盛放的很大,香味也很浓郁,初闻还以为是迪奥香水,停下几秒后,才觉得它的香味更醇,透着凉意,直钻鼻尖,很清爽;花瓣上沾有细微的雨滴,但看得出来它被保护的很好。
“今天突然暴雨,花圃那边没提前准备好措施,运输过来的花枝被雨打碎了,我就去了马利科尔纳市镇重新摘了一朵。”
“镇子不近,又因为天气的原因,回来晚了,对不起。”秦钊喑哑的嗓音带着风雨的沧桑,却又掩不住温柔,轻柔缓慢的在她身后解释道。
那朵花就这么送到她的面前。
从巴黎到马利科尔纳镇有多远,她不是不知道,但是期间的遥远路程和糟糕的天气都被他简单的两个字“不近”一笔带过,他只在乎结果要能给到她这束月季。
而给她的要是最好的,花瓣残缺不行,不是的当天采摘的不行,花相不好不行。
当把最好的捧到她面前后,他还因为送晚了,对她说了句对不起。
秦钊多骄傲的一个人啊,也在她面前低了头。
赵芮生拿住遥控器的手紧紧收力,盯着那朵月季看了好一会,嘴角紧绷着,沉默。
良久才吐出一句:“疯子。”
见她终于说话了,也就意味着气消了,秦钊把花交到她手上,绕过沙发走至她面前,因为身上是湿的,他没靠太近。
“之前的呢?”秦钊问。
他刚才看到装饰柜上的花瓶不见了,所以才问的。
“扔了。”她答。
“扔哪了?”他没不快,反倒一直很温柔,带着耐心。
很具诚意的认错者的姿态。
她看着眼前狼狈的秦钊,嗓音里憋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声音很闷:“后花园。”
秦钊点了下头:“我去找回来。”说着就转身了。
赵芮生的视线跟在秦钊身上,嘴里的那句话死死卡着,吞不下去也说不出来。
秦钊很快就回来,这次身上彻底的湿透了,嘴角衔着笑,手上拿着白色的瓷瓶,里面完完好好的插着他送的每一枝花。
在他没回来的每一秒,都分外的长,无声的似要把她淹没。
她把视线从月季花上移至秦钊,他冲她笑一声:“看,花被人收在了檐下,还好,没被雨淋到。”
他一路走过来,留下一条水渍,他浑然不在意。
她看着他把花瓶放回原来的位置,好一会才说:“你是不是蠢。”
声音不受控制的有点哽咽,很不自然的响起:“我就扔在了栏杆边,你看不见么?”
明明是想要气势汹汹的骂一句,开口却变成了不忍加重情绪的埋怨。
秦钊微微一怔,回头望向她,原来她没扔。
他低笑出声,狼狈的姿态也掩盖不住他上扬起来的好看嘴角。
她第一次发现,他笑起来其实很好看,应该多笑。
她垂下视线,看着手里的月季,她没有想到他的随便一提,就会这么认真。
本来郁结了一天的心情,此时变得复杂又凌乱。
秦钊走至她面前,蹲下,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哄着她:“以后我保证不会迟早,行不行?”
眼泪,不受控制的就掉了下来。
秦钊皱眉,看着她落泪立马就要伸手去擦,但身上是湿的,担心会打湿到她,手足无措的又收了回来。
“芮生…”嗓音喑哑,心疼极了。
赵芮生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哭,抬起手背擦去泪渍,直勾勾的盯着秦钊,泪眼婆娑的指控:“秦钊,你这个混蛋!”
“我让你离我远一点你听不明白么?总是干扰我的心情!”
这个指控,秦钊甘之如饴。
他抽过一张纸轻轻替她擦:“那我以后尽量不让你有坏心情。”
他信誓旦旦的模样。
她不屑的嗤一声:“自以为是。”
秦钊垂眸柔下视线看她:“你为什么哭?”
“不知道,眼睛看电视看酸了。”她强行找来一个理由。
秦钊轻笑,没揭穿也没继续问下去。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她突然沉下脸,不悦的看着他:“湿成这样,难看死了。”
秦钊笑:“那你先去休息。”
“你管我休不休息。”听上去,满是傲娇。
秦钊拿过一侧的毛巾,那是早上她擦过的那条。
她看了眼,没说什么,看着秦钊胡乱擦着。
“疯子。”她又骂了一句。
秦钊眼底溢着笑:“嗯。”
“你以为我是在夸你么,还笑。”
“没有,我喜欢听你骂我。”
赵芮生:“……”
秦钊身上湿透了,光是擦根本于事无补,但他还不肯上楼去洗澡。
赵芮生反应过来他是在等自己先上楼休息,于是关了电视,把那朵月季插进了花瓶后,就上楼:“我困了,先上去睡了。”
秦钊跟在她身后,送她到房间门口。
“晚安。”
赵芮生看着他,狼狈之下的面容清俊又凌冽,缓缓的回应:“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