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牌——
——黑桃A!
凭着这张黑桃A,屠梓最后顺利晋级。
他的下家实力普通,对付一般人还行,面对屠梓,就没一次扛得住对手花样百出的心理暗示了。他替屠梓拿走了之后几圈从辛逸林处流下来的闲牌,清空所有对子出局。而辛逸林在最后关头也从他的上家拿到了一张梅花10,成功晋级。
走出赛场的时候,辛逸林大方地走到屠梓身边跟他握手。
“厉害啊兄弟,”他笑问,“你是怎么知道哪一张是鬼牌的?”
屠梓回以一笑。
“秘密。”
谁要跟一个还要接下来打决赛的对手讲致胜秘诀啊,哼哼。
三步拼两步,屠梓嘚瑟地牵着浪涯,和其他晋级者一起对观众致谢去了。
——他是真得好好谢谢这些观众。
辛逸林的精神屏障真的如同铜墙铁壁,但观众们不是啊。
在国联比赛,赛场的六面墙壁都是特制的,会隔绝哨向的能力影响。
但在这里,赛场和观众席只有一厅之隔,放弃眼前不可能攻陷的目标,把精神触丝外放之后,现场观众高低起伏的情绪波动就跃然眼前了。
虽然距离所限不可能得到什么详细的资讯,但当他的手指划过鬼牌时,那宛如蝴蝶在耳边振翅的波动,就是最甜美的提示。
第16章
赛程紧凑,晋级仪式之后马上就要举行决赛。
只是浪涯参赛的唯一目标——秦然,却依然没有出现。
决赛参加者和秦二当家会面只是一个不成文的惯例,并不在参赛条款的奖赏之列。在过去两届,秦然都是公开在现场观赏决赛,再在颁奖礼后邀请参赛者见面。现在决赛都要开始了,秦然却不见人影,浪涯不免有些坐立不安。
主持人正在介绍决赛名单,大家都站在舞台上不好聊天,屠梓轻轻扫扫他的后背,好让他沉住气。
感觉温暖的手心在背后轻抚,浪涯平静了不少——如果那只手不是突然送了他一掌狠的的话。
——怎么了?
浪涯用眼神询问,却只看见屠梓一脸不可置信,目瞪口呆地看着台前一组对手。
那是一对年轻男女的组合,其中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刚刚才和屠梓在淘汰赛碰过面,也没什么特别。
“屠梓?”浪涯小声唤了唤对方,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屠梓现在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脑海里只回荡着主持人早些时候的一句话——
“——欢迎第三组出线选手!司徒亮、屠星遥——!”
遥——遥——遥——
男主持的声音进入屠梓耳朵里后放大了一百倍,不,一千倍。
——屠星遥?!
屠、星、遥?!
那不就是他妈吗?!
那个金发烟熏妆的女人是他妈?!
紧攀着浪涯的手臂,屠梓感觉自己有点腿软。
努力忽视那一头挑染的长发和眼睛的烟熏妆后,他不难认出,那鼻子嘴巴的确是他妈妈的鼻子嘴巴没错。
——不行,他要晕倒了。
任谁看见自己二十年来都是短发淡妆的女强人妈妈忽然变成了摇滚女郎,应该也是会被吓昏迷的。
(妈、妈妈年轻时是这样的吗……)屠梓打了个寒颤,不敢想。
老实说,屠梓不敢肯定。毕竟他妈坚决不愿意告诉他他爸是什么人,所以他也曾想象过自己是不是妈妈叛逆不羁的青春的副产品。
——但他的想象里绝对不包括挑染的金发和浓到看不清脸的烟熏妆。
被盯着的人也感受到了屠梓无法自控的目光,屠星遥回望过去,发现是浪涯带着的人,不免皱起了眉头。
晦气。
屠梓被这凌厉的的一瞥吓得躲到浪涯背后去。
“不用紧张。”浪涯把人从背后捞出来:“我的目标只是见秦然,进了决赛已经很足够,你不用有压力。”
屠梓面有难色,“嗯……”不过他的压力大概和浪涯想象的不太一样。
决赛的项目是「斗骰」,京燕原创的游戏。
每位玩家各自摇骰,每局摇得最大数字者胜,一次游戏中胜出最多局数者为最后赢家。不过每次游戏都有一个最大限额,点数累计超过限额就会立刻判输,所以要是每局都摇到最大点数反而只会自取灭亡。
既然不能不省着点数用,洞悉对手的摇骰战略就很重要。
