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沂安十七

  刘介要搬家。烛芳千辛万苦摘到手里的宝贝,自然舍不得丢。权衡之下,她只能丢了沂安城土地。

  土地能说什么?土地只能叹气,“小殿下……”千言万语塞在嗓子眼就是倒不出来,只得别过眼看烛芳身边的刘介,“你这凡人,真是有天大的运气。”

  刘介看土地也新奇,闻言只笑,“这运气,约莫比天还大。”

  烛芳不大好意思地垂下脑袋,土地倒是气哼哼地,“花言巧语!油嘴滑舌!”

  “我都说了不会向我父君卖了你的,你说话倒是客气点。”烛芳不很乐意。

  刘介在后面笑,土地于是不说话了。土地长叹一口气,挥挥手算是做了告别。

  离开南郊土地庙,两个人又慢腾腾地晃到县衙后门。通报的衙役进去没一会儿,王康泰就屁颠屁颠地跑出门来。

  “哟,听说要搬家呐?”他最近风头正盛,被夸得有些飘飘然,连带着整个人都光彩照人不少。

  “嗯。”刘介应一声。

  “好歹算相识一场,你又帮了我这么大忙……”王康泰掰着手指头盘算盘算,“刘公子你何时走?我给你办一桌饯别宴!”

  “饯别宴就不必了,有缘自会相逢。”刘介朝他伸出一只手,“东西呢?”

  “哦。”王康泰记起来这茬,忙从袖中掏出一本被卷成一卷的簿册,递给刘介后还是有些蠢蠢欲动,“刘公子,你,你要这李师两家在沂安的生意账本究竟……”

  刘介把账本收进袖中,抬眼慢悠悠道,“第二条。”

  ——不许有疑问。

  王康泰识相地闭了嘴,侧头又看烛芳,“烛芳呢?烛芳应当留在沂安城的吧?有时间一起吃饭喝酒啊!”

  烛芳静了静,带些歉意地看着他,“我也要走了。”

  “啊,这……”王康泰一时间没转过弯,只是很可惜地打量着她,“那岂不是以后都很难见到了?”琢磨片刻朝她张开怀抱,“哎,走之前抱一个吧,也当是了了我这么久的心愿。”

  烛芳有些呆,“你还喜欢我呀?”

  王康泰想了想给她比出一个指甲壳的距离,“一点点吧。”又笑,“我说笑的,只要是漂亮的姑娘我都挺喜欢。烛芳如今在我心里是一个好朋友。”

  “那就祝你以后找一个漂亮又温柔的姑娘做娘子。”烛芳道。

  “多谢。”王康泰笑着抖抖双臂,“不过说真的,不考虑抱一下?”

  一旁安静许久的刘介这时又慢悠悠地出声,“第三条。”

  ——不许再缠着烛芳,看也不行。

  王康泰收手纳闷了,“这条还作数?”小心地左右看看,“你们,不是闹掰了吗?”

  “闹,掰了?”刘介重复一遍。

  王康泰噤声,无辜地杵在原地,撅唇耸耸肩。

  烛芳尴尬地凑到刘介耳边,“你先前不是……我,我有些,嗯,才这么跟他说的。”

  刘介看她半晌,最终叹口气,“以后却不能乱说话。”

  王康泰摸不清楚情况,挠挠头问,“所以,你们到底闹掰了没?”

  烛芳朝他摇头。刘介则更干脆利落,牵起烛芳的手扣好,施施然看向王康泰,直把后者看得倒退好大一步。

  “嚯!”王康泰双手捂上小心脏,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缓了好一会儿,他又惊又羡又松口气,想到自己先前的举止,他干巴巴且尴尬地转移话题,“咳,那什么,今早公开审李家的案子,你们怎么没来?”

  “没什么好看的。”

  刘介这话就激起了王康泰打趣的心思,他“啧啧”几声,笑得既荡且漾,“该不会是怕有人看了心里难过,这才故意不带人来看的吧?”

  “有人”指谁都心知肚明。烛芳耳根简直要烧起来。

  刘介没撒手,一派淡定地瞥王康泰一眼,“几日不见,能耐倒长了。”

  王康泰很谦虚地拱手,“过奖过奖。”

  夏日毒辣渐退,夕日通红,穿城风都染上稍许山间的凉意。

  -

  临近离开沂安,烛芳这几日都宿在刘介在西街的宅子里,住的也是她以前的房间。只是这夜有所不同——

  子夜时分,她被院中打斗声惊醒。

  睁眼偏头便见窗纸上映着外头刀剑寒光,她几乎要屏住呼吸,心里慌慌乱乱地,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要出门。

  而她心心念念记挂的人也在这时候推开了房门,站在门框边,带着夜露寒凉。

  “可有事?”

  “你没事吧?”

