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变
“小姐稍安,将军还未回来,将军交代,请小姐千万不要再踏出府门一步。”
虽疑惑,但白小渔点了点头,“知道了。”她说道。小奇这样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云枝从未见过这阵仗,随在白小渔身后大气不敢出一声。
一直到月挂高空,夜近子时,白奇才终于出现,他门外进来,白小渔连忙起身,迎上问道:“小奇,出什么事了?”
白奇眼神一扫,云枝立刻退下,出去时还顺手把门带上,白奇拉着白小渔坐回沙发上,他闭眼一阵才轻吐几个字:“要变天了。”
“什么,难道?”白小渔惊。
白奇颔首,朝后靠上沙发背,双脚搭在矮几上,他目视前方静坐,白小渔知道白奇每次这样,便说明他脑中正在谋划一些事,她静静倚靠白奇身侧,不去干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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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熙三十五年八月正时秋,北昌德熙皇帝驾崩。从白奇加强将军府护卫,直至听见皇帝驾崩过了近一个月。
听说老皇帝隐疾发作,硬撑了这么长时间才终于咽了气,白小渔知道小奇是怕有心人拿她做文章,才把将军府围的跟铁桶似的。但她也知道,没人敢轻易拿她做文章,因为有小奇在。
皇宫里到处挂满白色幔帐,众人守在灵堂齐跪,为大行皇帝守孝。太子、众皇子、皇后、皇妃,他们都在流泪,然而谁又是真的伤心呢?
守孝,却心思不在孝,国不可一日无主,太.子党首先站出来,恭请太子登基。其他皇子们的支持者也跳出来,他们指责太子昏庸无能,要推翻太子,扶持更有能力者上位。包括皇后一党也有推举人选,谁都不服谁,各方人马包围皇城。
尸骨未寒的大行皇帝躺在那安静沉睡,他听不见他的儿子们、老婆们、和大臣们为了他留下的皇位吵成一锅粥,打成一锅浆糊。
这群人里唯不见白奇,所有人还都担心白奇被对方拉拢了,但一直不见他,大伙又都渐渐的放心,他们听过白奇的言论,那人说他只忠于北昌,白奇既说过这话,那便说明谁是皇帝他就听谁的。
只要他不出手相帮,那他们就不怕。
然而却是任谁都不知,白奇奉先皇旨意,早悄悄的调回驻扎在外的军队,众人眼睛都盯着皇位,他调兵进京很顺利,但毕竟这么大的军队调遣,还是会惊动一些人,不过知道消息的都已经提前去那边接驾了。
圣京城外五十里,五万将士驻扎,白奇正同副将烤着野味喝着酒,时不时的,会从城里飞来传信鸽。副将又抓住一只飞来的鸽子,取下信鸽腿上的信笺展开,副将念道,“禁卫军攻破皇城。”
白奇扔掉空酒壶,“兄弟们,该咱们干活了。”白奇等的就是这一刻,叫他们去打,有人替他敲开皇城大门,他进去就不费吹灰之力。
皇宫勉政殿,太子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三皇子手里有禁卫军,他的人已包围整个皇宫,这一刻他胜了,“太子,你输了,束手就擒吧,哈哈哈……”三皇子癫狂的笑声回荡整个大殿。
裴景昊双手举剑,“你这个乱臣贼子,本宫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认输。”裴景昊做着困兽之斗。
“不认输?好,那我就杀了她。”三皇子一挥手,紫儿被两个禁卫军押来。紫儿云鬓散乱,一脸泪痕的哭叫道:“太子哥哥,救我。”
看到紫儿裴景昊手抖,紫儿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他不忍看她惨死,即便这样,他还是不认输。
勉政殿里到处都是死人。
三皇子已胜,其他皇子放下武器投降,投降了说不定还有活命的可能,但裴景昊始终不认输,他举剑朝三皇子刺出,三皇子也不急着杀掉他,因自己已胜利。
三皇子想戏耍下自己的太子哥哥,手持武器迎击,兄弟两打在一起,裴景昊力气拼完了倒在地上,眼看三皇子的剑就要刺进他心窝子。剑尖挨上那刻,“嗖”一声,一支弓箭射向三皇子提剑的手,众人调头大殿门口吃惊至极,他怎来了?
