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解围
孟晴空说不清道不明，但是极其忐忑，进门率先一眼看向自己的同桌。
厉星灼用着熟悉的姿势，靠着椅背。
脸上盖着个鸭舌帽遮挡阳光，压得很低，露出线条流畅的下颌。
她心里蓦地松了。
看样子应该是没有受伤，身上没有绑着绷带，也没有不对劲。
但目光却注意到，他手背凸起的指骨上裂开一条不大不小的口子。
可能是他不在意的原因，那口子被轻微的撕裂了一点儿。
“你的手……”
她伸手一指。
厉星灼瞥了一眼，毫不在意。
她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多管闲事了，但还是从书包里翻出创可贴，放在桌上。
“用、这个吧。”
粉红色的创可贴引着一颗颗小草莓，白色与粉色交相辉映，少女气十足。
“草莓？”
她拿出来时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脸一红，连忙说：“我只有这个样子的了。”
厉星灼凉凉的看着她。
“我不需要。”
被拒绝也在她预料之中，孟晴空没有勉强，乖乖把创可贴拿回来，继续低头写题。
一下课，她拿着卷子匆匆去教师办公室，又转头去小卖部买了盒牛奶，快上课才回来。
孟晴空刚从前门进来，后门有个外班女生低着头快步进来。
乍一看有些面生，好像不是他们班上的。
对方目标明确，第一时间认准厉星灼。
“这、这个请、请你收下。”
那女生似乎紧张到极点，周围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们那里。
女生结结巴巴的勉强把一句话说完，将一封信放到了厉星灼桌前。
原来是告白？
“哇哦。”
部分男生起哄吹口哨。谁都看得出来这是情书，这是告白的意思，人前告白，勇气可嘉。
孟晴空拿着草莓牛奶站在讲台旁，安安静静的，没有急着回座位。
现在回去，似乎、不太好？
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厉星灼那边，没人关注到她是不是傻站在讲台边。
女生等了半天，不见厉星灼有动静，眼眶逐渐发红。
“……请、请你收下。”
突然，厉星灼的手抬起，摘下了脸上的帽子。
他坐起身，表情带着没睡够的戾气，那桀骜的长相有些煞人。
“吵死了。”
仿佛在瞬间按下暂停键，刚才还起哄的氛围一下子都安静了。
平时厉星灼不常发火，但他们激动之下忘了，厉星灼有起床气。
而且非常严重。
“拿走，我不收。”他皱眉说。
女生表情僵住。
她长得也算中等偏上，在来之前有着六分的信心，结果现在却被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厉星灼一眼越过人群，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她。
“傻站着？还不过来？”
孟晴空下意识心头一跳。
回头看看身后，什么人都没有，又看看左右。
整个班级的目光此刻都刺在她身上，但她潜意识觉得厉星灼这话不是对她说的。
“你看什么呢？”
厉星灼微皱眉，语气微微不耐。
“孟晴空。”
从他嘴里突然出现自己的名字，孟晴空心跳一乱，然后低着头快步走过去坐下。
身旁的女生眼眶越来越红，被无视的时间越长，她的表情就越委屈。
“我、我是真的喜欢你，我……”
“喜欢什么？”
厉星灼掀起眼皮，突兀的反问。
这问题让那女生愣住了。
他嗤笑一声：
“脸？”
“……”那女生哑口无言。
准确的来说，厉星灼是校草级人物，帅的能让人忽略掉他的种种“传闻”，慕名来告白的女生比比皆是。
但他从没有和任何女生交往过。
厉星灼没有再追着这个问题下去，而是换了个说法，冷道：
