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生意云云
莲儿不再无所事事,她作男装,开始抛头露面,跟着文昌学做生意,文昌也极力栽培,她聪明,一点即通,慢慢地,文昌有些事放手与她做,她也能做极好,如此两月下来。
文家有十万亩藕塘名唤万塘,既种藕又养鱼,那十万荷塘连在一起,七月莲开,远远一看,美得人心尖惊颤。
七月,莲子可摘,文府雇了工人上塘摘莲,莲儿带着小竹,她喜欢赏美景,也上了自个的华丽小船,去摘粉荷。
太阳大,小竹为她打着梅花伞,自有人划浆,小船穿梭荷间,犹如一尾轻快的鱼。
有工人见她不过一个娇娇的小姐却装个公子,于是有些懒散懈怠,丝毫不把她放眼里,甚至有人躲进荷叶丛中凉快去了,包工头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她看看工人,冷笑一声,又摘了朵香荷,放鼻尖一嚊,清香泌人。
她又折了根莲梗,剥开莲子,放口中轻嚼,苦涩却又清香,似等他的心。
两个月了,她每天忙碌,都没空去想那痞子,他若再不回来,不定哪一天她连他什么样子也记不得了。
还未到午饭时分,工人们就上了岸坐等饭吃,下人用车推来几车大饭桶,工人们毫不客气上前就争抢,甚至有人为菜还动起手脚来,文府伙食不错,个个吃得嘴角抹油。
小竹见工人们饿死投胎样,跺脚气愤不已“咱们小姐都还没吃饭呢!都什么人!”
莲儿抬头,推开伞,已是午饭时分了。她吩咐船夫“上岸吧。”
上得岸,她冲推车的下人一声娇喊“去买上三大车西瓜给他们吃!”
吃饱喝足像死狗躺尸般的工人们听她如此慷慨,多少收敛点,牙也不剔了,手脚也收了收,直呼“三小姐慈心哪!”
她嘴角冷噙,唤过领工头,道“不知我文府待你们如何?”
领工头是不把她放眼里的,一翻嘴皮“挺好啊。”
莲儿哼道“既管你们三餐,又管你们工钱,还管你们降署,今天到晚必须扳完一半!若做不完,工钱存着,明年再发放!”
领头不高兴了,翻翻眼白“三小姐,您这话就不对了,就是每个人八双手,到晚也扳不完呀!不信您试试?”
莲儿笑了“扳不完是吧?那什么时候扳完什么时候收工不就成了?就一直在这扳!想睡了,我着人在湖边搭蓬子,睡到八个时辰,我着人按时叫醒,吃的用的全着人送过来,”她睨领工头“你看,可好?”
领工头自然要反驳,莲儿不给他说话机会“我文府开你们每人一天十两,你去看看瞧瞧,哪家有这么高的工价?吃的白米饭,大肥肉,喝的牛肉汤,知道你们辛苦,又买西瓜消暑,你们个个肚饱天,本小姐肚子还在饿得咕咕叫呢!我就跟你讲明了,认真干,别整得个个像只蔫巴的西瓜,明年自然还叫你们,像我文府待遇这么好,有的是人巴巴往上赶!”
莲儿甩甩马尾,上了轿,一声娇喝“回府!”
领头人心中震惊呀,他自然是看她一个小小姐所以才敢造次,沒想到这小姐心里明镜似的,还很有气魄。
领工头虎脸一拉,冲躺七横八的工人一斥“妈的!吃饱喝足不干活就想拿银子?!给老子下湖去!”
莲儿用了膳又来,这回她心中宽慰不少,工人们个个勤奋,分工配合,井然有序。
三天,早熟的莲蓬全部折完。文昌就惊住了,亲自跑万塘来,莲儿正指挥着运输莲蓬,文昌就问了“我儿,你怎么办到的?每年齐冬监护,都要七天才能折完呢。”
齐冬是文昌的得力帮手,文昌对他很是倚重,但自他交手莲儿,齐冬心生不满,已辞工。
莲儿看着文昌是叹口气“人家要把文府卖了你还心生感激呢,那齐冬,不过只捞外快金银的,哪真心效忠咱文府!”
文昌嘿嘿笑,他自是不信,但又不敢反驳她“他已辞工,不说他了,我儿本事越来越大的,为父欣慰呀!”
