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沈岩脸蛋突然开始发烫,紧紧揪住背包带子,“谁护着他了,谁又生你的气了,我要走了。”她抬脚就要离开。
傅叙澄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这么说没护着他?也没生我的气?”
他突然靠得这么近,以至于沈岩能清楚地听到他的呼吸声,而且他的声音就在头顶,让人头皮发麻。
沈岩挣脱了他的手,“你干什么。”
他站直身子,清了清嗓子,“我虽然没报名跳高,但报名了男子一千五百米,也没差多少吧。”
“什么?”她没懂。
“待会儿来给我加油吗?”
“好啊。”
“那,我要是得了第一名,有什么奖励吗?”他得寸进尺。
沈岩皱起眉头:“学校不是要发奖状吗?你还想要什么?再说了,我又不是班长,干什么给你奖励。”
他急了,“奖状就一张破纸,谁稀罕啊,再说了......那,你能不能有点集体荣誉感啊?赛前鼓励鼓励同学怎么了,就不能说句‘加油,好好比赛,得了第一名有奖励哦’这样的话吗?就算是客套话也成啊,你连客套话都不会啊?”
“......那好吧。加油,好好比赛,得了第一名有奖励哦。您看这样行吗?”沈岩机械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看着她呆头呆脑的模样,傅叙澄笑了,拍拍她的肩膀:“拿瓶矿泉水,待会儿在终点等我。”
真是的,什么时候这么熟了,还摸人家。沈岩噘着嘴有点不开心的样子,但脚却听话地往班级摆放矿泉水的地方挪。
这场比赛他十分活跃,临上场几分钟还在跟对手调侃,心情看上去挺不错的样子。引得其他选手一阵腹诽:就一个运动会而已,这人不至于吃了兴奋剂再来参赛吧?
长跑是最消耗体力和耐力的,一群高高大大的男孩子顶着烈日在跑道上奔跑。刚开始几分钟个个都神采奕奕的,两圈之后已经开始有人喘着粗气嘴唇泛白。
沈岩抱着他的外套,端着一杯水站在终点处。他将第二名远远甩在后头,一头乌黑柔软的头发被汗水浸湿。
他好像没那么累,撞线以后接过她手里的玻璃杯就开始灌水,再看其他陆陆续续到达重点的人,一个赛一个无精打采,有的甚至双腿发软跪在了地上。
男生仰着头,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一上一下地起伏着,她慌忙移开了视线。
傅叙澄晃着脑袋,头发上的水滴洒在沈岩脸上,她转过头瞪他一眼:“你烦不烦。”
他难得没顶嘴,笑着说了句“好甜”。
旁边同学闻言凑过来问她:“你还加了葡萄糖啊?也太细心了吧!”
“......”这只是一杯凉白开而已啊。
他悄悄站到她身后:“唉,周末去游乐园吧,我们。”
“为什么?”
“啧,”他皱起了眉头,“不是你说我得了第一名有奖励吗?怎么,想赖掉?”
“可是那不是你让我说的客套话吗?”她懵了。
“嘿,你这人,我不管,反正是你说过的。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怎么简单的道理难道还要我教给你吗?”他理直气壮。
她叹了口气,“好吧。”突然有一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见她松口答应,他心里的石头这才落地,笑着喝掉那剩下半杯水。
周六那天傅叙澄难得没有赖床,匆匆吃了早饭就要出门。阿姨问他这一大早的出门是要干什么去,他含糊其辞地说跟方其恺约好了打球。
阿姨狐疑着走进了厨房:跟方其恺打球至于翻箱倒柜地找衣裳,连球鞋都换了三双?
他提前买了两张门票,站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但是距离两人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她还没有出现。傅叙澄不禁觉得这女人真不守时,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放鸽子的时候,那个小个子姑娘从人堆里钻出来了。她穿着一条白色长裙,头发终于不再是单调的马尾,而是柔顺地披在肩上,虽然简单他却莫名觉得很温顺,很乖巧,好像连带着模样都顺眼了许多。
就在他正准备喊她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不速之客,跟她个子差不多高的吴峥,就走在她身后两三步的距离,除了他之外还有顾莘莘。
真是好样儿的啊,他抽了抽嘴角。
沈岩带着他们两个走到他面前站定,眼见他脸色好像不是太好,讪讪地解释:“我觉得人多可能会比较好玩一点。呃,你也可以再叫几个朋友来的。”她长到这么大单独跟男生出去玩的次数为零,况且以她的性格,跟异性在一个空间独处,一定会尴尬沉默到浑身不自在,况且这个人还是傅叙澄。
他看着她挑了挑眉毛没说话,沈岩猜测他是无话可说。
傅叙澄瞥了一眼这两个来搅局的人,吴峥一脸淡漠仿佛看不出现在是个什么局势,顾莘莘则吹着小曲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那我再去补两张票。”他忽然转身朝后面走去。
“哎,”她急忙追上前抓着他的手臂,“不是说我请你们一起玩儿吗?我去买。”
沈岩明显感到他身体僵硬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像触电一样甩开了他的手,耳根子开始发烫。
刚入十月份,天气还是很热,周围还有几个吃着冰淇淋满广场乱跑的小孩。可是她的手却软软的,凉凉的,而且还很小。
他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别开头说行。
游乐园里人很多,都是来约会的情侣和趁着周末带孩子来玩儿的父母,本来就不宽的路上人挤着人,行动缓慢。
他们两前两后地走着,顾莘莘像是察觉出了什么,拽着吴峥走在最前面,将那两个人远远甩在身后。
傅叙澄和沈岩并肩走成一排,步子慢慢悠悠的,极少和对方讲话。当周围的人再一次奇怪地望向这两个在游乐场里散步的人的时候,傅叙澄终于受不了,他环顾一周:“你想玩儿什么?过山车还是海盗船,或者其他的什么?”
