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你的打算

　　心跳加速，血液流动也是亦然。

　　他从牙齿缝中冒出话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犹豫之后，她轻轻点了点头，“嗯。”

　　所有的力量都被集中在手上，他用尽了全部力气抓着她，后背发麻。韩允谕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过。

　　“你从哪里知道的？”

　　顾晴好眨了眨眼，试图向他漾出一个微笑。

　　却被韩允谕打破，“别勉强自己笑。”

　　他握着自己小臂的力气太大，从小臂传上来的阵痛无法缓解，她终于叫出声来：“疼……”

　　韩允谕倏地松开手，漆黑的双眸紧盯着她。半晌，在她对面坐下。

　　“你知道了什么？”

　　“全部。”

　　“我不是让你好好待着的吗？”

　　“对不起。”

　　“就不能听我的话吗？”

　　“……”

　　“怎么不说话了？”

　　“不知道说什么。”

　　问到两个人都沉默相对的地步了，韩允谕起身关了灯，整个房间重回黑暗。他挪着身子过去，又重新在原地坐下。

　　“阿谕，”顾晴好双手抱着双膝，头低垂着，眼睑微动细小的声音在房间响起，“今天是正月初一，我们那边……是要说新年快乐的。”

　　“所以呢，你还要说什么？”

　　顾晴好缩了缩脖子，把头埋在膝盖上。

　　眼泪落得很慢。

　　一滴、两滴、三滴。

　　沿着脸颊缓缓下落，最后渗入裤子上。

　　“你说啊！”他从来没有用这种音调和顾晴好说话过，生气、暴怒、隐忍。

　　“说不出来吗？要我帮你说是吗？”男子的声音那么沉重，像快石头压在她的身上，“你知道了我和你两个人的事上了头条，你觉得这件事对我影响很大，你想和我分手，对不对？”

　　“你说啊！”

　　他再也憋不住，怒吼了一声，“说啊！”

　　顾晴好缓缓抬起头来，借着窗外的光看他，整个人无力而憔悴，“阿谕，你要为你的未来多做打算的。”

　　韩允谕冷笑：“做什么打算？没有你的打算吗？”

　　顾晴好：“你要当影帝的，怎么可以被这件事影响？他们说的对，是我耽误你了。我没有想过分手，但是——”

　　“——但是阿谕，你真的觉得没关系吗？我的存在真的不会对你有影响吗？那些新闻、那些报道，对你没有影响吗？”

　　“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的，完美、高尚、没有一点的绯闻，向着你的目标前进，你都努力了三年了，我不想成为你的绊脚石。”

　　“你说的对，我们应该分手的。”

　　一直安静的听着的韩允谕笑出声来，“说完了吗？”

　　顾晴好重重的点了下头，即便在夜色中，他的眼睛仍然亮的吓人。

　　想着自己现在一定很难看吧，脸颊上的泪痕和说话时的难过表情……一定不好看啊。

　　她转过头去，想躲避他的视线。

　　“所以，你的决定还是要和我分手？还是说，你要说服我和你分手？”

　　顾晴好的声音嘶哑，“差不多吧。”

　　韩允谕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扭了过来，自己靠近她，“你确定是要和我分手？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表情！顾晴好，你连自己都骗不了还想来骗我！”

　　顾晴好突然嘶吼开来，“那我能怎么办呢？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就决定和我分手？”

　　“没有，我没有。”顾晴好使劲摇头，“我没有想和你分手，我不想和你分手……”

　　她又突然沉默了下来，再张口的时候，说的话又是残忍而伤人的，“可是阿谕，我不知道我们继续在一起，是不是好的？”

　　“我父亲给你打电话了是吗？他让你和我分手对吗？”

　　顾晴好不答。

　　韩允谕又接着说道，“顾晴好，你给我听着，我是没什么能力，在这个圈子里没什么影响力，可是那又怎样，我要保护的人只有一个，我他妈的要是保护不了你我还是不是男人了！”

　　“阿谕……”顾晴好放声大哭了出来，“我能怎么办呢？我能怎么办？”

　　韩允谕两只手把她提起，两个人靠在窗上，韩允谕双眼发红，“你怎样都行，唯一一样就是，不能说分手！”

　　顾晴好被他吓得直哆嗦，因为哭泣整个人都在抖动。

　　韩允谕再也不说话了，松手放开她，转身离开房间。

　　门被合上的一瞬间，门外门内的人，俱都颓然倒下。

　　再也支撑不住了，韩允谕内心像把燃烧的火炬熬到了尽头，再也没有力气发出一点的光。

　　所有的坚强都没有了，顾晴好跌坐在地上。

　　手机的备忘录发出提示声，刚好是00:00。

　　阿谕……生日快乐。

　　顾晴好拭着眼泪，泣不成声的说着断断续续的话，到最后连她自己都分辨不清自己说了什么。

　　只知道，这个冬天太冷了。

　　他们两个……大概走不远了。

　　**

　　宋珈时一脸担忧，他听到了他们两个激烈的吵架声，但是也只是推断出来是吵架而已。

　　连吵架都是用英语，也只有他们了吧。

　　他站在走廊的尽头，看到韩允谕颓然倒下，也看到他……流泪。

　　等等……宋珈时揉了揉眼，他没看错吧！

　　韩允谕掉眼泪了？！

　　他疾步上前，对方看到他到了，抬头惨淡一下，脸上还有滑过的一滴泪痕，“我好像，来不急了。”

