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番外二170

  对此,她颇感不愉,甚至有些心烦气躁。

  盛修颐则直直看着她,半晌才道:“你知道我没有此意。”

  东瑗唇角就挑了些许冷笑,道:“你既然没有此意,那么你不要插手。范姨娘的事,倘若我处置不当,你再来管,我并无异议。可你这样,叫我以后怎么做事?天和,你并不是这样的人……”

  东瑗一开始语气强悍,可瞧着他清澈眸子里带了几分无奈的懊恼,东瑗的心又是一软。

  他是这个年代的士大夫,他所有的自尊不是东瑗能想象的。

  他心里的纠结与挣扎,也许比他表现出来的更加严重。

  也许后世的男人对那种事无所谓,而盛修颐却感到莫大的耻辱。这样的耻辱,令他在东瑗面前都无法开口,足见他心里的痛楚。

  东瑗不能用自己的价值观去要求盛修颐对范姨娘宽容。

  她深吸一口气,又道:“天和,不管范姨娘如何,芸香已经送了出去。她现在寻死觅活,若是出了事,传了出去,咱们家清誉受损。天和,你只当不知道,我心中有数……”

  盛修颐错愕望着东瑗,显然对东瑗说那句“我心中有数”很是怀疑。他想了想,欲言又止,始终不知该说什么。

  对那件事,他讳莫如深,连提起半句都觉得难堪。

  东瑗就点点头,看着他,道:“范姨娘和芸香有些不堪,所以范姨娘舍不得芸香离开。你却不能容忍芸香留在范姨娘身边……天和,世间之大,这种事并非首例,我曾经也有耳闻。”

  盛修颐更是错愕。

  他险些就要问出谁家还有这种事发生,东瑗是从哪里听说的。

  他怎么没有听说过?

  比起薛东瑗一个整日关在内宅的女子,他所见、所闻应该远远比东瑗知道的多。

  可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他兀自将眼底的惊讶遮掩,沉默须臾才道:“你说的不错。这等事,我已经看着兴平王的面子,对她一再容忍。上次那个春柳,我已经对她仁慈一次。这次,若是还不给她教训,我们府里岂不是要成为满京城的笑话!”

  原来这件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

  春柳,就是当初范姨娘到盛家时,兴平王送给她的陪嫁丫鬟。

  听说范姨娘和春柳曾经一处学弹唱。春柳出身官家,落魄后才被迫卖身为奴,不仅仅长得花容月貌,还学得满腹诗词,是那些歌姬里比较出色的。

  兴平王对春柳也是心仪已久。

  只是兴平王妃管得紧,兴平王得不到春柳。最后不知是何缘故,春柳就给了范姨娘做陪嫁,送到了盛家。

  而后,她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无缘无故被盛修颐撵走。

  撵走春柳,才把芸香从静摄院拨过去服侍范姨娘。

  范姨娘总说春柳不好,可却又时时提起她。这些话,都是最近东瑗才叫人打听出来的。

  现在看来,春柳被盛修颐撵出去的原因,已经一目了然。

  范姨娘和春柳的关系,已经超出了主仆。只要被外人知道,就会给盛家带来莫大的笑话,盛修颐不能容忍。

  他把春柳撵走,又从自己院子里最老实本分的丫鬟里挑选了芸香去服侍范姨娘,大约也是想防微杜渐。

  可范姨娘对盛修颐不上心,却芸香却有了感情。

  如今芸香要出嫁,她再也不像春柳被撵走的时候那样沉默不作为。她可能是觉得,自己花了那么多时间,时常思念春柳。既然这样,还不如放手一搏,图个痛快。

  这样的痛快,在这个人言可畏的年代,盛家又是这等高门,是不可能给她的。

  “天和,交给我来办吧。”东瑗上前一步,捏了捏他的手,声音轻柔却带着鼓舞人心的力量,“不管如何处理她,先请了太医来给她瞧瞧。她若是真的死了,又是一场风波。”

  盛修颐眸子变幻着,半晌没有开口。

  他还是不同意救活范姨娘。既然她要寻死,那是自作孽。她原本就不值得盛修颐救她。

  他甚至希望她死了,一了百了,不用替她遮掩。

  可转念一想,他的姨娘几人,陶姨娘送去庄子上,盛修颐没有打算再接她回来;倘若范姨娘再去世,旁人又该攻击他了。

  他现在是太子少师,也许用不了多久,他就是帝师。他的地位一日日攀升,后背打击他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他也不想授人以柄。

  “天和,范姨娘是兴平王送给你的。”东瑗声音更加低柔,“如果将来和兴平王有了冲突,谁知道不是一次反击的利器?”

