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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CP向] 《盖兰特》作者:opacare98【完结】
文案:
又来开一篇短文。
虽然完全换了背景和人物,依然能一言以蔽之是一个婚内反杀的故事,emmmm真的不是因为偏好写这种故事,也不是因为只会短小×。
认真讲完一个故事就好。这篇不是爽文,剧情有点压抑,而且大背景在,我还特地转换了语言风格。结尾会有剧情流的翻转,不看不影响整体剧情。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现代架空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莫 ┃ 配角:帕特里希,费利佩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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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ene 1
莫站在更衣室落地穿衣镜面前,拿着红色和蓝色两条晚礼服在身前比较,试图找到一条更适合今晚宴会亮相的长裙。她凝神一会儿又摇摇头,总是不能决定。
身后的男子亲昵地从她背后揽住她的腰,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柔情似水的目光从他碧蓝色的瞳孔中汩汩流出:“亲爱的,我还是喜欢你穿蓝色的样子,它让我想起来当年第一次在盖兰特家的宴会上见到你。”
莫回头看向他笑了笑,然后顺从地放下了红裙。
她看着穿衣镜中身后男子的耍赖一样不撒手的行为,微微挑眉:“你要这样一直抱着我吗,费利佩?我怎么换衣服呢。”略有薄责的语气,在这样柔和的灯光下听来,也像是情人间亲密的呢喃。
他的双手反而惩罚似的收得更紧了,莫吃痛轻呼了一声,然后顺手拍了他的手背一下。
“别换衣服了,也别下去了,咱们直接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度假吧,我们好久没有独处过了。”
“别说孩子话,”莫低头,唇畔忍不住扬起一抹弧度,“今晚的慈善晚会是以我们夫妻的名义一起办的,我们都逃了像什么样子。况且今晚的主题是给老师和学校们,我们还得给路易、伊莎贝拉和安妮做出尊师重教的榜样。”她就像所有温柔贤惠的妻子,用耐心和理解不动声色地化解着丈夫心血来潮的孩子气。
“管他呢。”他顺势吻上她纤细的颈项,声音低沉而魅惑。
正说着话,管家突然敲门进来了。他垂着头对眼前恍若未见,后面跟着的路易。
莫在镜子的余光中瞥见路易。她并不能确定年仅七岁的儿子能是否能看明白父母这样亲密的行为,总有人喜欢说孩子太小不会懂事,但是他们其实都知道,是大人在刻意忽略孩子惊人的智慧。
比如说现在,如果路易真的一无所知,他会天真好奇地发问;但是他只是无声地驯顺地站着,像她一直教导的那样,沉稳庄重得几乎没有生气。
小路易身上的西装平整得不见一个褶皱。他端着步子走过来向母亲鞠躬行礼,然后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母亲。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并没有这个年纪的孩子会有的生涩笨拙的稚气,反而流露出一股天然而成的清贵气质,显然是从很小就已经培养的。
费利佩忍不住走过去抱起儿子,亲昵地用脸去揉蹭孩子雪白饱满的脸蛋。路易不好意思地被父亲亲了一口,喊了一声爸爸;但是又看了母亲一眼,显得有点窘困和不安。他领口小小的酒红色蝴蝶结被蹭得有些松了,脸庞也红扑扑的,唯有在这个时候,才能看出一点符合这个年纪的孩子样。
费利佩即使是抱着孩子,也是斜斜松垮地站着,甚至连衬衫的扣子也开到锁骨以下,玩世不恭的,邪魅痞气的,和这个屋里站着的每个人甚至是每个物品摆饰都显得有些突兀的格格不入。
莫只是在镜子的倒影里淡淡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倒没有多说什么。
路易对母亲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格外敏感,他习惯了母亲的冷淡,反而对母亲没有追究呵责感到如释重负。
爸爸说过母亲的出身注定她轻易不会把感情暴露在人前——那在他们眼里被认为是十分失礼的行为,她从小就被教导就是在任何场合下如何保持矜持克制,优雅疏离。他问这些东西是什么,爸爸顺口说道没只是一堆老旧无用的废品,去维系老古董们可怜的自尊心。爸爸还说,但是路易是妈妈的孩子,所以也要学着和妈妈一样,妈妈才会开心,才会喜欢他。
那时候路易太小了,对这些只有懵懂的概念。他不知道母亲喜欢他是什么样子,但是他的听话和懂事确实可以减少母亲的不满和斥责,如果这真的是他的母亲以她的身份来表达爱的独特方式的话。
费利佩的助理走进来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费利佩不由得收起玩世不恭的笑意,正色回应:“我知道了。”
他和妻子打了招呼,然后抱起路易亲了一口。
路易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仰面问:“我也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爸爸带着你。”
费利佩走了,莫只是拿起珠宝盒里两条的黑色钻石吊坠继续比试着,一块方形的、一块椭圆形的。
她神情郑重地端详着,仿佛只是顺口一道:“你说哪个好看呢,克莱门?”