　　“什么？”宋珈时没听懂他的话。

　　韩允谕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袖口，嘴角露出邪魅一笑，“宋珈时，通知各媒体，你在一个小时之后开发布会。”

　　“什么？！”

　　宋珈时炸毛了，“一个小时？你开什么玩笑！”

　　韩允谕笑了起来，“我说了，我来不及了。”

　　宋珈时天灵盖被猛地一击，他的智商下线了……来不及什么？他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只有韩允谕一人知，他来不及了。

　　等天一亮，他的父亲就会有所动作，如果等到那个时候召开发布会，他一定没有时间了。

　　这是一场搏斗。

　　韩允谕不能输，要是输了，就是输了全世界。

　　**

　　幸好宋珈时动作利索，二十分钟之后，FSC公关部经理打来电话，“小宋总，所有都已经准备好了。”

　　宋珈时打了个响指，“那就给我等着。”

　　挑眼看韩允谕，“都准备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

　　宋珈时耸肩，“那走吧。”

　　韩允谕落在后面，站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忍不住抬头往楼上卧室门看了几眼，之前他上楼把哭累了的顾晴好抱回卧室睡觉了，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

　　宋珈时拍了他背，催促道：“别看了，回来再看吧。”

　　韩允谕手上的动作加快，终于穿好鞋子，把手放到门把上，一扭——门被打开。

　　门口两侧的夜灯亮着，一辆锃亮的高级轿车停在门的正中央，风雪交加的寒夜，车门被人从里打开，韩一磊走出来。

　　北风凛冽一刮，宋珈时忍不住爆了个粗口，待见到韩一磊时，浑身一僵。

　　“阿谕。”

　　韩允谕看他一眼，“你先走，我随后就来。”

　　宋珈时看了一下他们父子二人之间的氛围，眉头拧了拧，但到底还是嘱咐了一句就走，“早点来。”

　　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相似的黑色高级西装，相似的眉眼，连嘴角的弧度都相似，在暴雪之中，韩允谕突然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您难道不应该在家里吗？”

　　韩一磊把眼镜摘下，“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的，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待在家里吗？”

　　韩允谕冷笑，“我待在家里干嘛？等着您的宣判吗？”

　　“胡闹！”

　　“您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走了。”

　　韩一磊叫住他，“你要去哪里？参加所谓的宋珈时发布会吗？”

　　韩允谕抬脚的动作一僵。

　　又是一阵大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如果你是去参加他的发布会的话，那就不必了。”韩一磊叫保镖过来，四个高大个子的保镖围住韩允谕，“把少爷带到公司去。”

　　韩允谕一个冷眼，“你们敢动我试试！”

　　保镖们上前的脚步果然停了一下，但下一秒韩一磊就开口，“除了脸，别的地方都可以打。”

　　四个人随即冲上前来。

　　一个扫腿，一个过肩摔，但是对方有四个人，韩允一一个前踢的时候在他后方的人就是一个扫堂腿。他单身想要支着身体跳起来，又是一脚提到自己的小臂处，他手顿时无力，咬着牙站起来坚持。

　　右脚向后蹬地，身体重心移到左脚，右脚蹬地顺势屈膝提起，左脚外轴旋转90度，同时，右脚小脚快速踢出——

　　——砰！

　　韩允谕被连踢两脚，倒在了地上。

　　两个人从身后拿出麻绳就开始绑住他的双手双脚，韩允谕的手脚都被人压制着，此刻都动弹不得。

　　“啊！！！”

　　他倒在地上，无力可施的喊着。

　　白雪落在他的眼睑上，韩允谕的怒气无处可发，唯有怒吼能使他宣泄。

　　“你们放开我！”韩允谕挣扎着，“放开我！”

　　四人只是继续着自己的动作，夜色凉人，韩一磊在面前开口，“把少爷带回去。”

　　“是！”

　　上车不过是一步之遥，韩允谕突然开口，声音不大，还是低沉的嗓音，“父亲，你真的要这样对我吗？我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即便知道你不爱我，但是面对这一刻，我是真的很难受。

　　“爸……当我求你一次好吗？”

　　他的软弱，第一次示于他，却被拒绝，“带少爷走。”

　　这一刻，韩允谕的内心成荒岛。

　　他不应该对自己的父亲有任何期待的。可他却卑微的觉得，或许会有一丝希望，或许……他会答应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