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原本这些对自己来说是根本不足为惧的,但是我现在有麻烦了。
来来回回掏了好几遍口袋,里面竟然什么都没有,睡觉前装在口袋里的那些专门用来对付恶灵符都不知道哪去了。
清醒时候的东西不会被带入进来,看起来这似乎是自己的精神体在睡梦中的世界进行的活动。
我自嘲着笑了一声,只得提起那盏灯走向房间内的壁橱,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铁器或者盐都行。虽然无法对灵造成伤害,但铁器对他们来说就像盐酸一样能够暂时破坏灵的形态,可以为自己争取到少量的时间。
当然我也做好了打开柜子的时候里面会跳出什么可怕的东西,比如尸体或者飘出幽灵什么的。好在自己的担心多余了,里面只找到了一台掉漆的款式非常古老的胶卷相机,看起来像是几十年前的东西了。
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孤零零被丢弃在橱柜里的胶卷相机和这古旧的老宅怎么都很不协调,我摆弄了一下这个相机,发现居然还能够使用,但它的外壳上却镶着一块用来捕获灵魂的封灵石。
这也许并不仅仅只是个普通照相机,自古有种说法,在照相的时候有可能会将灵魂的一部分封入胶卷中,所以在拍到心灵写真的时候绝对不要留下照片,一定要将里面的灵异现象用点火烧掉,否则会给自己带来不幸。
阴森的古宅中找到了镶着封灵石的相机并不是什么好兆头,不知道它上一位主人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才把这个相机放在这里,我想这并不是由我自己的意识而形成的梦境世界,我可能被卷入进什么不得了的地方了。
将相机拿在手里,我上前端起那盏油灯,小心翼翼地离开了这间漆黑湿冷的房间。
古宅中似乎能听到奇怪的摇铃声,但无法辨认方向。
我走出了几步,越来越觉得这条路眼熟,然后想起来这似乎是上次被刺青女袭击的那条走廊,顿时有些心有余悸。便加快了步伐离开了这里。
微光中的可视范围很差,周围那些长满霉斑发黑的墙壁带给人十分压抑的感觉,这里分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甚至感觉不到空气的流动,整间古宅中充满了死的气息。
不知道是不错错觉,在走廊另一边尽头的方向似乎隐隐传来了嘤嘤抽泣声,我不敢确定那是否是人类发出的声音,便尽量放轻了脚步,谨慎地朝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
走廊的尽头处拐弯是通往二楼的阶层,右手方向则是一间灶房,我只有在大河剧中见过这种构造,但现在并不是对什么都感到好奇的时候。
拉开微掩着的木门,一进入灶房的时候那个低泣声就消失了,里面一片漆黑,我皱眉把油灯举到高出处,谨慎地向前走了几步。
“有人在么?”我出声发问。
然后这一刻突然听到了什么东西被撞倒的动静,黑暗里响起了一声尖叫,我定睛一看,一个脸色惨白的女孩子冲过来尖叫着撞了我一下肩膀,逃也似的冲出了房间。
……碰到了身体?啊……是活人?
“等一下!”我忙转身朝女孩子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逃走,她看起来像是受了惊吓,五官由于惊恐而产生了极大的扭曲。
我没跑几步就追上了女孩子,她几乎是连滚带爬着逃上了二楼的阶梯,看起来像是失去了理智。
“呀啊啊啊啊——”
“我是活人,别怕。”我一把拉住女孩子的胳膊,扳过她的脸强迫她看着我的眼睛。
她的肩膀抖的很厉害,身体由于恐惧而不停摇晃着,她眼含泪水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一会后,终于才稍稍平静了下来。
“对,对不起……我以为又是那个刺青女人……我要死了……”
她不再逃跑,反倒痛苦地抱着脑袋蹲了下来,开始喃喃地边絮叨边发抖。
女孩子制造的动静似乎引出了一些黑暗中的东西开始蠢蠢欲动,我忙将她扶了起来,搂住她的肩安慰说:“我们最好快点离开这里,有什么东西接近了。”
她没来由地一抖,然后低着脑袋点了点头。
拉着女孩子的手迅速离开了二阶层的楼梯口,我把叶明师傅的教诲完全丢到了一边,还是偷偷往后张望了一眼,果然看到我们俩刚才站的地方上多了一个身体透明的柴刀老汉,慢慢跟着我们走了过来。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的?”我一边加快脚步一边问身边的女孩子,她似乎因为过于恐惧说话有些不顺,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那么你有遇到过其他人吗?”我又问。
“……有。”这次她回答了我,不过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肩膀开始发抖了起来。
“大家都死了……谁也逃不掉的……当刺青扩散到全身的时候就要死了……”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突然抓住了我的衣领,有些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喊着说:“求求你唤醒我吧……那些医生不停地给我注射镇定剂,我不想再睡了……我不想死!!”
“……你的身体在哪里?”
“我在神奈川的……啊!!”