克莱门管家带着妥帖相宜的笑容看着她,谦卑有礼地回答:“我觉得方形更称夫人的气质。”
莫扬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然后顺势放下了那条椭圆的吊坠:“是吧,克莱门,你可一向比他有眼光多了。”
她的声音是冷冽的,像窗外蜿蜒清澈的利菲河冬末乍然融化的雪水,即使是这样的冷冽也带着极致的清妩风华。
Scene 2
“话说回来,你应该把自己的名字也放在给小安妮的教名后面,她那么可爱,将来会跟她的母亲一样美丽。”
莫笑着摇头道:“不,费森叔叔,那种取名方式太老式了,这会让安妮将来在她的朋友面前尴尬的。”
“太老式了吗?”费森伯爵摸摸嘴上的两撇胡子,怪不好意思地说,“我可真是看不透现在的年轻人了。你父亲也没给你取个像样的名字,小让娜,对不起我可不是说你的名字不好听,而是你父亲应该给你取个更对得起你们这个家族姓氏和封地——杜·盖兰特——的名字。而让娜,这太简单了。你知道你先辈那个时候,人们都想把一切美好又有纪念意义的名字缀在后面,那是身份的象征,导致后来有些不过泛泛的家族也争相模仿——尽管那绝非好事。”
莫只是笑:“费森叔叔,我们家和您可不一样,您知道的。王权如果没有了,属臣的荣光也就随之消散,何必还以姓氏自居身份。”
“哦,让娜,你和你父亲一样,总是那么谦虚和低调。你们这些年轻人,我知道你们是不爱和我们这种老头子讲这些,你们觉得那是老古董了对不对?得,现在这个世界毕竟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了嘛。”
“您总说我年轻我可受不起,我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哪里还年轻呢。”
费森伯爵今天带着的这位芳龄双十的女伴在一旁不由得偷偷打量了她一眼。同样作为女人,她几乎很难不对这个女人刚才的话感到诧异。
盖兰特家族现在的这位让娜·杜·盖兰特夫人是真的年轻,起码看起来是这样。她继承了家族独特的美貌,深黑色微鬈的长发和如黑夜一样深邃的眼睛。她的眉眼是带了东方气质的,但是她的五官太过于精致美艳,以至于很容易让人忽略细分她长得究竟像东方人多些还是西方人多些。传闻她的外祖父是亚裔,她本人也不是出生在盖兰特家,而是在中国,生母不详。上一位盖兰特先生一生都没有正式的妻子,也就是说,细究起来,这位如今盖兰特家族的掌门人,从前实则是一位私生女。
不过现在毕竟不是从前了,婚生子女和非婚生子女同权这种从前在他们这种门第看来是笑话的事情现在都沦为通识了,连老一辈人也逐渐默许了。再说除了盖兰特,这些所谓的高贵门第哪家没有这些不能细说的见不得人的事。因此这样的事虽然是私下很多人都知道的轶闻,却丝毫不能撼动她的地位。
宴会厅光亮调得恰到好处的明亮柔和的灯火下,她的肌肤还如同少女一样白皙莹润而富有光泽,唯有在笑意深浓时眼角才会浮现细微的鱼尾纹,而这只有距离足够近才能分辨得出来。
只有这样细微难以察觉的有关年龄的线索,仿佛才能告诉世人,世上并没有真正不老的神话。
她仪态端庄,身形有致,眉眼的风情并不逊色于现今任何一位叫得上名字的明星或者模特。但是她们这种身份的女人,注定了在这种场合永远只能选择保守端正的过膝裙,有袖,方领,必要的场合还会有皮质手套(虽然如今并不常见了),无论室温如何都不能轻易摘下。
