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一份报道
第一份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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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欣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从小连一个戳她一指头的人都没有, 后来谈恋爱, 罗根将她当小孩子哄,最多也就拿手指戳戳宋欣而已,连包都不让她背着。
钻心咒实在是太痛了, 可是宋欣艰难地忍着,她疼得浑身都蜷缩了起来,额角的头发全都汗湿着,绑着她的绳子不知什么时候碎裂, 宋欣痛苦地在地上颤抖着抱紧自己的身体。
可是宋欣是个能吃苦的人。
她认定了的事儿就不会变, 哪怕撞破了南墙也不会回头, 宋欣在地上苦捱,蹭得脸上全是灰,浑身痉挛着, 心里肺里撕裂般的痛楚, 宋欣只觉得疼得脑子都在嗡嗡叫。
仓库外雨水连绵,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 那种痛终于停了。
宋欣模模糊糊地睁开泪眼, 发现这个昏暗的仓库终于只剩她一个人。
那两个人大约是幻影移形走了,宋欣没有手机, 没有钱, 疼得浑身虚脱,连动一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宋欣终于疼得哭了出来,她哇地哭出声, 然后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仓库外连绵地下着漆黑的雨水,宋欣一边哭一边往前走,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先给罗根打电话,还是先给爸爸妈妈打电话呢?
真的好疼啊。宋欣哭着想,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往前走。
原野犹如吃人的乌黑野兽,宋欣被淋得透湿,步履蹒跚,然后她砰地一声摔在地上。
宋欣身上破皮了好几处,刚刚又砰地摔在了一块尖锐的石头上,膝盖上汩汩地流血。宋欣当即就委屈得鼻尖发红。
可是在这种地方摔倒,哪怕哭断了气,也不会有人能听到。
还不如留着体力去找村落,去了之后就说……就说,遭到了抢劫吧,宋欣头发湿透,摸着黑往前走,她两条腿都虚软无力,然后她终于在漆黑的连绵落雨之中看到了一簇灯光。
暖黄的灯在山坡下明明灭灭,宋欣又摔了一跤,好在这次摔在了柔软的黑泥上,只是把衣服弄得极为狼狈。
不知走了多久,宋欣终于走到了街上,她已经又累又虚弱,钻心咒的余韵仍然在胸腔里回荡,呼吸时都痛。然后宋欣模糊地发现,她走到的地方是霍格莫德。
霍格莫德的深夜,宋欣淋得浑身透湿,咬了咬牙,又咬着牙往城堡的方向走。
罗伯特绑架的太过嚣张,居然就在霍格莫德,宋欣心想,然后感觉鼻腔里刀割似的疼痛,宋欣看着自己磨破了皮的手腕,好不容易止住血,却又被雨水冲的发白的膝盖上的伤口,宋欣想——这样应该也是不够的,不够赎罪,可是。
可是摆脱了啊。
摆脱了罗伯特的驱使,守住了自己的良心。
宋欣眼泪和雨水糊了满脸,可那种狂喜和幸福忽地涌了上来,宋欣沙哑地哭出了声。
这世上幼稚的事情是那么的多,几乎每堵墙都是给那些幼稚的人准备的,让他们撞得头破血流。
要避开那些墙只能圆滑为人,必要时昧着良心处世,然而宋欣宁可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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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欣敲响城堡的大门,落雨的夜里,宋欣听到城堡的小门吱呀一声打开,费尔奇挑着灯笼站在城门前,抱着洛丽丝夫人,问宋欣道:
“你就是今天被绑架的那个变种人学生?”
宋欣点了点头,虚脱道:“是……是我。”
费尔奇尖叫道:“找到了!找到了——!”
费尔奇丢下了洛丽丝夫人,似乎想冲回城堡报信,但是他紧接着又倒了回来,将宋欣的手腕一扯,提着灯笼就拉着宋欣往城堡里跑。
“都在找你!”费尔奇声音有些苍老,他喘着粗气道:“没想到你自己回来了……冷的话我去厨房里给你端点茶,小精灵都睡了,但是肯定还有些吃的……”
宋欣跑都跑不动,但是费尔奇拖着她一路跑向温暖的回廊,又跑去给宋欣拿毯子,让宋欣包着。
宋欣听德拉科说起过费尔奇。他是霍格沃茨的管理员,是个哑炮——总是阴阴沉沉的,无论是哪个学院的学生都不喜欢他,费尔奇老抱着他的那只猫,尤其喜欢擦拭他办公室里的那些鞭刑的吊环,此时忙着给浑身湿透的宋欣泡茶。
费尔奇说:“我已经让猫头鹰去报信了,你在我这里等等——现在城堡里没几个人,只有校长和几个老师还在,加糖吗?”