  盛修颐一愣。

  他看着东瑗,就见她美目里噙了几分狡黠。

  也许范姨娘留下来,对盛修颐有用;也许是块绊脚石。可薛东瑗想要的,就是让盛修颐和盛家尽量避免被人攻讦。

  她挖空了心思保证家宅的平静。

  盛修颐反握住东瑗的手,终于平静下来:“你去办吧。”

  而后,他去了小书房看书,等待东瑗回来。

  东瑗道是,带着蔷薇,去了范姨娘的院子。

  第223节和睦

  东瑗去了范姨娘的院子,她把丫鬟们留在屋外,两人在屋里小述片刻,范姨娘的情绪稳定下来。

  太医连夜给她救治,她不算配合,却也不闹,安安静静吃药。

  再然后,她好似一块投入湖心的小石,掀起片刻涟漪后,归入了平静。

  除了东瑗屋里的和姨娘们小院的,其他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盛夫人甚至都没有听说。

  不过也瞒不住有心人的眼睛。

  二奶奶葛氏对这件事略有耳闻。

  没过几日,再跟盛夫人请安后,她和东瑗一起从元阳阁出来,就问东瑗:“大嫂,听说前几日你那里请了太医。是哪位姨娘不好了?”

  东瑗请太医,是说她自己有些积食,并未说姨娘不好。

  二奶奶这样问,可见心中有数。

  东瑗只得装糊涂,笑道:“二弟妹听错了,只是我略感不适,并没有谁不好。”

  她对二奶奶很客气。

  二奶奶没有在盛夫人面前问,而是单独出来后再问,东瑗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敌意减轻不少。既然二奶奶愿意迈一小步,东瑗也愿意进一步。妯娌之间,难道非要你死我活么?

  做妯娌快两年,东瑗和二奶奶的关系一直比较生疏。

  虽然二奶奶有不是,东瑗难道就没有错?

  她也是有错的。

  任何人对于外来者都比较抵触。

  而东瑗这个外来者,从前为了在盛家站稳脚跟,费尽心思讨好盛夫人和盛修颐。避免元昌帝给她带来危机。她在讨好盛夫人的同时,取代了二奶奶葛氏在盛夫人心中的地位,甚至得到了比二奶奶葛氏更多的信任。

  二奶奶不喜她,也是人之常情。

  可东瑗从未为了改善她和二奶奶的关系而努力过。

  她从前自顾不暇。担惊受怕,没有心思去做什么。如今,难道还要任由妯娌关系继续恶化?

  二奶奶一改常态。没有在盛夫人屋子里当众挑刺,难道不是对东瑗的敬重?

  她有了一分敬重,东瑗愿意回敬三分。

  想着,心底的情愫被触动,东瑗笑容更添几分和软:“二弟妹,最近蕙姐儿的绣活做得如何?她还跟七弟妹学扎花么?”

  盛乐蕙曾经跟二房的七奶奶学扎花,东瑗是知道的。

  话题并没有冷却。而是从姨娘们身上转移到孩子身上,颇有几分拉家常的意味。

  二奶奶微微一愣。

  她记忆中的薛氏,永远是一张笑得无懈可击的脸,带着侯门千金的矜贵。二奶奶从薛氏进门第一天起,就不喜欢她。

  更多的。是嫉妒她。

  嫉妒她的身份,虽然她只是填房,却是镇显侯府最受疼爱的小姐。她是政治弄权下的牺牲品,否则依着她的容貌与身份,不可能嫁到盛家,给盛修颐做继室的。

  也嫉妒她的容貌。二奶奶见过的女子不算多,却从未见过像薛氏这样的佳丽。她的外貌,令人惊艳。二奶奶时常觉得她的好运气,来源于她外貌给人的好感。倘若她也是个平常人。她能得到这么多么?