  两个人脱口问话都一愣,接着便笑。

  刘介放松下神情,终于注意到她浑身模样,“把衣裳鞋子都穿好。”说着转过身去。

  烛芳套好外衣,系上腰带,边穿鞋边问,“外面出什么事了?”

  “来了两拨人,一拨想绑我,一拨想杀我。都被制住了。”说得和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

  烛芳觉得一阵后怕,抿着唇,“我睡太熟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凭她本事本该能第一时间发现异样。

  刘介顿了少顷,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她,“烛芳待在我身边,本就不该有太多忧虑。若非如此,还不如叫你回去做个开开心心的小殿下。”

  “可也不能一直你护我啊,我也能帮你的。”她罕见地不依着他的思路。

  刘介看她良久,上前把她揽进怀里,一手扶着她的腰身,一手轻轻顺着她还未来得及打理的头发,在她耳畔笑叹着,“烛芳已经帮我很多了。”

  她鼻尖蹭着他肩膀,声音都变得闷闷地,“可我不觉得。”

  “那是你不知道。”刘介理好她的头发,手也垂下来牵住她,“他们动作比我想得要快,我们怕是今夜就要动身。”

  “好。”

  烛芳随着刘介走出房门时,小院里的槐树下已经绑着一堆人,皆是黑衣蒙面,体型魁梧的壮汉。

  山茶给麻绳系好最后一个结,望向徐徐而来的刘介,“公子可要问话?”

  “不必。”刘介瞥槐树下的一片黑衣一眼,“收拾收拾,即刻离开。”

  山茶应声退下。

  烛芳打了个哈欠,问,“你这次怎么不问了?”

  刘介边牵她离开边道,“这回全能猜到。”

  直到坐上马车,烛芳才放松下全身戒备,耷拉着脑袋再度犯起困。

  睡着前她依稀记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们这是要去哪?”

  “北上。”

  原来是北上。

  -

  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烛芳听到有人说话——

  “容公子”“最好”“买下不亏”的字眼一股脑倒进耳中,把她彻底弄清醒了。

  “谁是容公子?”她擦着眼睛顺嘴问。

  刘介关上马车窗户,“我。”抬手帮她揩揩脸,温声道,“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烛芳摇摇头,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容?你不是姓刘吗?”

  “狡兔尚有三窟,而今的身份自是要换的。”他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份路引,递给她。

  烛芳打开瞧一眼,里头姓名处赫然写着“容束”二字。

  “榕树。”像是他那种偷懒的起名风格。

  烛芳想笑,但看着纸上两道墨迹,她心中突然升起几分陌生感。容束这个名字是假的,那刘介呢?是不是也是假的?

  仔细一想他好像从来没有主动同她提过他自己的事情。

  烛芳觉得自己好像被骗了,明明不想钻牛角尖,可委屈感就是无法遏制。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烛芳木着脸,把路引给他还回去,不想理他。

  刘介以为她还没睡饱,“先下车吃点东西,到客栈里再睡好不好?”

  她抬眼看他,“你知道我是谁吗?”

  刘介漂亮的眼眸里浮现出一丝惑色,很快笑道,“烛芳。”

  “身份。”她强调。

  “……小殿下?”

  “是啊。”她委屈又生气,偏生就是不想和他说实话,于是语气变得十分凶巴巴地,“那你都知道我是天族小殿下了,也该知道,我吃饭是要人哄着的!”

  刘介看她一会儿,忽然笑出声,眼睛都笑得弯起来。

  她气急,“你笑什么?”

  他道,“我笑,烛芳连生气都这么讨人喜欢。”

  “你……”烛芳既羞又恼,“我才没生气!”

  “真的?”

  安静顷刻,“假的。”

  刘介收了笑,靠她更近些,眼眸也注视着她,“有些事,我不说,是因为不想让烛芳有太多烦忧。可烛芳若是想知道,问我我也一定会如实相告的。”

  烛芳回视他,静默须臾,“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介便是我的名字,刘则为我母亲的姓。我母亲多年前离世,是如今刘魏皇帝的长姊,封号‘宗宁’,俗世称‘宗宁长公主’。”

  “那你父亲呢?”

  “我父姓钟离,父亲是而今钟离家的家主,人在骅琴。”

  烛芳安静地琢磨许久。

  最后感叹,“你来头好大。”

  刘介却笑,“烛芳来头比我更大,这样算倒是我高攀。”

  她下意识地反驳,“没有高攀。”不待他说话,又兀自肯定道,“反正就是没有高攀。”

  刘介垂眼慢慢收起路引,再抬起眼眸,里头已是又盛着平静和笑意。

  “下车吃东西吧。”

  烛芳解开心里的疙瘩,眉头舒舒展展地点头起身。

  身后此时又传来声音,“可还要哄着?”

  这凡人还有完没完!

  作者有话要说:

  #刘介身份有奖竞猜#

  提示:上一本《神仙有疾》介哥作为背景板出现过~是神仙~

  第一个猜中的小可爱我送大红包!

第19章 沂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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