宋欣脸色煞白,头发湿漉漉地披散着,活像个女鬼,艰难地点了点头。
费尔奇叹息一声,然后给宋欣的杯子里加了三块方糖。
宋欣冻得哆哆嗦嗦地说:“是、是不是太多了……?”
费尔奇掀起眼皮,望向宋欣,阴森地说:“多吗?”
宋欣被他吓了一跳:“……我、我平时只加一块……”
费尔奇:“难过的时候吃点糖,心情好。”
宋欣一呆,捧过那杯滚烫的、甜的腻人的茶,小声说了一句谢谢。古堡之中火光摇曳,风吹过长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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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欣裹着格兰芬多的毯子,在格兰芬多塔楼里坐着。她坐的笔直,眉眼垂着,纤长的睫毛阴影一片,脑袋一点一点的,却不上去睡觉,在公共休息室里等人。
雷声穿过落雨的长夜与黎明,在城堡上方化为万千雨滴。
宋欣不愿去睡觉,她在这里等罗根,宋欣已经非常疲惫,感觉自己做了一番大事还受了一番折磨,钻心咒并不是念完了余韵就会消失,而是会一直不断地折磨她,虽然那感觉越来越轻,但仍是疼。
哈利曾说起他在霍格沃茨做五年生时被一个丑老太太关禁闭,那个叫乌姆里奇的丑老太给了他一支会划破他手背的笔,那支笔一开始写那句‘I must not tell lies’时转瞬就会愈合,但那种创伤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同一个位置——那伤口就会血淋淋地敞着了。
钻心咒也是如此,宋欣想,半个小时的撕心裂肺,现在连喘气都觉得艰难。
然后宋欣匀着气儿,听到身后的门咔哒一声,罗根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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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根浑身是水,背心被黏在身上,看到宋欣先是一顿。
那姑娘坐在火炉边,腰背挺直,犹如一杆笔直的竹子,气质却犹如松柏一般,罗根从未见过那样的宋欣。宋欣本是格有点儿娇嫩的女孩子,笑起来有点儿甜,有点儿粘人,生涩而年轻的模样。
罗根:“……小朋友?”
宋欣一呆,脑袋抬了起来。
罗根一看那动作,心里一软,问宋欣:“小朋友,怎么逃出来的?”
他放软了动作,走到宋欣面前时却发现她身上都是泥,膝盖上一个冲得发白的伤痕,肉都露在外面,面色苍白,眼睫敛着。
“他们——”罗根血往天灵盖涌,“你还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
宋欣没有说话,然后她那层松柏一般的外壳崩裂,宋欣抬起伤痕累累的细胳膊,柔软地抱住了罗根的腰。
罗根顿了下,伸出哆嗦的手摸了摸宋欣潮潮的头发。
宋欣小声说:“抱抱。”
罗根结实的胳膊发着抖,他单膝跪地,揽着宋欣,然后他感到这个女孩子浑身都在发烫,瘦的仿佛只剩一把骨头似的。
罗根怕弄疼了宋欣,以手指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他听到宋欣瑟缩呜咽了一声,然后他肩膀湿了。
罗根只觉得心里的一块,犹如哗啦啦垮了个彻底,那角落酸涩又温柔。
罗根:“怎么了……?”
他不知道怎么说话,只是手有些抖,只能抱着宋欣,宋欣蜷缩在他怀里,眼泪像滚豆子似的一滴滴往下落,她肩膀颤抖着,哭得像个小孩子。
“罗根——”宋欣把鼻涕眼泪往他身上蹭:“抱抱,呜……呜抱抱……”
金刚狼摸着宋欣的脑袋说:“好,抱……乖。”
然后金刚狼先生将他的姑娘抱了起来,宋欣埋在他怀里以一个充满依赖的姿态蹭了又蹭,然后小声说:
“……钻心咒,好疼啊……”
宋欣说着,颤抖着抱紧了他的脖子,金刚狼的瞳孔瞬间紧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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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根将宋欣抱回了自己的住处。
他住在格兰芬多塔楼的一个男寝里,男寝里有五张床,床上挂着猩红的帷幔,帷幔上以金线绣着狮子,他捡了一张靠窗的床睡觉,宋欣哆哆嗦嗦地被他抱过去,罗根胳膊结实,安抚地抚摸宋欣的后背。
罗根·豪利特把宋欣抱到自己睡的那张床上,在宋欣额头上吻了吻。
然后罗根从自己柜子里抽出件干净衬衫,宋欣艰难地脱了脏衣服,她连躲开金刚狼的视线的精力都没有,当着罗根的面就把衣服换了。
罗根并未回避,宋欣□□的后背皮肤仿佛被人用砂纸磨过,后背后心处一片淤血。
罗根问:“你记不记得那两个人的脸?”