  对于薛氏,二奶奶除了嫉妒、不平,还有种无法接近的自卑。

  而薛氏,在婆婆面前对二奶奶忍让,博得好名声,背后却也强势。二奶奶对她也心生敬畏。

  她有着显赫的娘家。又有婆婆的喜爱,公公的认可,丈夫的宠溺,让二奶奶感觉自己跟她不是同类之人。

  薛氏好似一直高高再上,让二奶奶望尘莫及。

  虽然她不肯承认。

  像这样转移话题,主动问起蕙姐儿,好似要跟二奶奶拉家常的事,薛氏从未做过。二奶奶不由心底警惕她的目的。

  二奶奶看了眼薛东瑗。

  看久了,也觉得她的容貌不会让人惊艳到窒息,却也是很漂亮。眉目精致如画,眼底有了一份温和的笑,透出几分亲昵。

  二奶奶又微愣,薛东瑗可从来没有这样对她过。

  想着,她不免怀疑薛东瑗的动机。

  可耳边,莫名想起二爷的话:我只是通房生的,虽然养在母亲名下,将来和大哥、三弟同样分得家产。可爹爹不喜欢我,这是人尽皆知的。偌大的侯府,明面上的东西咱们能分到,暗地里还有多少好处,咱们永远都别想。

  你若是聪明,就好好孝顺娘、讨好大嫂,将来蕙姐儿也有个依靠。倘若你总是犯糊涂,娘和大嫂都不喜欢你,等到分家那日,咱们的日子也算到了尽头。我在爹爹手里,永远是不能翻身的,他是不会给我出头的机会。

  这么多年,你还看不出来么?爹爹恨我入骨。他恨我身份低微,却养在娘亲名下,占了嫡子的名分。我这样的身份,盛家你永远是不能掌权的。娘就算有心疼你,她还能为你你和爹爹起争执?

  你无故和薛氏争什么?争赢了,你能赢得整个盛家?不能,争赢了,只能在娘心里落下得理不饶人的印象;若是争输了,就得罪了大哥和薛氏。以后咱们分出去过,蕙姐儿出嫁后,既无兄弟依靠,又无权势娘家撑腰,还不是任人欺凌?

  就算为了蕙姐儿,你在薛氏面前服软又能如何?

  想着这些,二奶奶心里生出几分苦涩:二爷从前也想过和大哥争的,可看透了爹爹对他的厌恶后,二爷算是彻底放弃了。他不想再去贪恋什么,只想和大哥、三弟处理好关系。

  二爷都认命,二奶奶就更加只得认命。

  她今日问薛氏关于太医的话,不过是她隐约听到范姨娘勾引盛修颐不成,被薛氏禁足的闲话,想拿出去给薛氏添堵,看薛氏的笑话。

  她也想警告薛氏,不要以为盛府可以一手遮天,她薛氏做的事,二奶奶葛氏一清二楚,瞒不过二奶奶的眼睛!若是想要继续在婆婆面前装好人,就要在二奶奶面前规矩点。

  可想着,自己又觉得太无聊。虽然她不喜欢薛氏,但是这样的添堵和警告,能给她和薛氏的处境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完全不能,只会让薛氏不快,不会让薛氏低头。

  因为薛氏完全没有求和的立场。

  她已经高高超出了二奶奶的视线,她站在盛家的高处。她是世子夫人,将来的盛昌侯夫人,这点二奶奶永远无法改变。就算盛修颐现在暴毙,薛氏还有儿子,爵位永远留在大房,没有二爷和二奶奶的份。

  二则,她娘家显赫。她堂姐是皇后,胞妹是宠妃。就算她在盛家不如意,也可以分出去单过。也许将来封爵,只是皇后娘娘一句话而已。她的身份地位,二奶奶撼不动。

  真的也要认命么?任由薛氏这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女娃娃压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么?

  看着薛氏脸上的笑,二奶奶心思百转千回,最终,她放弃了自己挑刺的初衷,笑着回应东瑗:“是啊,蕙姐儿还跟七弟妹学扎花。要不,让她给大哥大嫂做双袜吧。她扎花虽然不及芸姐儿手巧,也是她的心意。”

  从开始的挑衅到现在的送礼,这样的转变让东瑗也吃了一惊。

  原来人都不希望身边总是藏着一个对自己充满敌视的人。

  只要你愿意主动一点示好,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至少她是这样看待二奶奶的。

  “蕙姐儿年纪小,给我们做袜就不必了,别累着孩子。”东瑗婉言拒绝,又笑道,“要是蕙姐儿能抽出空闲,能替诚哥儿做条帕子,我倒是感激。我定会留着,等诚哥儿长大了给他媳妇看,这是小时候二姐姐送给诚哥儿的。”

  家里的大人总会喜欢把孩子小时候意义重大的东西留着,留到孩子长大了追忆童年的美好。

  二奶奶听着东瑗这样说,不免动容。

  一句“二姐姐”让二奶奶心底的防线有所松动。

  蕙姐儿没有亲的兄弟姐妹,二奶奶和二爷百年后,蕙姐儿不是还要依靠堂兄弟们撑腰?