“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吗？”
孟晴空默默低着头看题。
昨天她净顾着看同桌了，老师讲得题她没来得及消化，只能趁休息时间补回来。
但是厉星灼这话说的让人……着实好奇，看题快看不下去了。
全班的人都在竖耳朵听他接下来的话。
厉星灼眼神扫过班级，似乎在找什么目标，可惜放眼望去，不是卷子就是书本、水杯，然后目光定格在同桌的草莓牛奶上。
就是它了！
“爱喝草莓牛奶的。”
孟晴空手一抖，差点不小心把卷子给画花了。
她桌上的草莓牛奶承受了不该承受之重。
不少人都知道这是厉星灼故意说的，为了让别人死心。
要不然怎么可能随口胡诌，看到什么就说什么？
那女生明白过来，转头哭着跑了。
还是有几个女生冲去小卖部买草莓牛奶了，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
只有孟晴空维持着乱七八糟的心跳在那里看题。
“什么题？”
耳边传来厉星灼的问话。
“物、物理。”
她脸没有太红吧？应该没有吧。
厉星灼看一眼，凉凉的说：“这是数学。”
她猛地将卷子撑起来，挡住红的快要煮熟鸡蛋的脸，头快要埋下去了。
强作镇定：“先看数学，再看物理。”
透过卷子，她似乎听到厉星灼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有种揶揄戏弄的感觉。
大概是错觉，厉星灼怎么会对她笑呢？为了证实这点，她将卷子下移，露出一双眼睛看向他。
果然，厉星灼一如既往地摆出那副表情，薄唇形状完美，颜色浅淡。
“骗你的，就是物理。”
“……”
“吃完午饭，有时间吗？”
“有。”
他指了指练习册，意思不言而喻。
孟晴空怔住，怀疑自己看错了。
“你要学习了？”
厉星灼嗤了一声，似是毫不在意，手里把玩着那顶帽子，桀骜不驯。
“不学。”
“……那你让我讲题？”
“我听，但是不学。还有问题吗？”
厉星灼看了她一眼。
她心里七上八下，嗫嚅着声说：“没了。”
厉星灼这人真的好怪。
上课的时候，她做着随堂笔记，那股熟悉的视线突然又落到她身上。
孟晴空放慢呼吸，后背僵硬的看向黑板。
偶然间，透过反射看到厉星灼的视线在她的手上。
她左右看看自己的手，平常的没有异样啊。
难道是因为手里的笔？
孟晴空手里捏着笔，轻晃了一下，对他说：“你是不是想要这个？”
厉星灼看着她的目光有些专注，缓缓说：
“你愿意给？”
明明只是说笔，但厉星灼用这种轻微压低的语气说话，她觉得手指都酥麻了，脸蒸的发红。
那声音好像能在耳朵里打转。
还好是坐着，要不然她可能会腿软。
“愿意啊。”
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笔，有什么不愿意的？
同桌之间嘛，理应友爱互助。
中午，食堂里嘈杂的有些让人头疼。
学校食堂虽然味道一般，但是也没多少人会选择麻烦的专门带饭，因此排队的人不少。
她们站在队伍最后跟着排队，海蓝看看四周，趴在她耳边小声说：“晴空，你和厉星灼做了两天同桌了，他是不是真的喜欢那种女生？”
“这……我不知道啊。”
孟晴空思索道：
“应该就是个借口吧。”
海蓝恨铁不成钢的轻拍她的脑袋，“我的意思是，他有没有女朋友？”
“不知道。”
“比如上课的时候，他有没有偷偷玩手机啊，在底下和别人发讯息之类的。”
发讯息？
他上课一般都在……睡觉吧。
海蓝：“厉星灼都说的那么具体了，就差指名道姓说是谁了，怎么可能真的没有是胡编乱造的，我不信。”
她想了想，说：“就算他有女朋友，你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难道还能破坏人家感情？
海蓝嬉笑的耸耸肩，“这可是厉星灼粉丝后援会会长问的，说查出真相的话有奖金，到时候你六我四，公平吧？”
粉丝后援会？