女孩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她脸上突然又浮现出了惊恐的表情,她尖叫一声,丢下我转身逃走了。
我顺着她的视线转身望去,顿时心脏也立刻提到了嗓子眼,那个拿着柴刀的老头已经不见了,赤.裸着半身的刺青女正穿过了墙面,一步一步朝我走了过来。
……真是阴魂不散,又来了吗。
手头没有武器,于是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端起了那个镶着封灵石的古式相机,对着朝自己走过来的刺青女按下了快门键。
随着“喀嚓”的快门声落下的同时,那个女人的身体里突然飞出了大量闪光的粒子,被吸进了相机中。她像是被人击中了一样踉跄了一下,发出了一声低低的闷哼。
果然是这个,相机有封灵的作用。
我立刻举着相机决定一口气干掉她,然而再次按下快门键的时候,却发现里面胶卷竟然已经空了,刺青女再次站直了身体,步履蹒跚着朝我走了过来。
……不妙啊。
只有一张胶卷吗?那我可真是不走运么。
我自嘲着冷笑了一下,僵直着往后退了两步,见刺青女似乎没有想要放过我的意思,于是收起相机转身就逃。
作为一个除魔师来说我还真是够失败的。我自嘲地想着,虽然可以想办法画个困魔阵诱她跳进去,但自己的目的并不是战胜都市怪谈“让人长眠不醒的刺青女”的诅咒——我会出现这里的理由只有一个。
信长大人在这屋子里的什么地方,一定。
这次的身体不像上一回那么沉重,很快就摆脱了刺青女,在穿过好几条走廊后已经感觉不到她的气息,但遗憾的是自己和那位女孩子也失散了,希望她能够平安无事。
不过在这个时候,相机上的封灵石又像是感受到了灵的存在开始微微发红。
立刻戒备地转过身,但突然在右手不远的转角处看到了那个熟悉无比的武士背影。
那背影滞留了一下就往前走了过去,就像是故意在等我注意到它一般。
“……”我顿时哑然,即使是圈套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我不顾一切地追了过去,声嘶力竭大喊道:“等一等,信长大人!!”
但眼前的那个人却没有任何的迟疑与停留,他仿佛根本听不到我的声音,径直穿过了转角处那扇紧闭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放幸村精市!
69
69、刺青之声(二) ...
“不要走——!!”
我忙快步朝信长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伸手去拧那扇门的把手,发现是锁着的。
锁的上面有一个奇妙的石阵,其中一块凹坑般的缺口格外醒目,似乎要用什么东西填上才能打开门一样。我没有心情去玩解密游戏,默默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加速冲上前一脚踹开了大门。
进门后我什么都没有看到,这里又是一条阴暗狭长的过道,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
简直像迷宫一样。
油灯已经燃的差不多了,我必须加快点速度。
这条走道比楼下狭窄了不少,并且我开始能够听到飘忽的歌声,是个稚嫩的童声,隐约的辨析出歌词后顿时让人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沉眠吧,黄泉之国;
但是巫女在仪式中醒来;
那四肢被刺青木贯穿的仪式;
从此黄泉门大开——”
典型的日式童谣,古怪又残忍的歌词让我很不舒服。在这种无人的古宅中出现歌声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一刻都不想在这种地方多呆下去了。
这条过道里有好几个卧房,但我可以清晰的察觉到每扇纸门的背后都有恶灵的气味,在这种不利的情况下我并不想多事,沿着狭窄的过道跑了过去,却发现另一头又是一扇紧闭的木门。
到底有完没完。我愤恨地想着,再次武力破门而入。
不过制造出来的动静似乎又惊到了那些死亡的生命,我感觉到了这层楼面的邪恶的气息被吸引了过来,各种不安开始蠢蠢欲动。
推门进入后,发现里面竟是一个祭坛,站在祭坛的角落的是三个穿着白色巫女服,手持刺青木的小女孩。她们身体呈半透明状,一脸阴沉地注视着我。
屋内响起了吵耳的摇铃声与长叹,像噪音电波一般不停地侵袭着我的大脑。
手里的油灯快要熄灭了,三个小女孩同时举起了手中的刺青木,阴沉地唱起了童谣,慢慢朝我走了过来。
身后被踹开的大门突然被砰一声自动关上,我下意识举起了手机的照相机,却想起里面已经没有胶卷了。
不过就在这时,一股更可怕的灵压溢满了整间祭坛房间,女孩们透明的身影闪烁了一下,瞬间从房间里消失了。
然后下一瞬间,我在祭坛的中央看到了那个武士的身影。
“信长大人……”我放下了手里的相机,痴痴地盯着他喃喃道。
他终于转过身,浑身上下充满了肃杀的气息,看起来却比原先更犀利憔悴了不少。
信长双目充血盯着我,好一会后,他冷冷地抽动着唇角,厉声呵斥道:“回去!”