莲儿懒得理他。此处距茉莉别院不远,他见莲儿忙,屁股一掉,偷偷跑小三处去也。
佩佩见到他是激动得泪水都出来了,文昌这两月教导莲儿,都未来。之之微微亦过来讨好他,微微去厨房亲自给他煲汤,之之搬来古筝,弹曲给他听。
文昌抚抚短须,欣慰“我儿之之古筝弹得不错,好好好。”
佩佩就不高兴了“老爷,之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又灵俐,大家闺秀,您瞧瞧,都十七了,还待字闺中,我这做娘的急呀!”
文昌平时不重心她们,无奈“没人上门提亲,你说怎么办?”
向来婚姻讲究门当户对,文府是来阳首富,来提亲者得掂掂自己的斤两,有斤两的人家就想了,这若提之之微微吧,佩夫人是被赶出来的,被赶出就说明文府不承认,那还提什么亲?再者来阳县皆知莲儿不喜姐妹,文昌又喜莲儿,若结亲,说不定陪嫁都无几文!
偏偏佩佩又心儿高,四处活动,又扬言无斤两者看不上。
于是求亲者了无。
之之停了弹奏,欲泣。佩佩抓急了“老爷,妾身听说祝县丞的公子上府提莲儿的亲,莲儿给回了,不是妾身说您,您怎么不提之之呀!之之哪儿比不上莲儿?我之之貌美有涵养,老爷!莲儿是你女儿,之之也是你女儿呀!”
文昌撩袍,起身“人家官家,提莲儿的亲,自然是看中莲儿,如何能提之之?”
佩佩知他烦了,抓他衣袍,掩面抽泣“老爷,妾身跟您十八年了,妾身如今文府回不去,也再无别的奢望,只求之之微微有个好归宿,妾身就心满意足了。”
到底是他女人,文昌擦擦她的泪水,又看看满眼泪滴的之之,沉思良久“这样吧,过些时间我晏请祝太县丞的公子。”
二人是破涕为笑。
莲儿忙完莲蓬又忙挖藕。文昌却背了她在来阳最豪酒楼包了一间雅间,晏请祝天堂。
当天,祝天堂刮了胡须,换了新玉冠,神气赳赳赶去“知醉楼”。本以为是莲儿回心转意,却不想连莲儿半个影子没见到。
之之百转回眸,祝天堂无动于衷。文昌千点万醒,祝天堂便明白了他心思。他只喝了一杯茶,起身抱拳“文伯伯,那贤侄告辞了。”
文昌急道“菜都还没吃一口呢,不给伯伯面子了吧?我儿之之,快给天堂倒酒。”
祝天堂被文昌按坐,之之款款摆摆,似柔化的水,倾倾倒了一杯酒,柔语“天堂哥哥,请喝。”
祝天堂一仰而尽,道“文伯伯,天堂就敝开天窗说亮话了,天堂心中,只装得下莲儿,莲儿于我无意,我也不迫她,”他转看空杯,落寞下来“过几天,天堂便要外出游历去,近几年,天堂都无娶妻之意。”
之之咬唇,泪涌而出。
文昌劝了“唉,你与莲儿无缘吧,但所谓成家立业,男儿应先成家呀,你是祝家独子,怎么舍了爹娘外出呀。"
祝天堂不语,自己倒杯酒,又一仰而尽,起身“文伯伯,天堂心意已决,待忘了莲儿,能坦然面对她时便回来,就此别会了。”说完黯然而去。
文昌叹口气,安慰之之“之之呀,你与他无缘哪,爹爹再给你挑别的吧。”
之之收回泪,突然睨向文昌,眼中藏着恨意“爹爹,为什么全都喜欢她呢?您喜欢她,他喜欢她,他也喜欢她,沒人喜欢之之,之之再怎么努力,永远也比不上她,对吗?”她袖中的手紧握着,指甲掐进了肉里,她内心此时疯狂的扭曲。
文昌叹气“之之呀,你看你,爹爹怎会不喜欢你?只是莲儿生下来就没了娘,爹爹不应该多疼爱些嘛。”
之之突然冷哼“从小没娘?”应该反过来吧!若那贱人不被生下来…
之之眯起眼,她的内心疯狂翻滚,若那贱人当初没生下来,那她文之之就是真正的大小姐!应该她文之之住文府,各种有钱人会踏进门槛来向她求亲,那俊美园丁也会是她的,这个祝天堂来提亲的对象,也会是她!
之前,那个女人的清白没辱得成,那如果…那贱人死了…她作为大小姐,一切都将会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