孟晴空没忍住，噗一声笑了。
队伍越来越短，眼看着就要到她们了的时候。
突然，两个人端着饭盘过去，直接站到她们面前。
高年级学长傲慢的回头看她们一眼，说：
“小妹妹，你们往后排排，我们得抓紧时间复习备战高考。”
排了这么久说插队就插队？
海蓝气的满脸通红，但再一看人高马大的学长，默默地又闭住了嘴。
算了，忍忍就过去了。
反正……被高年级插队又不是头一回，但是心里的气怎么也顺不过去。
结果平时乖巧的孟晴空突然开口说：
“你们这是插队。”
“什么？”
面前的两人再度转过头。
后面排队的人因为插队怨声载道，听到有人说话了，纷纷谴责。
“就是！凭什么插队啊。”
“我们排了这么久。”
“真好意思插队啊？”
那学长直接一盘子敲在桌子上，吼道：“都他妈给老子闭嘴！”
安静了。
他又指向孟晴空，眉毛吊的老高，“你……哪个班的？”
海蓝一悚。
连忙要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嘀嘀咕咕说：“别、别说！他们认识校外的人！”
不远处，黄毛伸手指了指打饭口那边，对一旁的人说：“厉哥，那是不是你们班的？”
厉星灼看过去，没有动作。
黄毛赞叹道：“那小姑娘挺利的呀。”
是挺利的。
梗着脖子，那半张脸的神情，活像只被触犯了自己地盘的兔子。
他突然缓缓说了句：
“兔子急了会咬人吗？”
黄毛听得一愣，“厉哥，什么兔子不兔子的？”
他们学校养兔子了吗？
少年起身。
“哎？厉哥你干什么去？”
海蓝连连道歉说：“不好意思……她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就是……”
学长冷笑说：“废话少说，你们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孟晴空脸色一变想躲开，胳膊还是难免被推了一下。
她脸色陡然煞白，毫无血色。
大脑轰一声，冷的像整个身体掉进冰窖里，被冰水吞没。
脑袋嗡嗡作响。
像个毫无反应的木头人。
“问你们话呢，刚才还挺气盛呢，现在成哑巴了？”
海蓝一转头，就看到她煞白的表情，以为她是被吓傻了。
“晴空？你怎么了？”
“我班的。”
这声音似乎骤然划破寂静的空间。
厉星灼缓步走来，双手插兜站在孟晴空身旁。
身高简直要藐视众生，他漫不经心似的说：
“有问题吗？”
似乎是刚洗过脸，他脸上还带着坠落的细小水珠，额头的碎发被浸透。
撩起的碎发，露出整张性感到令人心颤的脸。
仿佛能灼烧人的眼。
有什么东西撞在她的声带上，她一下子失声了。
那蚀骨的冷意如潮水般褪去。
她不觉得冷了？
是因为什么？因为——
厉星灼吗？
海蓝满眼崇拜，紧紧握着她的手，激动的不得了。
厉星灼不是从来不到食堂吗？今天突然来了，难道是来找人的？而且这……分明就是特意帮她们！
“……没、没什么，就是问问。”
那学长一瞬间气焰没了，讪笑说。
另一人跟着擦汗道：“我们、我们就是闹着玩的。”
招惹厉星灼？
他可是实打实打出来的名声，别说他们，就连他们外面认识的那个哥，当着面见到厉星灼也得客客气气的。
当初厉星灼那股傲气惹得别人不爽，入学第一天就被约架。
他赤手空拳赴约，一个人干翻十几个混混，那不要命的狠劲儿——
见者生惧。
“排队？”
“排、排……”
厉星灼瞥了她一眼，“还好？”
好像有面鼓在心里咚咚咚的敲着响，孟晴空有些局促的摩挲过食指。
“没事。”
“知道这是谁吗？”
厉星灼对着那两人，一副半笑不笑的样子。
难道是女朋友？
所有人都愣住了，发呆地看着孟晴空。她心里突突地跳着，这些视线让人紧张。
下一秒，他掀起唇角，说道：
“我的同桌。”
四个字的重音合乎常理的放在了‘我’上。
心里的一根弦突然就……崩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