我愣了一下,刚想说什么,信长的口气突然变得更加冷厉:
“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
我猛然从床上惊醒,心底涌上了一阵凉意。自己的意识还没来得及从刚才的噩梦中抽离,身上的刺青又开始微微作痛。
天色已经露出了一丝鱼肚白,我喘着气从床上坐了起来,把前额的碎发一股脑的撸到脑后,伸手摸向茶几旁的手机,打开看了看时间。
5:30分。
我想再这么躺下去继续刚才的这个梦,但发觉自己满脑子都是信长大人的影子,已经再也睡不着了。
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醒了过来呢?是睡眠还不够深?不,比起惊醒这种说法,倒更像是被人从梦境中赶出来了一样。
……果然是信长大人么。
我摇头叹了口气,爬下床开始穿衣服。今晚有必要的话在睡觉之前服用一些镇静剂吧,在找到信长大人之前,我绝不要从梦中醒来。
今天醒的比较早,并没有在厨房里见到做早餐的父亲,他总是6点钟准时醒来,然后替我弄些早餐,但就算我快要迟到了他也不会上楼来叫我,即使我可能会迟到甚至吃不上他替我准备的早餐。
现在我大概多少能理解一些父亲的这种做法吧,也许是他希望我可以多睡一会,父亲还在睡梦中,我就不去叫醒他了,希望他不同于我一样,能做个安稳的美梦吧。
于是我自己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两个蛋,敲开生吞了下去。然后拿出面包,撕开包装一边吃一边来到一楼的客厅打开了电视。
早间新闻都是一些社会方面的事情,不过我注意到了一条紧急播送:“客机坠毁唯一生还者泷川吉乃在葛木医院的病房中失踪,床铺上留下了一摊灰烬……”
这原本并不是什么值得人留意的消息,但我却发现,新闻上附带的那位泷川吉乃的照片正是昨晚我在梦中见到的那位女子。
她恳求我唤醒她,但……
已经晚了吗,她还是在梦中死了。
我感到有些遗憾,自己没能帮得了她,但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调查一下女子身上发生的事情,今天刚好是周六,也没必要去学校了。
网上调查了一下葛木医院的地址,发现竟然在神奈川县,从东京过去大概要好几个小时。
我咬咬牙,决定搭乘昂贵但速度快的新干线。
到达葛木医院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我向护士询问起“泷川吉乃”,提到她的时候那个护士露出了丝忧虑的神色,说自己并不是很清楚详细,建议我去找泷川的主治医生。
她看起来明明像是知道些什么东西,却不愿意提起。
我不勉强护士,点头向她道谢后根据她给的情报找到了主治医生,不过那位医生正在住院部替其他病人检查身体,于是我就先一步前往调查泷川住过的病房。
因为出了那种离奇的事件泷川病房已经被封锁了,门上贴着封条,在查明案件之前并不对外开放。我见周围没有警察把守,便撕开了封条,径直进入了房间。
房间已经先一步被警察调查过了,但可能是事情发生到现在还没过多少时间的关系,现场但是还未被清理。
床头摆放着几束鲜花和果篮,床铺像是刚刚有人睡过还未来得及整理,但上却有一团漆黑的人形印记,如同有什么东西在上面燃尽了一样。
我走到床边用食指碰了碰残留下来的灰烬,放到鼻子前嗅了嗅,闻到了一股焦炭的味道。
我现在不能确定泷川是不是真的死了,因为在这附近我看不到她的灵魂,当然也有其他的可能,比如,她的灵魂被困在那间屋子里了。
正当自己开始思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背后突然察觉到有人进了屋子,我忙一转身,看到了门口处站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少年,平静地注视着我问:“您是泷川小姐的家人?”
不过在自己对上他的视线后,他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略微显露出一丝惊讶。
“你是……青木君?”
“你认识我?”我意外地看着少年问道,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少年,如果不是注意到他有喉结的话,我几乎认为他是个女孩子。
他笑了笑,温和地注视着我说:“嗯,刚巧在前几天的杂志上看到过,青木君是20代年轻人最想约会的对象第三名。”
……呃。
我快要把这件事情忘记了,才想起KACKT拿给我的那本杂志上似乎是有这么回事,但这种诡异的排名到底是怎么评选出来的……
对于少年是怎么认识我的这点我并不感兴趣,他也并没有继续那个话题,温和地笑着补充说:“因为看到被封锁的病房又被打开了,我在想是不是有人偷偷溜进来了,没想到竟见到了意外的人……青木君是泷川小姐的亲属?”
“不是。”我摇了摇头,并不打算告诉少年自己和泷川做了同样一个梦的事情,伸手指着床头那摊焦黑问:“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少年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皱眉摇头说:“并不是很清楚,不过泷川小姐最近的睡眠时间变得越来越长,虽然她每次醒来后都有些歇斯底里不想入睡,但医生坚持对她使用镇静剂……”说到这里的时候少年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不安道:“事实上今天凌晨的时候我听到了住在自己隔壁病房的泷川小姐的惨叫,但是在自己赶过去的时候却发现病房里空无一人……像是你现在看到的一样,泷川小姐仿佛凭空蒸发了。”
是在梦境中死去了吧,我猜想。
但是身体竟然会跟着一起神隐,这又是怎么回事?
看来这里已经无法获取更多资料了,这里同样也无法感受到任何恶灵的波动,于是我放弃了搜查,打算回去搜集一些关于那古宅的情报。
“总之谢谢你了,再见。”我礼貌地向少年道谢,正准备离开这间病房的时候,他突然出声叫住了我,微笑着朝我摆手说:“对了,请替我向忍足君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