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为谁求药
在村口和关旭关星星分开后,我独自一人走进村里。
关村,一条村的人都姓关,只有我姓卫,卫纯祎。
“你回来啦。”关力勇站在他家门口看到我笑着说。
“嗯,我回来了。”阳光刚好从他家楼顶呈斜角倾泻而下。
他在阴影里,我在阳光里,我们隔着光和影,只觉得人生如此令人欢欣。
我煞风景问一句:“我能在你家上个厕所吗?”
“可以啊。”关力勇指指二楼:“你去二楼。”
我熟门熟路找到厕所,刚冲完水就听到外面有惨叫声。
推开窗看到远处篮球场上又有群欧事件。
我纠结要不要管,自不量力强出头的后果可能很惨,在那个男的举砖头要拍下去的时候我什么都不考虑大喊一声“喂”。
拿砖头的男孩转头望着我,他是关村人。
我大声道:“如果你们还打他,我就告诉你爸妈。”
“关你屁事啊。”
“就关我事,你们走不走?不走我马上去你家找你爸妈来。”
“就你多事。”他不爽地把砖丢回砖堆,还是叫其他人走了。
回到家,奶奶躺在床上睡觉。
我先洗澡换衣服才掀饭桌,有煮好的瘦肉青菜粥,还有一条酸菜鱼。
我吃了饭正打算和奶奶说这两天遇见的事,奶奶又咳嗽了。
“你昨晚……咳咳,为……什么不回来?我昨晚……找……找。”奶奶捂着胸口一咳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不知是咳嗽还是生气涨红了脸。
“等等再说,我去找药。”
我翻箱倒柜也找不到药。
“奶奶,你的药呢?”
“药……吃完了。”这时她不咳了。
“我去买。”
“那个医生昨天死了。”奶奶很平静地说这句话,仿佛死的是一只蚂蚁。
“那我找别的医生。”
奶奶望着蚊帐顶道:“你走吧,我给你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被我找到我会杀了你。”
“奶奶,你说什么呢?”我有点错愕,虽然我们不是亲的,奶奶也没有很疼爱我,但我们一起生活了16年,怎么也不可能会杀了我。
“你本来16年前就该死的,我奉命杀你,又不忍心下手,只好带你来这隐性埋名16年,现在主人已经发觉,我必须亲手了结你。念在我们祖孙一场,我给你一个小时逃跑,你快走吧,不要让我追到你,如果追到我不会手软。”
“我去给你买药。”我不等她说什么就冲出家门。
这些话对我来说,打击实在超过我的承受范围,我选择性地忽略掉她说的这些话。
买药,买药,我买到药就好。
我敲响了邻居家叔叔关均的门。
“纯祎是你呀,有什么事吗?”
“四叔,我奶奶又咳嗽了,你知道哪里有医生或者药买吗?”
“有是有。”关均有迟疑。
“那你告诉我他在哪。”
“那有点远,而且我也只是听说,他也不一定会给药你。”
“四叔,你就告诉我地址就行,我自己去看看他愿不愿意卖药给我。”
关均犹豫了一下,说:“这样吧,我骑车带你去。”
“真的?”我大喜。
关均载着我骑自行车大约1个小时后到达一个更偏僻荒凉的竹林外,一条约七米宽的路通向尽头的三层高别墅。
我们下车在这铺满枯竹叶的竹林幽径步行而去。
车轮碾压和脚步踩踏,地上厚厚的枯竹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早上好不容易出来的太阳已经不见,这里显得更幽暗阴森。
“笃笃笃。”四叔代我敲门。
开门的是个高高瘦瘦戴眼镜,身穿黑色宽松套装的花甲之年仍看起精神健康的老人,他和善有礼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关均向左挪一步露出身后的我:“她奶奶咳嗽不止,想来买药。”
“很抱歉,我家公子的药不外售。”夏明微微额首以示歉意。
他并不意外我们是来求药的,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爷爷,我奶奶真的咳得很严重,离我家最近的医生昨天去世了,岛上其余几个医生在别的区,离我家都很远,您能不能就卖我一点点。”我红着眼眶近乎哀求。
夏明皱眉纠结沉思时,他身后传来清越好听的声音:“三伯。”
“先生,有人来求药。”夏明转身道。
夏明错开身影我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是一名看起来二十四五岁的年轻男人,五官精致如刀刻,轮廓分明无一丝瑕疵,瓷白的皮肤如玉石般温润有光泽,身材高大精瘦,比例近乎完美,身着做工精细质量上乘的黑色西服,手拿一把黑伞正弯腰要穿鞋。
我望过去,他抬头刚好和我对视,他似乎定了一下,没有再穿鞋,视线往上平静扫过关均然后直起身,转而问夏明:“什么药?”
“治咳嗽难愈的药。”夏明回道。
“去拿给她。”
“是。”夏明应了一声目光再次转向我:“你稍等,我这就去给你拿。”
“谢谢你。”我向他致谢,我开心地裂嘴笑了:“药多少钱啊?”
“不用钱。”
夏云舟原本打算外出,现在没有必要了,他把伞挂回墙上,鞋也放回鞋柜。
我始终觉得他很熟悉,但又确定我不认识他,当看到他手中的黑色皮鞋,又把注意力投向他身上穿的黑色西装,我脑中瞬间形成一个模糊的影象。
“啊,我记得了。”我欣喜道:“我们昨天在学校见过,当时你坐我旁边。”
我注意到,当我说完这句话时,他嘴角明显悄悄弯了弯。
“你以后遇到困难可以来这里找我,我会帮你。”他如秋水般空明的双眼专注地看着我说。
我呆愣愣点了点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句话,明明我们才第二次见面,什么关系都没有。
看我点头,他又露了一丝笑意,不过很快又收敛住恢复平淡如水般的柔和宁静。
关均摸不着头脑,觉得这个非同寻常的男人很奇怪,但又不讨厌。
这时夏明拿着药过来了,他把药递给我嘱咐道:“一日三次,一次三粒。”
“那我们回去了。”关均笑着道别。
“慢走。”夏云舟温声回道。
我握着手中的药回头看他,就像昨日隔着蒙蒙细雨遥遥望去,隔了一面说不清道不明的轻纱,朦朦胧胧,若隐若现。
今日再见,一如昨日般令人费解。
他站着不动目送我离开。
我坐在自行车上反复回想身后那个奇怪又让我感激的男人,喊叔叔过于年轻,喊哥哥又不合适,我才想起,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