沈岩摇摇头:“不想玩儿,我害怕。”
“不是吧,这么怂?那上这儿干吗来了?”他眯起眼睛,有点嫌弃。
她轻轻跺了下脚,“不是你让我来陪你的吗?”话说出口才后知后觉有点不妥,但已经收不回来了,只好顺着话往下说道,“你想玩儿什么就去吧,我自己找个地方坐会儿。”
他忍住笑意,“别啊,一个人有什么意思。那,换我陪你?你说干什么就干什么,我都听你的。”
沈岩听得脸上一烧,“谁要你陪啊。”
傅叙澄笑着把手放在腰上,下巴往前面一点:“那个坐不坐?那个再说害怕我可就翻脸了啊。”
她顺着看过去,只见几个小女孩在旋转木马上随着音乐晃脑袋,有点不好意思,“这个......不太好吧?”
他没给她太多说话的机会,上前就去拉她的胳膊,姑娘倒是没怎么反抗,很顺从地跟着他去了。
傅叙澄从来没有想过有生之年会在女孩堆里坐旋转木马,这在从前的他眼里是一个最弱智的项目。但是跟她一起,好像又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傻,就算是傻也是乐意的。
中午过后天开始渐渐阴了下来,过了不久下起了阵雨。他们匆忙跑到临近的屋檐下躲雨,两人都淋了点雨,索性身上没湿透,只是刘海湿哒哒地贴在额头上,模样有几分狼狈。
小小的屋檐下除了他们两个之外,还有三四个躲雨的女孩子。沈岩伸出手去接房檐上掉下来的水滴,“也不知道莘莘跟吴峥有没有淋雨。”
“嘁”,他有点不屑,抓起T恤的下摆胡乱地擦了把头发,“他是小孩子吗?这么大的地方找个避雨的地儿还不会了?”
“也对。”随便一个项目周围都有可以躲雨的地方,实在不济卖小吃的地方也可以避避雨。
他往右边指了一下,“这个去不去?还能躲雨呢。”
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那是个鬼屋,顿时就很抗拒:“我才不去呢。”她从小就特别怕鬼神之说,看一个恐怖片能吓得两三天睡不着觉,也几乎没有一个人走过夜路,鬼屋这种东西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啧,那里面都是人扮的好吗?你也太怂了。”他有点好笑,怎么能有人胆子这么小,什么都不敢。
她轻轻瞪他一眼,小声嘟哝:“你懂什么。”
“嗯?编排我什么呢?”
他突然皱着眉头向她靠近,突如其来的接近让她后退了两步,“我说女孩子就是这么胆小。”
傅叙澄笑了,露出他标志性的八颗牙齿,“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我听人家说里面有好多装在罐子里的萤火虫,是没有眼福喽。”
“萤火虫有什么了不起的,云水镇多得是。我爷爷家在一条小河对面,夏天一到晚上的时候,对面的小树林里绿幽幽的一片,特别漂亮。”她此刻很想嘲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几只萤火虫有什么了不得的。
“真的假的,那么夸张?”他眨眨眼睛。
“我才不说大话呢,一点都不夸张,你可以自己去看看。”她不满道。
“那你可得带我去看看。”他轻轻咬着舌尖,要笑不笑的样子让沈岩分辨不清楚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才不要你去,乡下地方有什么好,你还是待在你的金窝银窝里好了。”
他眉头一皱,“凭什么?那山和小河都是你家的啊,你说了算?”见她面露不悦,话锋随即一转,“还是,你心疼我,怕我吃苦?”
他脸皮太厚,沈岩完全不是对手,只能白他一眼把头转了个方向不去理他。
那天一直到太阳落山他们才各自回家,自那之后他跟沈岩在学校碰面时会说上两句,大都是他调侃,她红着脸回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