“你们家的人总是这样,跟不老的德古拉似的。你父亲也是,我们当年是一起大学毕业的,那时候我可比你父亲还英俊潇洒。可是到了我们四十岁的时候呢,他几乎还和当年一样,不认识的人都当他是个小伙子。啊,我今天总提起你父亲你可别不开心,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爱说些过去的事,看到你我就总想起你父亲。你们家的人偏偏都爱长一个样子。”费森伯爵说到最后嘴角悄悄撇了撇,抱怨得像个孩子。
莫不由得失笑:“怎么会呢,费森叔叔。我总觉得我们这些在世的人提起他的时候,就像他还在我们身边一样。我喜欢听别人谈起他,可是您知道我父亲这个人朋友不多……”莫冲他挤挤眼,没有再说下去。
费森伯爵了然地接下去:“我知道。老盖兰特,他这个人没什么毛病,不抽烟不酗酒不爱女人,唔,当然也不爱男人,这就和罗瑟夫不一样。”说罢与莫相视一笑,又接着说,“他连在酒会上都只端着 。太清高了,活得跟个圣人似的,你们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总之,凡事过了头就一文不值。他这人不赖,可是就是太清高了,大家私底下都不敢靠近他,没办法。”
其实老盖兰特先生在世时,她本人和费森伯爵反倒交情一般。她的父亲,盖兰特先生生平不爱交际,除了应付场面上的宴会,有私交的朋友寥寥无几,却偏偏总和这个费森伯爵能凑到一起,不是喝茶吃饭就是打猎度假。
她那时候不是忙于学业,就可能是忙于工作,数个月不回家也是稀松平常的事。她父亲在世时,家里的一应大小事,她从不爱过问,当然更包括他的朋友。以至于她从没问过盖兰特先生,费森伯爵到底更算是是酒肉朋友一类、还是知己好友一类。
毕竟她16岁以后,严苛如盖兰特先生都很少再干涉女儿的社交,她作为女儿当然更不好过问父亲的生活。
不过知不知道其实也无所谓,盖兰特家待人接物向来有一套标准化的流程和礼节,历史悠久还与时俱进,她只要亦步亦趋。她喜欢这种有章法可循的事情,哪怕它近乎古板陈旧。
更别提这人是盖兰特先生数量少的可怜的老朋友之一,又因为和她父亲的交情对她总是有善意的照拂,她也不介意每每与这位老先生多闲话几句。
他突然拉过莫悄声道:“我听说费利佩背着你和……”
莫微微诧异,笑容却不减分毫:“您这是从哪里听来的闲话。”
费森伯爵含混道:“就是我去过那个俱乐部,你别管这个,总之消息是可靠的,你得信我。”
费森伯爵从读书开始就几乎包揽了所在学校的联合会式橄榄球队队长一职,加上为人俊美风流,身边从没少过女人。他曾有过两位伯爵夫人,后来都好聚好散了。如今虽然年纪大了,相貌却依旧儒雅,风度翩翩,目前正是圈里数一数二的黄金单身汉,出入各种宴会场合必然要带一位年轻貌美的女伴。
虽然本人情史丰富得堪称反面教材,但是他劝莫,却十足是个关切孩子的长辈样子。莫不愿太扫他的面子。
至于她和费利佩的婚姻,那是和旁人一两句话说不清楚的。
她听了只是吃吃地笑:“好啊,我回去可要仔细盘问他。”
老一辈人喜欢说爵位门第或者一切可以标榜身份的,这种在莫看来不过都是虚衔的东西。他们喜欢讲究仪式,对吃饭先上鹅肝还是鱼子酱斤斤计较,喜欢凭杯盏碗碟的摆放来区分是世家还是新贵。
他们喜欢把自己和别人都一起圈进在象牙塔里,用昔日的规则来维系上一代人所谓的荣耀和优越感。人总是喜欢留在最好的时候,也希望这个时代和他们一起留在他们最好的时候。