宋欣皮肤碰一下都疼,虚弱地摇了摇头:“我描述不来。”
宋欣换完衣服又脱了湿哒哒的、满是淤泥的短裤,她两条小腿上伤痕累累,一看就是摔的。
罗根拿了红药水和棉棒来,他愤怒得几乎要发狂,可是宋欣坐在这里,套着他的衬衫,眼睛红肿,面色苍白,只有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发红,嘴唇都有些肿——罗根哪里都去不了。
宋欣委屈地说:“我、我想睡觉了。”
罗根:“你睡,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宋欣说:“你会不会对我做禽兽的事情?”
罗根怒道:“会。”
宋欣大义凛然道:“那我就醒着!人生这样的时刻我怎么能睡觉呢!”
罗根用棉签使劲一戳她的伤口,宋欣顿时疼得呜一声。
“还贫?”罗根气得发抖,恨不得把宋欣这脑子下线的东西戳个骨碌,“那两个人到底是谁?你怎么逃出来的?你现在有没有力气说?没有就明天早上。”
罗根又问:“他们打了你几下?”
罗根单膝跪在床头,手里捏着宋欣柔软温凉的脚,姿态野性,在她脚上使劲捏了捏。
宋欣诚实地说:“记不清了……”
“可是……”宋欣困倦地说:“我赢了。”
宋欣重复道:“我没有打败他们,可是我赢了。”
宋欣面色苍白如纸,不敢一口气说太多话,她胸腔仍在疼痛,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抽气声。
“你不问为什么吗?”宋欣执着地问,“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赢了?”
罗根抬眼看了看宋欣,说:“这无关紧要,你要是有功夫说这个,不如说说那几个人长得怎样。”
宋欣:“我记不得了!”
然后宋欣呆了呆,问:“……等等,罗根,你为什么会带着红药水?你明明不会受伤——”
罗根·豪利特把红药水瓶拧上,把宋欣往床上一推,忍着怒火,哑着嗓子道:“老子他妈给你带的。闭上嘴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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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窗外仍在下雨,宋欣蜷在罗根怀里,烧得嘴唇发抖。
他的姑娘脸色惨白,只有嘴唇是鲜红而干裂的,眼睛里烧得都是水,罗根·豪利特以凉水浸着她的额头,宋欣烧到迷迷糊糊的,甚至有点说胡话。
“妈妈……”宋欣眼睫颤动:“……妈妈。”
罗根温和地叹了口气,说:“我在。”
宋欣说:“有,有人欺负我……”
罗根·豪利特:“……”
罗根说:“我记着呢。”
宋欣迷迷糊糊地往他怀里钻,天地间雨声淅淅沥沥,罗根低下头在宋欣额头上试了试温度,然后在她干裂的唇上迷恋地吻了吻。
宋欣并不知道这个亲吻,她模糊地喊了一声罗根,然后伸手抱住了罗根的脖子。
夜色深重,屋里烛火摇曳,金刚狼端着洗毛巾的水盆,与宋欣放肆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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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欣的梦里挤满了各种动物,险些把宋欣压死在梦里。她只是模模糊糊地记得发生的片段,从她第一次被罗伯特摁在车里绑走开始,遇到罗根,相亲,纽约东河的夜晚,伦敦绽放的黄月季——
最后化成罗伯特·华莱士的影子,他说:“我要让你身败名裂。”
宋欣说:“我去你妈的吧!”
……
宋欣幽幽转醒时,发现自己仍在格兰芬多塔楼,只有罗根半闭着眼躺在她身侧,宋欣微微一动,胸腔仍然发疼,却并不是那么严重了。
清晨金黄的阳光洒了进来,罗根揽着宋欣睡觉,疲乏地闭着眼睛,金光在他毛发上拢着。
宋欣心里难言酸涩,抬起胳膊,轻轻抱住了罗根。
罗根顿时睁眼!
宋欣不好意思地说:“……你、你睡嘛,我大概退烧了……”
罗根揉了揉眉心,继而复杂地看了宋欣一眼,然后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她。
“看看。”罗根淡淡道:“虽然你应该养病,但我认为你得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Amber檑的……地|雷……网站是不是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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