  薛氏愿意让蕙姐儿和诚哥儿亲近,二奶奶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与戒备,心底却松动些许。她爽快道:“行啊。我和蕙姐儿说说。”

  就这样,算是默许了。

  东瑗也会心一笑。

  两人说着话儿,就走到了分岔路口。二奶奶葛氏想去什么,问道:“大嫂,你如今积食好些了么?”

  “好多了,吃了几服药,早就没事。”东瑗笑着道。

  二奶奶颔首,说了几句要注意身体之类的话,带着她的丫鬟转身回了喜桂院。

  东瑗看着她的背影,不由挑了挑唇角微笑。

  蔷薇跟在东瑗身后,把她和二奶奶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等二奶奶走后,她才上前几步,问东瑗:“大奶奶,您说二奶奶是什么意思?”

  东瑗笑道:“她知道我请了太医,自然要问候一番,这不是妯娌间应该的关心?”

  妯娌间应该的关心?

  蔷薇微愣。大奶奶和二奶奶不是一向不太和睦么?

  她想着,就见东瑗回眸,笑道:“蔷薇,我觉得今天的天气特别好……”

  说罢,她也迈步回了静摄院。

  蔷薇缩了缩微寒的手,望着虬枝梢头金灿的阳光,的确今日天气不错。可这样的天气,每日都有,大奶奶怎么突然感叹天气特别好?

  大概是心情特别好吧?

  第224节立场(1)

  二奶奶回了喜桂院,她的丫鬟丁香、冬青服侍她换了家常的褙子。

  葛妈妈亲自沏了碧螺春端到二奶奶手边,却见二奶奶神色泱泱的,好像心里有事,就笑着低声问她:“奶奶想什么?这样入神……”

  二奶奶回神,接了葛妈妈的茶,淡淡说了句没事。

  葛妈妈笑容悄敛,不放心看着二奶奶。二奶奶向来直爽,心里藏不住事。特别是身边只有得意的丫鬟和葛妈妈时,更加不会掩饰自己的不快。

  怎么今日明明瞧着不喜,却强撑说没事?

  葛妈妈偷偷打量数眼二奶奶,只见她时而展眉淡笑,时而蹙眉沉思,这样喜怒不定,倒是第一次见。

  二奶奶片刻才发现葛妈妈和两个大丫鬟神色有异,都在小心翼翼看着她。

  她莞尔:“没事,我就是在想大嫂的话。”

  大奶奶……

  二奶奶和大奶奶一向有罅,葛妈妈几人都是知道的。听到二奶奶说起大奶奶,几个人顿时变得更加严肃,垂了眼睑等着二奶奶的下文。

  却没有人留意到,二奶奶今日说的是大嫂,而不是一向口中的“薛氏”。

  可话到嘴边,二奶奶又咽了下去,精神疲软般说了句:“我进内室趟趟,你们都去吧。”

  说着,起身进了内室。

  葛妈妈几人一头雾水。

  二奶奶略微小睡了会,刚起身,二小姐盛乐蕙就来了。

  她穿着粉藕色碎花对襟褙子。官绿色百褶襕裙,绾了双髻,头上戴着两朵珠花,耳朵上塞了两粒米珠。面容像二奶奶。白净秀丽,不说国色天香,却也是俊妍可人。

  刚满十岁的蕙姐儿。似一朵含苞待放的睡莲,静静矗立也有诱人的芬芳。

  二奶奶犹记蕙姐儿在襁褓中的样子,那么小,转眼间就长成了大姑娘,到了待嫁年纪。

  今年五月前后,二奶奶跟盛夫人提过,想替蕙姐儿说门亲事。盛夫人也答应了,还叫薛东瑗帮忙看看。

第一百二十五章 番外二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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