然而象牙塔外面的世界是无情变化的。当人开始拒绝时代的时候,只能说明他们已经被时代无情抛弃了。
她的父亲盖兰特先生在这一点上看得比他圈子里同时代的任何人都要透彻。这些虚衔在盖兰特先生的手中不过是残存着剩余价值的工具,虽然仅仅金玉其外,却也不是毫无用处,尤其使用得当的话。
因而他的生活方式是最传统典型的;但是他的手腕也是最凌厉果决的。
毕竟盖兰特家族并不和其他大多数家族一样,是一个靠封建时代的余晖荫蔽的没落名字。虽然它的姓氏古老而陈旧,但是它的后代却个个野心勃勃,他们并不甘心昔日的荣光随着朝代更迭而覆灭,虽然这种更迭无可避免,但是他们却试图跳脱出原本的圈子,在政局上持续施加影响力,直到在幕后的世界牢牢地占有一席之地的话语权。
而其实费森伯爵也好,其他任何一个她相识或陌生的人也罢,莫总是带着同样端庄大方的笑容,用一位盖兰特家族现任的主人该有的礼节,周到地应对着宴会上每个向她寒暄的人。她只需要做的适度合宜,至于她本人主观的喜恶,那是最无关紧要的。
这些年她主办的、参加的这种慈善晚宴实在太多,几乎对此已经驾轻就熟。
突然大厅中央传来话筒试音的声响,她的助理走过来提醒她,正式的晚宴要开始了。
大屏幕上开始放映每一位受邀请到现场的老师的照片和录像影音,以介绍他们多年来在偏远地区的教学故事。
放映结束,她含笑与每一位走过她身边的教师和学校代表握了手,并且亲手为他们颁发了特制的奖章。
原本就高挑修长的身形加上8公分的高跟鞋让她在台上格外出挑,甚至高出部分现场的嘉宾。但她姿态谦卑,笑容温柔,握手的时候一直在不停地适时躬身,如果遇到女老师,还会主动与她们轻拥。她甚至还贴心地用老师们各自所在的当地语言对每个人说了句感谢和祝福——这没有事先向他们透露过,大部分人脸上都显出惊喜和动容的神情。
真正的高贵并不是财富权势或者倨傲的心理,恰恰相反是谦逊温文的神态和一丝不苟的礼数。但是你会让他们知道你和他们身份的差别——谦卑的礼节也不是为了逢迎,因为你连轻晃白葡萄酒的手势姿态都要告诉他们,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这就是高贵。
至于夸耀财富和地位在盖兰特先生眼中是轻浮而可笑的有失身份的行为,只有乍富新贵的人才会做,他们又何须这样。
她的轻蔑对她身旁带着倨傲神色站着的费利佩藏得极快,抬头时候又是温柔得体的笑容,不时和费利佩目光相遇也是笑意盈盈的,外人看来两人恩爱亲密得毫无破绽。
只有一位站在这一列教师和学校代表的男人,敏锐地捕捉到了她一闪而逝的神态。他的面目依然能够轻易看出年轻时的俊美,他的身形也保持挺拔修长,站得过分笔直的姿态隐约可以看出不同于普通人的坚毅——那是从前的生活在他身上留下的为数不多的痕迹。
当莫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也是如常地与他握手,说了差不多感谢祝福的话。而他并没有同列其他人的惊喜或者动容,只是含笑用一声“пока”坦然接受了。
尽管他的五官一眼就能看出并没有斯拉夫人的血统,但是这一句吐字发音却说得非常地道。
莫恍若未闻,只是挽着费利佩按晚宴的流程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