白奇手持弯弓,刚那一箭就是他放的,将士们冲进大殿包围所有人,包围大殿的将士们穿的不是禁卫军的衣服,这说明……
三皇子原本充满胜利之情的脸上显现颓败,但三皇子身边的支持者不放弃,“白奇,你什么意思……”这人还没叫嚣完,白奇长箭搭上弓,又是“嗖”一声,那叫嚣者去陪驾先皇了。
白奇冷着脸一步步前进,其他人一步步后退,勉政殿里的所有人都看清楚白奇身后的将士们穿的是锁子甲,他们不是京城驻军,而是正规军,直到这阵众人才反应过,怪不得白奇不在,原来他去调兵了。
强撑的三皇子说道:“白将军,你不是说你只忠于北昌么,你现在这是干什么?难道你想谋反?”
白奇不理三皇子,一步步的行到还躺在地的裴景昊身边,弯腰将其扶起来,他这动作令所有人的希望都破灭,原本抱着必死的裴景昊激动的流出泪。白奇后退两步,半跪抱拳对上他,“末将救驾来迟,望太子赎罪。”
裴景昊将他扶起来,哽咽道,“白将军,你来的太及时了……”
云鬓散落的紫儿挣脱那两禁卫军,冲到裴景昊身边,“哥哥,呜呜呜……”
白奇取出玉玺交给裴景昊,“本将军只忠于北昌,请太子登基。”他说道。
裴景昊接过好似千斤重之物,双手不停颤抖。征得裴景昊同意,白奇面朝大殿冷冽道:“除了各位皇子,杀!”
一声令下,血流成河,所有皇子都被那一幕震住,他们集体参加了争储大战,但谁都没有狠到那一步,裴景昊与紫儿望着那一幕也心颤,而这对白奇来说已司空见惯,不杀人不足以震慑人心。
老皇帝不想北昌再经历血雨腥风的美好愿望落空了。但他在九泉之下能理解,他也是这么过来的。老皇帝死前把玉玺交给白奇,他将宝压在白奇身上,就因白奇说他只忠于北昌。
裴景昊登基,争储之战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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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瑟瑟丰收季,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却唯独没有赦与他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支持裴景昊的自不必说,活着的加官进爵,死了的也不用担心家人没有供养,他们用命换来家族荣誉。
先皇后谋反,她只得去皇陵为先帝守灵赎罪。宫中无太后,裴景昊的原配太子妃现已是皇后,独大后宫。
还有蠢蠢欲动不服的,白奇把他们杀了个干干净净,北昌国再没有人敢不服裴景昊,不服他的都去伴驾先皇了,这一切都是白将军的功劳。
将军府已恢复往日,只稍微加强护卫。白小渔坐在秋千椅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沉思,从别人嘴里听说现在的白奇杀人就跟切菜似的那么随意,她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但用得着把所有人都赶尽杀绝么?
白小渔觉得,曾经的那个小男孩,如今身上戾气越来越重。
秋千椅轻轻晃动,白小渔偏着脑袋看天空,白奇何时站在了身边,白小渔没注意。
瞧姐姐神游,白奇手掌于白小渔眼前晃一下,才令她醒神,白小渔下来秋千,“小奇,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熟悉面孔还是那么俊美,完全看不出他是个杀人的人,又注意到白奇原先的银色盔甲现换成黑灰色战甲,这身袍子穿在他身上,衬的他浑身透出一股阴寒劲。
白小渔不由自主的打寒颤,白奇现在的气息令人很熟悉,但却又想不起这种阴寒熟悉感曾在哪里感受过,白小渔定定的瞅着白奇发开呆。
“姐姐,我回来半天了,你想什么呢。”白奇顺手拉着白小渔,两人又坐回秋千椅上。
与他牵着手,将他看半天,白小渔说道:“小奇,能否听我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现在……”白小渔的话还未说完,白奇原本微笑的脸冷下,他的变脸速度令白小渔感到越发熟悉。
白奇双目渐渐生出阴寒,瞅着这双眼睛,白小渔的脑中又显出另外一双眼睛,两双眼睛实在太相像。
对望中,白奇开口道:“姐姐,我现在踩的正是白骨堆成的山,为了站的稳,必须堆砌更多的白骨我才能够不掉下去,你说我能怎么办?”
白小渔头里登时冒出一段何时听过的相近言论,“……为了能使我这辈子活的长点,我比别人更狠,谁要威胁到我,我会将他们赶尽杀绝……”
多么相似的话,那话是谁说的?两段话异曲同工。
发觉身边人面色不对,白奇道:“姐姐,你怎么了?”
欲裂头疼忽袭来,白小渔痛苦地抱住头。白奇跳下秋千椅扶住白小渔的身子紧张道:“姐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小、小奇,我的头好疼。”白小渔的额角往下滴开汗。
白奇急切道:“来人,快去请大夫。”他将白小渔一把横抱起来送回房。