理论上,屠梓需要在每一局尽快搞清楚对手打算出的点数,再暗示给浪涯让他往上加一点。
实际上,他不是辛逸林的对手,所以三分之一只能靠猜。
屠梓从一开局就感到相当吃力。
一开始以为会是难关的刺探情报反而意外地不是太大的问题,因为在一个人应付三个的分神操作下,习惯和向导对战的屠梓占了大便宜,甚至能从辛逸林的表意识偷出少量情报。
真正令屠梓不敌的,是速度。
和负责摇骰哨兵的交流速度。
他们以外的选手都配合得天衣无缝,在屠梓给浪涯打暗示的瞬间,对手已经沟通好要变阵。说到底,这就是一个谁能在最后一秒决定摇几点谁赢的玩意,屠梓他们速度不如人,就只有输的份儿。
屠梓和浪涯一样,不是很在意输赢,他在意的是——对手那已经不是精神链接能达到的速度。
毕竟屠梓和浪涯也是在开局前预先建立好精神链接的,平心而论速度实在不算慢,就算不及对手组合时间长默契好,差距也不应该这么大。
既然如此,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手已经绑定。
只有那样,才能在向导心念一转,甚至还没有意识下决定的时候,哨兵已经感应到全部资讯,反射性就有所行动。
看破这一点,屠梓心神更加不稳。
他“妈妈”和她身旁的向导是“绑定”的。
那是不是代表这司徒亮有可能是他“爸爸”?
在莫大的速度差距和两人都另有心事的情况下,屠梓和浪涯一组终局只勉强混了个季军,还是因为其中一组对手计算失误,总点数超过了限额。
颁奖结束,秦然的助理终于出现,邀请决赛选手按名次见面。
辛逸林一组第一,屠星遥一组第二,屠梓一组排在第三。
屠梓想把握机会,在见秦然之前找屠星遥他们说说话,最好认识一下。谁知道那两人不知道去了哪里,直到快要到浪涯两人和秦然见面的时间了,才看见他们从秦然的会客室出来。
眼见“妈妈”马上就要离开,屠梓抓耳挠腮。
“你自己见秦然可以吧?”在进门前一刻,屠梓下了决定。
“可以是可以,你——”
“我肚子疼!”随便掰个理由,屠梓就头也不回地往屠星遥离开的方向追去。
肚子疼?
这个任谁一听都知道是借口,遑论浪涯。不过他也没有时间追究,秦然就在一门之隔,对他而言,目前没有任何事能比这件事重要。
会客室是西式的装潢,秦然就坐在雕花茶几后的一张丝绒沙发上,面前还有一瓶红酒和两只高脚杯。
擦擦手心的微汗,浪涯诚恳地和秦然握手。
“你好,秦先生。”尽管尽力压抑,开口时浪涯的声线还是有点紧,“我想拜会你很久了。”
秦然笑道,“彼此彼此,久仰大名。”这句本是典型的场面话,配上浪涯在外的“名声”,却不知道是客气还是讽刺了。
不过无论如何,浪涯也不可能介意。
请浪涯在对面的沙发落座,秦然拿起茶几上早已开封的红酒,为双方各倒了一杯。
“刚才有女士在场,都不好意思劝酒,现在只有我俩,倒是可以好好喝一杯。”示意浪涯不要客气,秦然问道:“对了,屠先生呢?”
“他不太舒服。”浪涯说了声抱歉。
“啊?”秦然貌似不太在意,“可惜了。”
“那个……”浪涯忍不住了,“秦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叫‘阿宛’的人?”
“阿宛?”秦然拿酒杯的手一顿,似有所动。
“对。”浪涯急急补充:“一个女人,现在应该……大概三十来岁,长发,不对,十几年前留着一头红色的长发。”
秦然抚过杯口,“这么久远的事,我得想一想。”他站起来,走到身后的书架,挑出几本相册,“别客气,你先喝。”
主人家再番劝酒,浪涯也不好意思拒绝,“好酒。”他循例晃晃酒杯,假装欣赏猩过红酒液挂杯的弧线后,才仰头喝下。
只是酒一沾唇,就觉得不对劲。
默默把入了口的酒原样推回杯内,浪涯更加确定,酒的味道、气味都不对。
浪涯惊疑不定,不动声色地看着悠闲地翻阅相册的秦然。
秦然从相册中抬起头,微微一笑。
这笑容在浪涯眼中渐渐模糊。
——到底是什么药……
浪涯掐紧自己手心保持神智。
一口没喝进喉咙,竟还是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