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稀罕。
秦钊一脚踢在旁边人的椅子腿上:“眼瞎?”
见秦钊颜色难看,男生笑了笑坐下没再说了。
视线再往那个方向扫过去,赵芮生一脸的淡漠,侧身听欧普阳说了两句话,提了下唇。
旁边的人和事,似乎和她没多大关系。
和刚才在舞台上的感觉很不同,此刻的她身上油生着一股疏离和长长的距离感。
从头到尾,他盯着她看了这么久,是个人早就能注意到了,但是她根本没有要回一眼的意思。
陌生人?
不,她直接把他当成了空气。
吕朦朦在秦钊耳边说了句什么话,他没听清楚,却也适时带回了他的视线。
秦钊垂眼,闷声喝下一大口酒,觉得没味儿,他皱着眉把酒放回去,让人换成了白兰地。
“喝这么高啊?”吕朦朦关切的问,没有落下他眼底的烦躁。
秦钊没回,径直喝下一大口。
平时喝的浓度都没这么高,猛然灌下一杯还有点刺嗓子。
他掀起眼帘朝旁边望去一眼,赵芮生在和华盛碰杯,看上去其乐融融。
学期已经过半,下半学期就面临着换班的问题了,是他们这个年龄阶段自主做出的人生中第一个重要选择。
在这之前的狂欢,都被精确到分秒的珍惜。
楼下大厅是酣畅淋漓的欢闹,华盛请了主持人在下面主持活动,互动的炸开了锅。
楼上就只有他们所在的包厢亮着灯,酒杯碰撞的声音和笑成一片的说话声与楼下大同小异。
年少时的回忆,总是在繁多的功课背后,偷着乐。
所有人都对赵芮生的试镜闭口不提,有着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赵芮生刚坐下那会还有点沉浸在舞台上的状态,没回过情绪。
后来周围人笑着闹着,她也跟着松开了嘴角,笑的眉眼生花。
却感受不出来温度。
酒已经换了好几轮,华盛的话一开始就撂下了,只要喝不倒RED,酒随意喝。
豪情万丈的口吻里透着喝倒酒吧也无所谓的爽快。
大家鼓掌称好,各国洋酒、名酒,敢喝的不敢喝的都不客气的放开了喝。
赵芮生被氛围带动,只要有人敬酒都来者不拒。华盛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句不想喝了就别喝,大抵意思是不用勉强。赵芮生笑着扬了下杯子:“小老板小看我?”
华盛也笑:“也是,你的酒量应该不需要我担心。”
赵芮生其实已经有点犯晕,酒精在全身上下乱窜,活跃了神经,让她看上去兴致高了几分。
只是她笑的有多灿烂,眉眼间就藏下多少阴郁。
周围人说话太吵,她凑近华盛在他耳边说了句:“谢谢。”
华盛依旧是笑着,他知道她谢的是什么。
“敬你。”赵芮生举起酒杯。
她今晚喝的都是烈酒。
和华盛碰完杯,仰头喝下。因为喝的急,也喝的多了,眉心微微一拧。
旁边又有人叫了一声:“芮生,来,我也敬你一杯,我可也是你的忠实粉丝啊!”
男生的声音宏亮,盖过周围人的玩笑声。
在表达纯粹真切的爱意时,人都是这般直接坦荡。
赵芮生扬唇迎上,杯壁间碰出清脆的响声。
“赵芮生。”一道冷冽的声线陡然止住她的动作。
循声看过去,是秦钊阴沉着的脸。
也是今晚相对而言最安静的存在。
很少说话,也很少搭理人,只是偶尔自己闷声喝几口酒。
不知道谁惹了这位爷,所以明眼人也不敢往枪口上撞。
赵芮生的动作只顿了一下,听清楚那道声音是谁的之后,充耳未闻的继续喝下,对敬酒的男生提醒说:“我干了。”
敬酒的男生迟钝了下也干了。
把秦钊忽略得不着痕迹。
桌上重新恢复至刚才的热闹场景。
秦钊手中握住酒杯的手逐渐收力,手背上的青筋明显的凸起,突然抬起,往桌面上重重的一磕。
吕朦朦正打算跟秦钊说话,被他的这一举止吓了一跳。
所有人都看过来。
华盛皱眉摇了下头。
“赵芮生。”秦钊望向赵芮生,一字一句清晰有力的又喊了遍。
华盛在秦钊背后停下,见秦钊今晚就揪着赵芮生不放,正要劝两句。
只听见他说:“我们算算清楚。”
华盛不自然的凝了下眉,这句话、这个场景,怎么这么似曾相识。
那天赵芮生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今天我们当着大家的面,把账算清楚。”
只不过说这话的人现在换成了秦钊。
华盛本来要说的话到了嘴边,干咳两声,换成了:“你们之间有什么账要算?”
也是和那天一模一样的问题。
赵芮生喝完杯中的酒就坐下了,视线依旧没往秦钊身上放。
秦钊眼神带刺,要把她看穿似的。
欧普阳早就对他忍无可忍,推开椅子起身,对秦钊说:“秦钊!出去打一架!”
秦钊视线一分没挪,没听见一样。
他仍是问赵芮生:“算不算?”
“秦钊!你给我…”
“不算。”赵芮生头也没抬,两个字简洁明了的打断欧普阳的咆哮,也清晰传进在座每个人的耳朵。
秦钊憋了一肚子的气,到底在气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
今晚就光是看到她这张脸 ,就易燃易爆炸。
刻意不去看,偏是忍不住。
就这矛盾劲,让他越憋越火大。
“赵芮生,你别给我摆架子。”他冷声道。
谁都知道秦钊脾气差,所以平时相处能避就避,不惹着他。
但是眼下他和赵芮生的过节,似乎已经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怎么看,都是赵芮生比较吃亏。
赵芮生始终不愿搭理的态度在外人看来,也是一种退让。
而秦钊是在咄咄逼人不肯罢休。
虽然内心有想法,却也不敢直接说出来,神色紧张的看着两个人。
秦钊话落下后,赵芮生默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要回应的意思。
吕朦朦见状,抬手扶上秦钊的手臂,是刻意放柔了的语调:“钊,别跟这种人计较。”
这种人。
这三个字充满了鄙夷和冷讽。
“哪种人?”赵芮生突然斜了一眼过来,夹杂着冰块似的寒。
吕朦朦不屑的耸了下肩:“就这种咯。”
随即她又扭头跟秦钊说话:“钊,别…”
话还没有说完,赵芮生突然将手边的酒杯狠狠摔在大理石地板上,传出清脆响亮的破碎声。
这一举止,比刚才秦钊将酒杯撞上玻璃转盘还要轰动。
让人呼吸一凝。
赵芮生抬起头,面色泛红,眼神里透着股很少出现的狠劲,她咬字很重,从嗓间直直的逼出来一个字:“算。”
这是对秦钊说的。
她看着他,声线沉的没有一点温度:“秦钊,你算得清么?”
透着一种嘲讽和轻蔑,毫无遮拦。
秦钊始终阴着脸,直到她终于看向他的时候,他的脸色才终于有了变化。
暗橘色的暖光从头顶洒下来,他的面色逐渐缓和,眸色透亮。
华盛看着秦钊的侧脸,默声呷了一口酒。
这次,他没拦。
他们旁若无人的对视着,一个眼神冰冷,一个眼神锐利,看不到丝毫要握手言欢的意思。
秦钊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而是直接开始步入正题。
“照片的事情,吕朦。”他把手臂从吕朦朦的碰触下拿回来,视线没变,叫了声吕朦朦。
吕朦朦脸色立即变得难看起来。
上次秦钊跟她说要有个交代,她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这么多双的眼睛,齐刷刷的往她身上落。
那句对不起,她说不出口。
死咬着唇,尝试的低声喊了句:“钊…”
秦钊无动于衷,冷峻的侧脸显露出他没有在商量。
“我…”
“呵。”赵芮生冷笑一声,扫了眼吕朦朦,觉得可笑的垂下眼帘,重新倒了杯酒,动作缓慢优雅,仿佛刚才摔杯子的跟她不是同一个人。
这一声笑,笑的刺耳。
秦钊盯着她的动作,下颚线紧绷成一条冷然的弧度。
赵芮生一边继续手中的动作,一边慢慢的说:“这就是你说的算账?”
“让别人来替你道歉?”
“秦钊,不必。”
她摇了摇杯中的酒,嘴角微扬,全无笑意。
一字一句慢慢的从红唇中飘出来:“我不稀罕。”
火。药味十足。
挑衅度满值。
秦钊看着她扬着下巴,又喝下一整杯红酒。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秦钊肯定要掀桌子大发雷霆的时候,他突然问:“我的呢?”
赵芮生手臂在空中微微一滞。
异样的动作稍纵即逝,但还是没有落过秦钊的眼底。
他又问了句:“要不要?”
说不意外是骗人的。
秦钊的这两句话,总共六个字,在谁的耳朵里听起来都像是弹。药似的炸开,惊天动地。
秦钊道歉?
前所未闻。
这是值得载入史册的一幕。
华盛听了都不由的侧目看过去,眸色复杂又变得凝重起来。
秦钊看着赵芮生的眼睛,看到她眼中的迷离和漂浮不定的情绪,很淡,但是他看了一晚上,识破得轻轻松松。
赵芮生将空杯子放回到桌面,双手交叠起来放在跟前,嘴角扬着她今晚复制粘贴似的弧度,对上他的视线,仍不以为然。
这句道歉,她也不稀罕。
空气静止了数十秒,所有人都在等着赵芮生的回答。
也在等着出乎他们意料的和平结局。
只是,出乎意料是必然,和平结局是幻象。
秦钊整张脸冷下来,戾声道:“想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